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妈的,给我打死这傻逼玩意儿!”张林指挥着小混混对地上的□□打脚踢。
我抱着手臂靠在巷子外的墙上,冷眼看着,心里想着:打死他,快点打死他。
张林在摸烟的时候转身看到我了,吓得烟一抖,没夹稳掉在地上。他也没有捡,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朝我小跑过来。
“想想,你别和我妈说哈,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一直看着被打的人,没有说话,张林朝着那边看过去,又转头抱住我的手摇着,“想想,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是这小子一直挑衅我,我才忍不住收拾他的。你忍心看我被混合双打吗?”
张林说的委屈,但我知道,是他看那人不顺眼,成绩好,却成天不搭理人,感觉他特别装。今天突发奇想想借借那人的作业,但那人没有理他。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张林把人带到巷子里打了一顿。若不是我拦着,那人指定是废了。
那人突然抬头朝我看来,他被踢的东倒西歪,但眼睛渗着血,一直死死盯着我。虽然知道这是梦,但我仍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对张林说道:“你自己注意点,别出人命,我先回去了。”转身离开。只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哀嚎后,没有响动。
我没想管。张林本就野惯了,他爸妈都管不住,我又不是他老婆,也没啥办法,更别提这是在梦里。
外面是学生街,走出这条巷子会有许多好吃的等着我去宠幸它们。
后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我对后面的人说道:“张林,没有下一次了。”
来人没有说话,拉住我的手。
我一挣,没挣脱。
“张林,你又是欠收拾了是吧?”
我话没有说完,被人从后圈着脖子抱住。
“想想,我抓到你了。”
砰!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时不小心撞到墙。
痛死我了。
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额头肿起的大包,按了按,嘶,怪疼的。
现在是半夜,晚上我一般不出门。但不处理的话明天肯定会起一个大包,而且头还有点晕,想吐。
看来是惊吓过度,力道太大撞得有点脑震荡。我随便拿炒菜的油揉了揉。
逃出来已经快两年了。前一年,天天做噩梦,现在好了很多,快有半年没有梦到过那人了。今天再次梦到,还受了伤,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需要快点离开这里。
等明天早上吧。我头晕有点厉害,恍惚间爬上床。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响了,我艰难地爬起来关掉它。
头晕好了点,还有点想吐,喝了一点酸奶,渐渐舒缓了些。昨天晚上的梦像是预示,我从小对一些危险有感知,不敢耽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出门了。因为这几年经常换地方,行李一直不多,很轻松就收拾好了。
我坐上离开的车,舒了口气。
…
“囡囡啊,快来吃饭了。”李阿姨叫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玉米,快速走起接过盘子:“妈妈,你的手还没好呢,端这些烫的、重的喊我来呀。”
“不碍事儿,不就是破了点皮吗?以前干农活的时候经常受伤,也没啥影响。”李阿姨转身又去端米饭。
我把盘子放好,又去接她手中的锅。李阿姨年前在厂里工作时,右手被缴进机器,断了几根手指,现在还在愈合期,不能提拉重物。前几天在地里干活时,不小心又被石头砸了。
本应该是我去做饭,奈何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子,做了几次饭,要么是菜炒焦了,要么是盘子、碗被摔了,要么就是差点把房子给点着。
在我从滚滚黑烟中花着脸跑出来后,李阿姨不再让我进厨房。我很是内疚,李阿姨收留了我,我却尽坏事儿。
李阿姨却宽慰我:“不就是一厨房嘛,不是什么大事儿,整理整理继续用就行了。妈妈还得谢谢你送给妈妈这么好的宝贝女儿呢。”
李阿姨的儿子很早就在外面打拼,每年只是寄一些钱回来,电话都不打一个。
为了弥补李阿姨,还有感谢她,我让她指导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李阿姨虽然在厂里面打工,但她家门口的地里还种了许多菜。土地不大,种的应时蔬菜够两人吃了,我时不时整理一下菜地。
谷雨时节,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棚里的冬瓜长得快,李阿姨说我太瘦了,冬瓜炖鸡给我补补。鸡汤很鲜,鸡是李阿姨养的小金鸡,肉质紧实,火候掌控的很好,弹牙有嚼劲,我吃了一大半的鸡肉冬瓜,喝了两碗汤,撑的我险些走不动路。
