第39章 第 39 章
云小花随着兴奋的少年们短暂地在日本上空兜了一圈。她与‘故土’惦念着她回归的人们约好了, 所以不能花费太多时间陪他们玩。
将他们放下地面的时候，三人的脸上还满是兴奋与意犹未尽。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夏油杰也放缓了神色，大声笑出来。
“所以, 太宰要和我走吗？”云小花坐在孤岛的边缘微微俯身与仰起头看着她的黑发男孩对视，风扬起她的衣摆，她的眼中带着真挚的期待与笑意。
“要和我走吗？我所会的都可以教给你，我所见的都可以分享与你，我也会永远尊重朋友的决定。”
太宰治呆呆地望着云小花发间跳跃的光点，他猛地低下头捂着眼睛, 转过身去，“都说过了，不去！大姐姐是个大笨蛋, 既然说了要尊重我, 就不要再搞突然袭击的套路。”
“好吧。又被拒绝了呢。”云小花表情皱成一团, 就像是吃到了极酸的橘子瓣。
“告别的话说过一次，我就不再重复了。认识你们很开心, 有缘再见啦。”
云小花挥别几人, 她没有其他想要告别的人了。她就这么一路向西行，穿过云层跨过海湾，她看到一片恢弘的宫城与现代的建筑拱卫在中央。
她缓缓行过，仔仔细细地观察来往的游人。云小花看到穿着漂亮华服手持纸伞自拍的可爱少女, 看到穿着校服的少年放学后勾肩搭背地讨论去哪里玩，看到身穿制服的男性排成整齐的一列从广场边走过……
跟云小花印象中的有些相似又有种种不同, 她有些好奇, 又感到了莫名的开心，带着这份有点特殊的情绪，她到了目的地。
地面的人们并没有发现她。
“你们说等老祖宗来了, 我们说点什么好？问问朝代？咱老祖宗还是个小姑娘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白色大褂的年长女性用胳膊肘捣捣身旁的人。
“你问旁边那个老家伙，道教打招呼说啥呀？”
“福生无量天尊。但我又不知道老祖宗讲不讲究这些，都求道修仙了，规矩也不知还好不好用。大道自然，咱们心诚比啥都好使。”身穿藏蓝色道袍的老者摸摸长而白的胡须，他似乎有点紧张，只抓着一缕胡子不停的摸，一把打理干净柔顺的胡须，只一缕被盘得油光水滑，略显突兀。
“大道得证，是我辈楷模。”老者说着，神采奕奕眼神发亮，他看起来既骄傲又向往。
“放屁，我可不在意长生得道，活这辈子我就够了。我就是心疼。丁点儿大的年岁，得多通透的心性，多难的世道能逼得个小姑娘在生死一线拼着命走上这条道。”有感性的女性想着想着就开始抹眼泪，她的年纪和春花奶奶差不多大，说这话的女性是古国著名的历史学家。
老者有些尴尬，他挠挠胡须，“我这不是说说嘛，我又不是不知道这路多难行，所以才极其敬佩她。”
“十八岁到日本还是个普通人，才多久啊，你们说的证道是厉害了，我不懂。我就记得……那雷响得震天撼地，隔着这么远，那雷光都一整夜晃得人根本睡不着。我不知道那孩子多勇敢多洒脱，我就是想着心疼，雷劈着多疼啊，那么多道雷，她怎么活下来的啊？”这位老太太吸着鼻涕抹眼泪，越想越难过。
“不说心性与能力能不能跟人家比，就问你们这群老家伙，让你们把孩子孙子放在这条儿道上，你们舍得让自己孩子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去挨雷劈？”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言。
为首的老人嘿嘿笑着打圆场，安抚道，“所以，自家知道自家事。接老祖宗回家，没什么目的。我知道国际上那群人怎么想，想我九州大地又多一位强有力的守护者，人形核武器，但我们没有老祖宗的时候，也是代代相传接下那柄守国的盾。”
“超越者咋了，我们古国多得是他们羡慕不来的准超越者级的异能者。那些孩子一直都很棒。等小祖宗回来，九州大地随她去走，我对传说中修道的前辈有信心。”
作为‘孩子’中的几位年轻男女负责护卫和意外情况，毕竟在场的都是大佬级、国宝级人物扎堆群聚，还得十万分上心。再加上他们也真是好奇极了那位硬抗天雷邀天地一问的小祖宗，在年轻人眼中，小祖宗简直酷毙了。
