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亲亲
自凌云台斥重金拍下几样毒物后, 宇文珏很快把它们交于药王谷二人,望花容、花沉能尽快配出那重塑灵根的方子。
在这之后,宇文珏找来容烬, 对他道,“容贤侄,近日我已为天赐寻到一重塑灵根的方法。”
说到这, 宇文珏刻意停顿片刻, 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容烬的神情。
却见容烬面色酡红, 神思不属,半晌后,似乎才听懂他的话,脸上立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眼睛微亮对宇文珏道, “这是好事啊……”
“如此……天赐一定……还能活很久……”
他看起来是真的在为禹天赐感到高兴。
一边说着, 一边费力地喘息出声。
容烬能在中了“丝丝入骨”后, 未得到任何安抚坚持到现在, 连宇文珏都感到意外。
容烬只有筑基期,按理说, 就算他意志再坚定, 也不可能至今仍保持清醒。
宇文珏便有些怀疑, 这容烬或许体质有异,稍后倒是可让那药王谷二人细细检查一番。
心中虽如此想着, 宇文珏面上却不露分毫, 只越发温和对容烬道,“容贤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
“我为天赐寻到的, 正是沈星河当初重塑灵根的方子。”
“但那方法凶险异常,我并不敢贸然在天赐身上使用。”
“如今,却还差一试药之人。”
容烬闻言怔了怔,似乎并未听懂他的意思。
宇文珏慢声提醒他,“容贤侄曾说过,愿为天赐去死。”
“不知这话,如今可还作数?”
容烬垂下头,微微颤抖了下。
半晌后,才深呼出一口气,咬牙道,“容烬……愿意!”
但纵使他如此,宇文珏也还是不放心。
很快又对容烬提出一个条件。
……
因对这方子具体会产生何种功效十分感兴趣,当天晚上,花容花沉便已配好了药,又按照方子上的提示,把它们熬成了一桶药浴。
宇文珏一早便与他们说过,在给禹天赐用药前,要先在其他人身上试验一次。
因为此,见到容烬时,药王谷二人并不意外。
在此之前,花沉虽在隐仙宗与容烬做了两月师兄妹,对容烬却并无几分了解,也并未对他生出任何同门之情。
她原本对容烬也丝毫不感兴趣。
但片刻前,自从宇文珏那得知容烬可能体质有异起,花沉便对容烬生出了几分兴趣。
对容烬为何会在“丝丝入骨”下仍能保持理智这件事,也生出几分探究之心。
“容师兄,那沈星河重塑灵根前,可是个废人。”
雾气蒸腾的巨大药桶前,花沉慢条斯理剥去容烬的衣物,巧笑倩兮对容烬道。
知晓她的意思,也担心会被他们发觉自己身上的是伪灵根,容烬倒也没用他们动手,转瞬便自废灵根,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花沉轻松把他接在臂弯,而后稳稳把容烬送入浴桶中。
那药浴本就是用诸多至毒之物配成,几乎是把人浑身的骨头血肉都彻底融碎了,再重新塑造。
因为此,纵使容烬早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疼得浑身颤抖,瞬间便咬碎了下唇,渐渐嘶吼出声。
花沉见状,立刻掏出帕子在他流血不止的唇上轻轻擦过。
收回帕子后,花沉低头闻了下帕子上血液的味道,忽然微微挑了下眉。
再抬头时,她望向容烬的目光中,已满是探究和兴味。
容烬此时却已疼得神志不清。
极痛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被柳狂澜废掉剑骨灵根的时候。
那从小把他养到大的师尊,正毫不留情刺破他的丹田,绞碎他的灵根经脉,眼中满是令他陌生的冷酷神色。
容烬只听他道,“柳阳,你受魔剑蛊惑,惹下滔天大祸,接连杀我剑宗二十三位弟子!从今往后,剑宗再容不得你!”
“如今我废你剑骨灵根,逐你出剑宗,已是网开一面!”