这鸡,还是我杀的呢。嗯,也不算是我杀的,但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我实在下不去手,抓着刀和鸡在那里比划半天,李阿姨看不下去了,笑着让我拎好鸡,一刀下去。
李阿姨说她来清理鸡,让我去干别的活计,我看她手指不方便,不同意。爸妈在家里杀鸡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看着,我就让李阿姨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指导我哼哧哼哧拔鸡毛。
我本是想去一个小城镇暂时躲躲,再计划逃去别的地方,但车在路上坏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步行。但早上忙于赶路,没有吃饭,低血糖倒在路边,李阿姨刚好路过那里,给我喂了糖,等我缓过来后,扶着我回到她家里。
她看我消瘦、沉默,像是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一天到晚的拉着我说话。在李阿姨那里留宿几晚后,我不想走了。在我不知如何开口赖在这里时,她问我愿意留下来吗?反正她也是一个人住,也就多了双筷子。
我看着她,哭了。
在李阿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临近过年。李阿姨知道我不愿出门,最远的距离只是在家门口的菜地里转转,她一个人赶场买了些年货回来,还给我带了新衣服。
“来来来,小唐,来试试阿姨给你买的新衣服。”李阿姨背着背篓,朝我喊道。
我从大门边的小凳上起身向她跑去,接过她的背篓。这一段时间,我的厌食症好了许多,愿意吃东西,身上长了些肉,面皮也没有那么蜡黄。
粉色兔子棉服穿着暖暖的,米白色的直筒裤,裤口有松紧,不会漏风,还有一双黑色小皮靴。
“小唐真漂亮啊。”李阿姨帮我扎小辫子。从镜子里看见眼前的我,我忍不住流泪。
我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自己了呀,眼里充满生机,期盼着未来。我回身抱住这个温暖我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谢谢你。”
李阿姨摸着我的头:“小唐的声音真好听,以后多说说话,陪阿姨解解闷,好吗?”
“好。”我又开始尝试着说话。
除夕那天晚上,我缩在李阿姨的怀里,看着电视里一点也不好笑的小品,用头蹭着李阿姨:“阿姨,我能叫你妈妈吗?”
“可以啊。”阿姨做梦都想有个小棉袄。
…
“妈妈,我想吃巧克力,你赶场的时候给我带一点回来啊。”我在围墙边松土,这里可以种一些月季,等它爬墙开花时肯定很美。
“好,还有什么想吃了吗?”
“没有了,啊,还有棉花糖!”
晚上,我和妈妈在吃饭,你一夹我一夹把菜放进对方碗里,门突然被推开。
“妈,我回来了。”一道男声响起。我筷子掉在桌子上滚了下去,我没有去看那个人,低头去捡筷子。
妈妈看到站在门口,带着大包小包的人,站起来向男人走去一巴掌拍过去,声音哽咽。
“你,还知道回来呀。”
妈妈添了双碗筷,她以为我的筷子是她不小心碰掉的,重新递给我一双。
“囡囡,不要那双了。”我太过僵硬,拿着筷子的手抖的无法控制,恐惧充斥着我的神经,满脑子都是糟糕,我要被抓回去了。
我对妈妈说:“妈妈,我吃饱了,我先回去睡了。”说完,起身出去,到门口时,我忍不住小跑回屋。
我躲在被窝里,听着妈妈和她多年未归的儿子的哭声,最后变为吵闹。
我身下颤抖,不行,我要逃出去。
李锦站在墙边吸烟,猩红的烟头随着他的呼吸闪烁,他在给他老板打电话:“老板,我找到江小姐了。”
我转身小心翼翼从后门跑出去,趁着夜色,奔向山里。
山里闹哄哄的,许多手电筒的灯光穿透树林,鸟雀被惊扰,朝着树林内飞去。
我躲在大石背后。我实在太累了,两天了,整整两天我不眠不休的跑,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
我又翻了有两座山头,终于,我看到了公路。我跌在公路上,有点冷,我抱着手臂顺着公路走,希望有车经过能带我一程。
我看到车灯,幸喜的朝他们招手,当我看清有多少车辆跟在后面时,我冷汗直流。
当我能控制住身体时,人离我只有十米远。我朝着崖边靠近,那人朝我伸手,让我不要动,说什么他不会伤害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在他就要能伸手抓住我时,我翻过栏杆跳下去。石头、树枝硌在我身上,草木的叶子划着我的皮肤,最后,我脑袋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醒来时,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在医院里呀。
我终究是没有逃过。我伸手想下床,只是动一下,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开始折磨我。我发现双手动不了,被绳子捆绑在病床上,右腿被吊起。
听说,若是人想增高,可以通过骨折达到目的,我会不会长高呢?
冷汗从我脸上留下,有些痒,我想擦却动不了。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真是烦。
清醒了没一会儿,我又昏昏沉沉想睡觉。
算了,反正也被抓到了,不用再担惊受怕,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