不愧是我们的祖宗。
被素未谋面的人给予信任的感觉很好。
他们如此相信自己国土上的信仰与传承，以至于能够给予她极大的信任，因为她也是修道者，是他们口中传说里走下来的前辈中的一个。他们看起来似乎是极其信任云小花，实际上是对根源在故土与传承中的无比自信。
——能修我家道的，必是自家人，能修成的，必是如老祖宗们典籍中记载的那样心怀天地坦荡的人。
云小花不自觉地笑起来，她与她的剑从空中显出形迹。有人见我见心中所欲，有人见我见心中慈悲。
或许真的有一种根源是跨过时间与空间，依然有共通之处。在她的世界修道写下典籍的人，也必然如这里世界的前人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道号云惊鸿，不过叫我云小花就好，师父师兄都是这么叫我的。”
而在地面的人眼中，是有蓬莱仙人携岛踏花而来。
年轻的圆脸男子，愣愣地发出一句疑问，“御剑飞行？”
正在俯身掐子午印作一礼的云小花笑容微微一僵，说是‘御剑’也不能说完全错误，真正的御剑她直觉得不是这样的，但她没有证据。
“我的剑，它……正在成长期。”
谁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重新做剑了，总归她也不是很在意。
和这个国家的人见面后，云小花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也将古武内功修行的心法与武技交给了他们。若说现在印象最深刻的，依然是那个老者的笑，像是对一个晚辈的疼宠又像是对某种存在的敬慕。他说，没事儿，老头子没看走眼。小花是我们九州大地的人没错。
云小花用了半年指导几个有天赋的年轻人学到能够指导他人入门的阶段，她便放了下这些杂事，去继续她的旅途。
两年。
云小花用了两年的时间，她用双脚去了古国所有的道观，寺庙，去走遍所有有名的名山大川，一路走走停停随心随性，她也去找过师父道观所在的那座山，只有近似的山与雪，在那又险又苍茫的山巅没有那座道观存在过的痕迹与历史记载。
她将这一站放在最后。走得再慢，也终有走到的一天。她看了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云小花走在下山的路上，穿着一身羽绒服毛线帽毛线手套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完美融入旅行大众群体。就是有点拥挤，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逢年过节人特别多，偶尔被挤得受不了，云小花只好偷偷用障眼法飞上天，苦恼地看着花花绿绿的脑袋挤挤挨挨成一片。
她的剑并没有随身带着走，虽说大家看不到，她可是每日每日都能见着‘巨大’一坨飞在脑袋顶，着实挡人视线，影响她走路了。现在它被交由专人打理，也提供给他们研究……据他们所说待在它周围，心都会更容易平静下来有助于修行。
她脱了只剩一只的毛线手套坐在一家面馆里，客人聊天声与面条的味道混在一起，热闹不已。云小花打开手机寻找日常拍下来的图片，编辑毫无趣味性的寡淡文字记录今日感想，【今天天气真好，雪很大，人还是很多。手套被挤丢了一只，真可惜。最后一站看完啦。准备开始新的计划，小花加油。附图九宫格jpg】
她一发，叮叮当当的评论点赞就响成一片。有许许多多打过交道的人，也有只一面之缘，甚至还有被几经转手推荐好友，单纯请求她留个好友位让她的账号待在他们手机里，用以辟邪镇宅逢年过节拿来拜一拜的陌生人。
最后一种人，着实令人迷惑。
夏油杰和五条悟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玩，后者抱怨声声说她每次来就几个小时，三五个月才去一次嫌她去得太少。
太宰治则是小窗私聊问她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国家年轻的守护者们与最高领导人也在戳她小窗，问问有没有空回去一趟。