“从今往后,望你能束己修心,重新做人。”
“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眼前似乎又看到柳狂澜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的场景,容烬一时间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生生剜出来,极痛之下,渐生滔天恨意。
他很快又忆起这五年中遭受到的种种磨难,一会儿是被才炼气期的无名小辈打断骨头,踩进泥里,一会儿又是被禹天赐压在身下,极尽折辱……
恨极之下,他却渐渐感到,某种从前他极为熟悉的力量,又渐渐回到他的血脉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彻底麻木,再没有任何感知,直到外面天色渐明,这场漫长的折磨才彻底结束。
容烬看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到他面前,对他道,“容师兄,恭喜你重获新生。”
容烬沉默半晌,这才覆上花沉的手,任她把自己拉出浴桶。
片刻后,花沉和花容长老一同为容烬做了检查。
做完检查后,花沉与花长老不由得面面相觑。
宇文珏见状,立刻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花沉这才看向也抬头看来的容烬,对他和宇文珏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容烬看他一眼,“先说坏消息。”
花沉却并不如他的意,径直笑道,“好消息是,容师兄体内的灵根、经脉包括丹田,确实已全数修复完整。”
“坏消息呢?”宇文珏问。
花沉这才叹出一口气来,“坏消息是,容师兄竟同时生出了水火双灵根,往后修行,只怕会困难重重。”
宇文珏对此却并不在意。
在确定这方子确实能重塑灵根后,他很快唤来禹天赐,打算给他也重塑灵根。
一开始,得知能重塑灵根时,禹天赐简直欣喜若狂。
但在听闻重塑灵根前,必须先废掉自身经脉时,禹天赐却莫名有些瑟缩。
宇文珏却并不在乎他如何想。
见禹天赐略显犹豫,宇文珏当即打晕禹天赐,废了他的灵根,把他扔进药王谷二人准备好的药浴中。
人刚扔进去,禹天赐便被活活疼醒了。
他几乎瞬间便大声哭叫出来,立刻便要跳出那装满黑色药汁的浴桶。
宇文珏却瞬间放出出窍尊者的威压,硬生生把禹天赐按了回去。
“爹!爹我不要了!”
“我不重塑灵根了!我好疼啊!!”
“爹!你放开我!你让我出去!我求求你了爹!”
“你放开我!”
“啊——!”
“宇文珏!你这老匹夫,你放我出去!!!”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啊!!!”
“爹!!!!”
禹天赐是真的要疼死了。
然而在场众人,无论是宇文珏还是花沉、花容,面对他撕心裂肺,涕泪横流的模样,却都无动于衷。
到最后,禹天赐的七窍都开始流血,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都沉进了黑色的药汁中。
花沉这才微微皱眉,上前把他捞出水面,而后惊讶地回头对宇文珏道,“宇文宗主……”
“他死了。”
宇文珏来到浴桶前,从花沉手中接过禹天赐的尸体。
就听花沉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明明灵根都已经重塑完毕,人却没挺过来。”
说完,似乎这才想起宇文珏是禹天赐的父亲,花沉不好意思地掩住嘴唇,抱歉地看了眼宇文珏。
宇文珏却并未因禹天赐的死,迁怒于药王谷二人。
从始至终,宇文珏的神情都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是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
送药王谷二人离开后,宇文珏很快带着禹天赐的尸体,回到紫微宫深处。
又抱着禹天赐,来到深深的地下。
在那里,有一颗遮天蔽日的黑色槐树,几乎占满了整个紫微宫地下。
而在那黑色槐树的枝干上,数百个已经死去的婴儿,正仿若沉睡般高挂在枝头。
宇文珏却对此视若无睹,很快把禹天赐的尸体,送到那黑色槐树粗壮的树干前。
而后,平静地看着禹天赐的身体,慢慢融入黑色的树干中。
……
得知禹天赐已死后,容烬再没有留在太一宗的理由,因此很快随花沉一同,返回隐仙宗。
……
望月峰上,沈星河已用灵石把整座宫殿的地面都铺满了。
铺满灵石后,沈星河又在宫殿四周设了诸多隐藏、预警、防御阵法。
在这之后,他又例行公事去检查了几遍他在望月峰山脚下设好的防御法阵。
每次去检查,他都忍不住又铺上一堆阵法。
如此这般,待到七月十五这天,整座望月峰都已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然而即便如此,沈星河的心情依旧没有放松分毫,反而越发忧心忡忡。
他很快把大部分神思都放入望月峰顶的那只小青鸾身体中,准备在接下来一个月中,专心守着师尊。
七月十五,夜。
沈星河正站在师尊肩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越升越高的月亮。
望月峰确实是观月的好地方。
