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怎么突然不放了？出故障了？”昏黑的海滩上，程书意无聊地踢了一脚沙子。
她哥把姜姐姐带走之后，毫不留情把他们扔在寒风习习的沙滩之上。拍什么照片啊，大晚上乌漆嘛黑的，就算再抬两个打光灯过来，也照不亮什么东西，周围实在是暗的厉害，不说灯了，连车都没有一辆。
大晚上的在这里吹冷风真是够呛，程书意本来打算叫辆度假区的摆渡车来，等了一会儿车还没到，身后猝然乍现璀璨漂亮至极的烟花。
深邃而漆黑的星空下，人造灯火的寂灭，骤然闪烁出凌云绽放开占据了满眼视线的烟雨。
但是就这一刹那，铺满了天际的热烈璀璨仿佛被人按下了急停键，如昙花一现般烟消云散。
不可能是出故障吧，虽然平时从来不管集团的事务，但是对于她哥的能力程书意是有百分百信心的，更何况这肯定是放给姜姐姐看的烟花，怎么也不会出问题。
程书意自己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旁边也有来海滩散步的人同样叽叽喳喳，表示疑惑。
“难不成是试放？就那么一下？”
“按照程氏财大气粗的背景，就算是试放也不会只有一下。”
吴均直接在沙滩上挑了一个视野位置绝佳的地盘，竖起支架架上了设备。
好歹签了合同拿了钱的，他看到烟花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难得的素材，一定要记录下来。
在众人兴奋，又迷惑不解等待焦灼等待了十来分钟之后，被硬生生按下暂停键的烟火盛会，又突然重获批准轰然进行启动。
惊叹声络绎不绝地出现在被簇然照亮，漆黑与五彩斑斓互为映衬着的天际。
然而，这场烟火献礼的中心主人公，并没有如策划者预期的那样流露出的是全然纯粹的惊喜与感动。
好吧，惊喜和感动当然也有，不过一旦拿上摄像机，姜依韵完全以最为严谨克制的工作心态压抑住了那些纯粹的悸动。
把手里拎着的烤红薯袋塞到程书泽手里，从他衣服口袋里拿走最高权限的电梯卡，奔到楼下在刚刚开过来的观光车后座找到落下的摄影装备，电梯加楼梯重新返回102层，姜依韵架好设备才让程书泽继续准备了已久的烟火盛会。
完全是工作态度，把程书泽预期的浪漫烟火约会打了个粉粉碎。
等二十分钟绮丽绚烂的烟花燃放结束，姜依韵甚至还问了一句。
“开头那一簇能补吗？”
整个烟花盛会都很漂亮，但是缺了最早错过没有记录下来的那一簇，总觉得仿佛缺了什么。
要放烟火的话，程书泽至少得提前和她说一声，她好提前架设备才是。
姜依韵满怀期待看向程书泽。
程书泽的表情在头脑风暴中凝固了。
说起来他当时到底为什么非要借拍摄宣传片的借口带姜依韵来度假区啊，明明可以叫上姜依韵后直接开车过来，也省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碍眼的随行人员。接下来姜依韵不会还要忙前忙后管这个该死的宣传片的事情吧。
程书泽仿佛要确认什么，郑重又无比缓慢地摇头：“只放一次，不能补。”
“一定可以再放一次的，再放一次。”姜依韵眼神亮闪闪的。
“不行。”程书泽拒绝地非常果断，冷酷无情。
怎么可能放不了，第一次成功了，设定好程序，有足够的烟火支持，烟花表演不是想放多少次就放多少次的事情吗。
程书泽不会是故意不愿意才这么说的吧。
“真的放不了？太可惜了，本来想要是有第二次的话我就……”姜依韵嘀嘀咕咕地，放低了声音，故意没让程书泽听清楚她的后半句话。
无比敏锐的程总敏感地竖起耳朵追问：“说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打算放第二次了呗。”
程书泽骤然眯眼深刻打量的目光，看得姜依韵心头倏忽一跳。
只有他们两个人空荡安静的露台，远处如流星在大气中燃烧到极致般拖着长长迤逦的尾巴泻下的烟云迷雾恍若近在咫尺之间，和在背后依旧轻轻晃荡的烛火一起点燃深邃的眼眸。
