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小花！”五条悟先跳下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掉下海面的咒灵顺风车。
“小花姐。”夏油杰抱着太宰治落到地面, 身后的咒灵缓缓消散，像是被祓除而不是被收回。
这只飞行咒灵在夏油杰的指令下，顶着堪称它天敌的某种余威前进, 它越是靠近这个地方，身上的咒力越会被层层削弱，直到失去了最后构成它存在的基础，消失于天地间。
但此刻没有人在意。
“姐姐~”太宰治挣脱黑发少年的怀抱跳下地，他仰着脑袋在层层叠叠发着微光的花枝间看到那袭白衣。
完好无损。
腹部没有大洞，右臂恢复正常, 连一道细微的伤痕都没有。坐在枝干上的云小花拂开挡在面前的花枝，低头看着他。额头上的一道窄红让她多了几分清冷出尘的绝色，偏偏一双泛着微红像是哭过的眼睛又将她拽回尘世。
为什么会哭泣呢？
男孩看清云小花的脸与微红的眼眶, 他愣了愣眼神微微闪烁, 太宰治弯起唇角露出可爱的笑颜,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云小花的思念与告别没有持续太久，她落回地面脚尚未踩稳便被夏油杰撞入怀中。她脚步后撤稳定身体还没说话, 一向稳重自持温文有礼的黑发少年就伏在她肩上紧紧抱着云小花, 哽咽着说道。
“小花是骗子！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帮助你，笨蛋！小花是个笨蛋，分明有更好的选择与周全的计划，我们可以慢慢来。”
“如果你死了……”他一直都在想, 如果他的实力再强一些、再长大变得可靠一些就好了，是不是云小花就不会选择一个人离开？
五条悟转着脑袋好奇地观察这片只有一株巨大桃花树的孤岛, 他对此看得很开, 人还活着其他都是小问题。
“刚刚我觉得小花你嚣张得很酷哦，你到底在和什么战斗？你是被天罚了吗？已经没事了吗？”五条悟边举着手机贱兮兮地撵着拍哭鼻子的夏油杰的脸，边凑近观察云小花, “是我的错觉吗？你的皮肤变得非常……好？”
银发少年憋了憋只能蹦出个好字来形容云小花的变化。一种微妙的变了又没有变化的感觉，也说不上具体有哪里不同，站在他们面前神态熟悉的她好像经历了一场由内而外的脱胎换骨，如生机勃勃的平原上吹来的一阵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又好似没有半点变化，一如初见的模样。
“完全不帅气。又狼狈又辛苦，几次都差点死掉了。”云小花回想到问心劫里的事情，眼皮轻颤她笑了起来，“说实话，在死亡面前我害怕得要死。想着……”
“如果那个时候，你们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我会不会轻松一点，会不会、就能多一些活下来的概率。”向自己坦诚是一回事，向担忧又亲近她的其他人坦诚想法则是另一回事了。
云小花说话间，依然不适应地停顿几次。
两位少年骤然安静下来看向她，一旁默默不语的太宰治也抬起脑袋注视着她。
“但现在，我还是很开心当时选择了骗你们离开。让我真的看着你们受伤死亡，也太难为我了，我会被愧疚感杀掉的。所以，杰多向我学习一下吧，狡猾一些，多点自知之明，不要轻易将他人的生命背负在自己身上。”云小花捏起夏油杰脸上的软肉，将少年的脸拉扯变形，细长的凤眼被拉扯成两条长缝。
“太沉重了。再说了，你觉得对我有责任，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了吗？不要自作多情了少年。”
“唯独在这方面的认知上，我可不会跟你说谢谢。”云小花说完放开了木愣愣的夏油杰，她走到太宰治的身边半蹲下身，向两位少年介绍，神情略带严肃，“杰，悟，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太宰治。在危机关头一脚踩死我心腹大患，成功为我续命的天降奇兵，我想要跟他交个朋友。”
“可惜，我还没被他承认。先介绍给你们交个朋友。”她还记得自己被小朋友很毒舌的嘲讽一通，拒绝了好友申请。
“五条悟，未来会是超级厉害的咒术师。性格恶劣嘴巴也坏，做大事会比小事上靠谱许多，他人很不错。”云小花指着一个银发脑袋，向太宰治介绍正在树后表演猫猫探头的五条悟。
她换了个方向点点背对着他们擦眼泪的夏油杰，“夏油杰，性格温和，但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和悟一样恶劣，各个方面都还在成长转变期的少年。”
“大家一起好好相处吧。”
“被太宰踩死的心腹大患？小·花·姐，请你好好给我们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夏油杰黑着脸转身问道。
“……那这个故事说起来就有点长了。”
五条悟呵呵了一声，他跳上树一通乱踩晃了树下三人满头的花瓣，“小花，这个毒舌小鬼可是满肚子坏水，他亲口承认，他是你的……”
“五条君，约定。”太宰治乖乖站在云小花身边顺着她的手指装模作样地走着流程认人，直到自己要被戳破，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打断。
云小花看着他们笑闹斗嘴，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海面一眼，她望向远方时才注意到孤岛之外的临近那片陆地陌生又熟悉，在脑海中涂涂抹抹给它画上灰褐色和乱七八糟的垃圾堆积，这不就是半边擂钵街吗？？
有不少人乘着快艇过来了，新生的海岸线上出现一个个黑色的人头与装甲车在岸边里外三层排列开来。
“等下，杰，悟，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云小花倒吸了一口凉气，闭着眼不敢多看，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擂钵街。”太宰治站在她身边牵着云小花的手，用无辜的语气残酷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男孩捧读道，“应该说是前擂钵街的一半，现在都变成了海洋的一部分呢。姐姐，好厉害~居然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日本地貌，是你招来的雷暴对吧？”
