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乙午 别亦难
山水蒙～乙午 别亦难
八七柳
乙未羊年壬午月（西元一五年五月），老太太的姑娘去看望她，老太太对姑娘说：“你是前村抱回来的，不是我亲生的。”这话她一辈子不让任何人说，谁一说，她就会急眼生气！今天老太太自己对姑娘说了……姑娘说：“您说这干什么？我都知道呢。”老太太说：“前两天吃饭的碗裂了一个口子，昨天锅也裂了一个口子，这是老天爷不让吃饭了。”姑娘安慰说：“谁家的碗还不烂呢？哪能用一辈子！那都是正常的，别乱想。”虽然如此说，但是，她听到以后，内心也是非常的慌乱。
老太太已经八十五了，头发仍然是黑色的，很少见白头发，这或许和她早睡早起有关系。每天，天一黑就躺下，早晨四五点就起来。她很少说闲话，看上去，也很少想事情。只是很简单的在活着，对物质生活，无欲无求。三个儿子，一群孙子，他们给什么！就用什么！不给她的也不要。近几年，公家给老人发的几百块钱，老太太非常开心。公家给钱让我活着，自古以来，从没有的事。儿孙们问，谢谢公家吗？她总会笑着说，当然谢谢啦！
县里给的这几百块钱，看上去他更高兴！因为这几百块钱，是按时按点的发，每个月都有，不会落下，是一份生活的保障。开心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个吧！
老妈妈八十多了，秉国每天都会过去看望，妹妹说，老妈妈这两天，由于碗裂了口子，心里有些想法，说了一些胡话。于是，秉国过来帮收拾一下，他把破碗扔到了外边，把锅修补了一下。老太太说中午要给他包饺子吃，中午，他和孩子们约好了，所以就告诉老妈妈，改天再吃吧！今天有事。秉国离开妈妈的住所，一路上心里非常难受，不停地琢磨着，人就是这样吗？今天是端午节，你能和孩子们一起吃，就不能和妈妈一起吃吗？……愧疚之情，隐隐的在腹中，不断的翻滚。
中午虽然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但心里并没有特别开心。吃饭快结束了，大家正说话呢！秉国的电话响了，不等放下电话！大家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是谁？……出什么事了？……谁？……快说？……啥情况？……你奶奶！…是……你奶奶！……是你奶奶！……是……是……嗯…嗯……你奶奶出事了！快！走！快！！！
十几个人，像一阵风一样，从饭店冲了出来！瓜子板开着车，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着急——不要慌——不要着急——别慌——慢点……，一阵子的加油，刹车，刹车，加油，笛笛笛……呜呜呜的20多分钟！进门之后，看到的老太太，已经躺在了炕上。瓜子板上炕抢救了一会儿，也无济于事。眼看就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瓜子板和他姑姑赶快就给穿衣服，本地有讲究，要在咽气之前，把衣服穿好。老太太平时，就已经把自己的衣服准备好了。并且多次告诉了姑娘和儿子们，姑娘对这些记得非常清楚。两个人动作又快又麻利，刚穿好了，就没气了。
瓜子板一边穿衣服，一边念着“fo”，给他的奶奶做着功德资粮。听说咽气了，儿女们哗啦啦跪倒一片，哭声震天。尤其是二儿子的媳妇，声音特别大。她的娘家礼节就特别周到。所以，她也接受了很好的传统教育。什么时节，该做什么？什么情况，该如何处理？她都清清楚楚，老太太一奄气，她就大声地带着大家哭了起来，这就是礼。人死了，家里没有哭声，是会被人笑话的。
儿子们都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念着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干？二媳妇又说了，能怎么办呢？赶快叫人家，主子家的来吧。主子家就是女人娘家的男人，也就是老太太的兄弟侄儿们。兄弟早就没有啦，也就剩下侄儿们了。二侄儿离得最近，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完了亡人，询问了走时的情况……，叹着气跟大家说，找车往回拉吧，回村里办方便，亲人们都在村里呢，这里人稠地窄的张罗不开。
棺材是现成的，秉国的父亲在年轻时，四十多岁，就准备好了。已经放了几十年了，用的时候叫棺材，不用的时候叫寿材。意思是放在那里会长寿。
秉国已经六神无主，事情都是他的两个兄弟，妹妹和表弟们在帮着筹办。通知人，订饭店，买各种丧葬用品等等。先从披麻戴孝开始，儿子们素白腰系麻绳。孙子们带红十字，外甥们带蓝十字。老大帽子平顶，老二帽子尖形。白事的讲究好多，这就是老古人传下的礼。在白事里，还能看到，中国古代文化留下来的遗迹。
第三天凌晨，要看老太太最后一眼了，瓜子板作为大孙子，他趴在最前面！棺材盖掀开，看见奶奶面容慈祥。三天了，魂神已经离开身体，这只是一个躯壳了。用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手臂，还非常柔软。瓜子心里非常开心，这表示他给奶奶念的功德资粮是管用的。周围是一片哭声，但瓜子板的内心却平静而宽慰。人活一世，总有走的一天，只要走的时候能去一个好地方，就不白来，瓜子板这样想着。
到了三天下，瞻仰遗容是过去很重要的一个礼节，一方面是要和亡人再做一下告别，另一方面是要看看亡人是不是真的去世了？因为也会有某些疾病的原因，第三天又活过来的事情发生。
三天瞻仰遗容的主角是亡人的主子家，“主”就是亡人娘家的男人们。
这白事的礼节有什么用？我们下回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