聊天的人太多，云小花一时回不过来，只好关了静音假装没空，等他们安静下来再回答。她回一句，他们回十句，这天就聊不完了。
噗嗤。
旁边有位年轻男子发出轻笑，云小花循声望去，盘扣唐装，眼尾扣着两弯斜红，右耳的红色长穗耳坠上是一枚铜钱，上挑的凤眼与轻挑的调笑表情——非人的气息。
气清且正，像这片大地的地气。
“神兽白泽，现居天界桃源乡。见过此间开辟人道的异界人神。”白泽起身拱手一礼一板一眼的见礼，这样的正经模样只持续了一句话，他的站姿变成开始的散漫悠哉，在脸颊旁扇了扇，“我或许知道您想要找的东西在哪儿哦~”
“观察了您许久，没想到美丽的剑仙，威名赫赫的人神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啊。看着和人类一样。不过您的美貌真令人心折。”
“我本就是人。”云小花回了一句，她问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又为什么要帮我？又怎么能帮我？”
“啊，白泽可是通万物知万事哦~”白泽沉吟了一会儿，笑容变得大了些，他的手指绕着右耳挂着长坠垂在肩侧的红穗，说了一个地名，“算是，感谢您为天地平衡做的贡献？我的帮助就是一个情报而已，白泽可是热爱和平的神兽，我可不喜欢打架。日本有一口井，有缘人可以穿越到千年前的战国。”
“战国时期阴阳道与妖鬼横行，兴许您能有不错的收获。”
“千年前？不说我能不能过去，难道我的出现不会打乱历史的进程？”云小花继续问道。但白泽说的的确让她动摇了。
她想回去，看一眼也好，哪怕回去物是人非，她还想再回去一趟。而跨越世界的距离，在她的设想中，一个是继续炼心求道直到走到下一个境界放下我执合道，破碎虚空，另一个就是在这个神奇的世界中寻找……能帮助她实现愿望的东西。
可她的执着就是回去。她是看得到执念，知道如何做，道理知道一堆，也能跨过诸多情绪杂念，可只这一件事，心放不下便是知道再多也无用，大脑自我欺骗与劝诫根本毫无用处，她又如何能放下我执？
这世上知道大道理多却做不到的人太多了。走到了这一步，她也还是其中之一。领悟得再深，也有我执难消，一念放下谈何容易？
白泽上翘的凤眼轻轻垂下如半垂的羽翼，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有缘人才能去。说不定你的出现，也是过去轨迹中注定的一笔呢。”
“选择去或是不去在你，能不能去在天意，去的是谁家的过去，能影响到什么程度都不是你我能预测到的。那边的战国时代是个非常特殊的时代，妖魔鬼怪与人类共存。”
云小花知道白泽说的都是真话，她偏过头，敲敲桌面，“好，我会考虑的。”
“好~正事说完了，请问这位女仙愿不愿意与我互许终身？我对您一见钟情，想要邀请你与我共赴地狱，同上天界一趟，可以吗？”白泽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骤然凑近拉起云小花的手，深情倾诉。
他要带着她去给鬼灯和前女友们炫耀一下。他们口中敬畏喜爱想要见到的人神，乖乖被神兽白泽大人牵了手。
鬼灯那家伙总在念叨，近几年工作量少了许多，安排投胎忏悔的鬼魂们也听话许多，意外死于咒灵妖怪口中的人数也大幅度减少，就连自杀的人都少了。想要谢谢这位人神。
他可是知道，鬼灯那个闷骚的家伙才不只是这么简单的想法。试问神鬼妖道，上至日本高天原与他国各界神明，下至黄泉普通的一个鬼魂，有谁不想见一见她呢。
那场雷劫啊。新的道出现了，存在于夹缝中的存在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规则拷问她，他们也是见证者。
那轰轰天雷响在现世，也在天界，在黄泉地狱的穹顶之上，仿佛直面天威与问心的是他们。他们这群老家伙站在她的身边见证，看着她渡劫，她的道，她的心，由死到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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