“它最后‘噼啪——’一下，这部分土地就消失了。”
“呜哇~”五条悟骑在高处眺望，然后兴奋地向下方的人挥手说出新发现，“小花，是武装部队的人哎~重装坦克和……导弹？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啊。那个东西是导弹吧？表情好冷，古板得像个老头子，他们好像全都是来……找你的？”
“诶？”五条悟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是武装人员在管控擂钵街，还有在杀妖怪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夏油杰皱着眉还没反应过来。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兴奋的光彩，他说，“小花，你有麻烦了，超级大的麻烦哦。”
云小花木木的戳在原地，她思考了一会儿，眼看着孤岛被四面八方而来的人包围起来，头顶被转着螺旋桨发出噪音的军用直升机投下强烈的光。
【——请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我们没有恶意，希望与您进行和平谈话。】
“……”头顶的喊话重复数次，两个少年已经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向云小花等她的反应，但云小花依然没有说话，直到她看见一位英国绅士打扮的老人走到自己面前。
云小花对着老人喊道，“猫咪？”
渡劫成丹后，她距离大道更进一步。知道以前遇到过的猫咪就是面前的老人，是只需看一眼的事情。
“哈哈哈哈，这么叫也没有错。以这个身份见面还是第一次，云小姐，我的名字是夏目漱石，老夫特代表横滨政府与国家异能特务科总署顾问，前来和您就此次事件进行‘交流对谈’。”
夏目漱石敏锐的‘事故嗅觉’令他很快察觉到情况不对，便立刻行动起来，调动武装部队保护横滨应对突发事件，在此他期间一直都与上层要员保持联络，以便及时随时调整方案应对现场事态变化。但那之后超出所有人认知的雷劫，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控制与应对的天灾，所以他命令所有人员撤退了。
比起只能交给咒术师负责的咒灵，阴阳道负责的妖怪，他更看重的是对横滨各方势力平衡的影响，国际上其他国家的后续反应，以及本土居民的伤亡损失情况。这些事情都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地方乃至国家数十年发展计划。
从职责立场到个人角度，他都不喜欢实力超绝的异能者与其他体系能力者，这群人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与不稳定的心性难以掌控，他们又总能轻而易举的破坏耗费无数人精力，在无数默默无闻的人共同努力下才站在蛛丝上的保持着安稳社会。
但是……
但是这个人，他曾以为复仇心切的小姑娘，拥有天赋与古武传承的神秘少女，引来史上最大天象灾难毁人国土的‘恶人’。
她居然没有伤及到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所以他站在她的面前。极力反对上层主张的攻击方案，他要求亲自对谈再做决定，观察后续与云小花个人之后再做决定。
触怒一个实力能够对抗气象天灾的人是极其愚蠢的，更何况他们对她所造成的现象与后果尚未明了。口口声声喊着将云小花就地击杀的蠢材，更是无脑的国家蛀虫。他们可曾想过万一计划失败，会给国家带来一位多强大的敌人。
夏目漱石想给自己和这个国家一点时间去判断，也给云小花一个机会，为那个会对猫咪说谢谢，愿意跑很远的地方买小鱼干感谢它的那个少女一个机会。
老人脱帽向云小花行礼，一个极其正式的问候礼节。站在他背后全程黑着脸冰冷盯着云小花的军官和随行咒术师们表情齐齐扭曲了一瞬，垂下脸掩饰自己的表情。
被紧急召来的五条家咒术师，抬眼就见到自家少家主站在云小花背后探头探脑，警惕地盯着那位先生，他们一时无言，恨不能当自己从没来过。
……糟了，五条家可能要没落了。和这个疑似犯下恶事的女人掺和在一起，就算是政府需要咒术师祓除咒灵，也会忍不了他们吧。
夏目漱石面容和蔼，神色温和，看起来不像是来刻板的官方谈话，而是与朋友聊天一般，甚至带着调侃的笑意。
“如果老夫判断没错，之前特级咒灵的诞生与这场毁掉半个擂钵街的天灾都与你有关。”
“请问你愿意赔偿这座城市因此产生的经济损失与其他损失了吗？”
愿意？
太宰治歪着脑袋思忖着这个有趣的用词，从个人角度，一句半开玩笑重点偏移真假参半的话，就能在回答中试探出云小花是如何想，是否有负罪感，是否能够政府的管束，对社会规则与价值观的认可度，是否用弱点可用等等信息。
就在太宰治以为云小花可能会被绕进去，不自觉地为自己负债时，他听到云小花的回答。
“夏目先生，说了或许您不会相信，事实上这片土地获得的比它失去的部分土地要多得多。”云小花十分抗拒莫名其妙身负巨债，想想她和大道之间的事结束后，还得被当地人堵在这里正当索赔，她就必须为贫穷的自己据理力争，“是真的。大道问心之后这片土地在数百年间都不可能再产生一只咒灵，也不会妖怪敢过来。这是它给予的馈赠。”
你们去找劈我的那个存在，它打坏的它赔了，莫要找我。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摸摸唇边的干净卷翘胡子，眼底无波无澜，意味不明地一笑，“那还请云小姐向我们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时的路上，随行阴阳师个个满脸憧憬状若疯癫，激动不已地说，“人神，是人神。这里诞生了一位人神，灵气透彻清正，煌煌威势不可直视，夏目大人，人……人类也可以成为神明！”
“人类居然也可以触摸高天原神明的神座……为什么？她怎么做到的？”
没让那群失态的阴阳道跟来是正确的事情。
至少和平对等交流的目的，达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苦思冥想，但昨晚没写完。感谢在2021-09-28 23:29:48~2021-09-30 07: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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