沈星河只觉得那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圆。
也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简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又像是顷刻便要自那无边夜幕坠落下来,令人紧张不已。
沈星河很快听到潺潺的水声。
他立刻抓紧小爪子,低头看向师尊。
只见师尊已散开长发,缓缓没入缀满月辉的清波之中。
沈星河随云舒月一同没入水中,小爪子依旧牢牢攀在云舒月肩头,丝毫不肯放松。
云舒月来这峰顶天池已有一月。
在这一个月中,沈星河曾亲眼看到,这一池曾被浓郁冰灵力冻结的天池,一点点融化成如今的模样,循环往复不知多少次。
他小心翼翼往云舒月颈边凑了凑,用脸颊贴上师尊颈上的肌肤。
在察觉到那里的温度比之前又热了几分后,沈星河顿时急得不行,眼泪都快出来了。
【君伏,没有办法能帮帮我师尊吗?】
他第一百零一次在神魂中问君伏。
君伏却依旧告诉他,【没有。】
沈星河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抱着自己的元婴小人儿猛捶,【我好没用啊呜……】
【我都帮不了师尊呜呜呜……】
听到他的哭声,云舒月无奈地睁开眼睛。
就见那仍牢牢抓在他肩头,小爪子都快抠进他衣服里的小青鸾,眼中已满是水光,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知道沈星河是担心他,云舒月心中微动,很快把小东西捧在掌心,于潺潺水波下垂眸看他。
沈星河立刻抓住云舒月的手掌,在发觉那里的温度还是那么高后,到底没忍住,“吧嗒”一下落下泪来。
沈星河是真的控制不住。
一想到师尊之前每一年都是这么度过的,沈星河简直快心疼死了。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沈星河也不会知晓师尊的这个秘密。
沈星河一直觉得,这世界对他师尊太坏了!
他师尊明明那么强,那么清远高贵,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纯净无暇,却得了这种每年都会发作的怪病!
他师尊明明是化神大能,发病时却连一丝灵力都用不出来。
可若只是如此,沈星河倒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他带师尊躲好就是了。
但特么的,这怪病还会把师尊传送到其他地方,时间地点还不定!
前世也正因为此,才会让师尊遭遇到诸多恶心至极的事!
想到前世,沈星河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抱着自己的元婴小人儿哇哇大哭。
神魂之外,小青鸾眼中也扑簌簌落下泪来。
这里明明是水底,按理说就算他流泪,也看不出什么。
云舒月却精准捕捉到小家伙的眼泪。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云舒月落泪。
也是第一次,有人心疼他。
这些年来,云舒月早已习惯了这些,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他人的关心。
他也确实并非如沈星河所想那般,在这段时间中真的毫无反抗的能力。
确切地说,每年这个时间,其实才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但云舒月知道,纵使他把真相告知沈星河,小家伙也不会相信。
之前偶尔听到沈星河在心底碎碎念时,云舒月确实会觉得这孩子有些吵。
但现在,明明沈星河在神魂里已哭得不行,比从前吵上数倍,云舒月心中却并未生出一丝不耐,只隐约漫上一股极淡的酸涩和紧张。
只想让小家伙别再哭了。
也别再这么难过。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根本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半晌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君伏,【怎么能让他不哭?】
君伏沉默,这其实也是他想知道的。
到最后,还是云舒月自己想起来,沈轻舟曾不止一次跟他念叨,说他家宝儿其实很好哄。
小时候哭的时候,只要亲亲就好了。
虽然很怀疑这方法是否真的有用,但云舒月实在不想让沈星河继续哭。
所以最后,他到底还是把那已经哭得眼睛都水汪汪的小青鸾抱到面前,轻轻亲了一下小家伙的羽冠。
而后发现,小家伙果然不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河:!!!
云舒月:啊,不哭了。
云舒月:沈轻舟竟然也有靠谱的时候。
小星河:爹啊啊啊!你到底教了我师尊什么鬼登西啊啊啊?!
沈轻舟:我好无辜_(:3」∠)_
师尊那个病吧,其实不是小星河想的那样,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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