几乎是在某个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即将发生的那一刻的前一瞬间，姜依韵果断先发制人，上前一步逼近程书泽。
突然间面对面靠的极近，一般而言会给被逼近的那一方极大的压迫感，人会下意识做出后仰或是其他先撤开距离的举动。
然而程书泽出奇的淡定，对姜依韵的迫近没有任何后撤的动作，甚至微微压下了脸，等着姜依韵的近一步动作。
姜依韵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看进程书泽幽深漆黑的瞳孔里。
这时候如果用什么先发制人获取那一点点震惊的延时未免也太愚蠢了，程书泽不会再像刚刚在观光车里那样因为猛然的撞上而猝不及防。
“再放一遍。”姜依韵微微垫脚观察着程书泽脸上极为细微的神色变化。
程书泽垂下的目光落在了姜依韵的唇瓣上。
“为什么？”程书泽的气息端的四平八稳。
“我想看。”
“你已经看过了。”
“可是我想换个地方，楼下房间里有露台。”姜依韵贴着程书泽，轻轻伏在他耳边。
如无端海际宽广平稳的呼吸声暴起，程书泽箍住姜依韵的腰，重叠的人影重重压在了透明的隔离挡板上。
姜依韵被迫承受着海平卷起的风暴，暗潮涌动着的玫瑰花的芳香溢满了身体的无边的触觉，形成一场奔腾的狂潮。
“我是说……”眼前触目所及的是圆弧妆的穹顶和一望无尽，她看不到头的玫瑰花墙，姜依韵猛地大喘了一口气，“我是说烟花！唔！”
尾音骤然抬高变调，明明是恒温的空间，姜依韵却感觉温度好像越来越热，那些饱满的花瓣似乎也因为过热的温度摇晃而逼出最后一抹绯红的艳丽。
“刚刚不是看了烟花吗，不好看吗？”程书泽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他稍微退开些许让姜依韵喘口气，“都记下来了多少？”
不远处露台上还没收起的摄像机端正对准无垠漆黑的夜空，不久前才刚刚消散掉绽放在夜空之际的绚烂在身后鬓影叠叠的温香室内凝聚重演。
不能被摄像机记录的是一派姝色迤逦。
程书泽最后抱起有些脱力的姜依韵从另一侧的直达电梯回就在楼下的套房。
姜依韵有些泪眼朦胧，触及到温热的水流的时候不忘拉住程书泽。
“摄像机……摄像机没拿回来。”姜依韵始终记得她还摆在露台之上的摄像机，好不容易拍了一场烟花表演，还把自己都搭出去了，要是被人拿走了，她得心疼上半天。
本来照顾姜依韵可能会有的不适，只是单纯帮她清理的程书泽，有些气极反笑地勾了勾嘴角。
“你现在还有心思惦记摄像机？”
姜依韵努力聚焦眼神瞪了程书泽一眼。
本来应该是很有威慑力的一眼，奈何她现在脱力，泡在热水里浑身上下软绵绵地使不上劲，这一眼少了威严倒是多了几分勾魂的媚人。
程书泽咬紧后槽牙闭了闭眼，随即水声荡起，承载两个人体积的浴缸骤然拍打出四溢的水花。
受程氏集团总裁特邀拍摄西郊度假区最新宣传片的总负责人姜导姜依韵在到达度假区的第一天之后，就因为身体不适而推迟了宣传片原定的拍摄计划。
不过来度假区拍摄算公司出差，酒店费用一律全免，最近又没有别的安排，公费多玩几天也没有人会不乐意。
“早上不接电话，晚上也不接电话。”唐娅神神秘秘地和程书意叨叨叨。
几天没看见姜依韵了，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干什么去了。
可惜姜依韵和程总待在一起住的总统套房隔她们好远，没有门卡压根连楼层都上不了，她们连关心一下身体不适都做不到。
中央酒店是超五星级标准，自助早饭的水平也是无可挑剔，二百七十度海景，早餐的品种丰富到你大吃特吃一周也只是潜尝一轮所有的菜品而已。
唐娅今天刚试到第四种看标牌是从希腊进口的酸奶，倒了一把脆脆的麦片烤坚果，搭上鲜切的芒果草莓，芋泥和奥利奥碎各来两勺。
她最近基本上一天的时间都用在吃一个上午，下午散步，再吃一个晚上，泡会儿热水澡最后吃一顿宵夜。
“我哥居然说姜姐姐水土不服。”这是在西郊，又不是在西伯利亚，水土不服个鬼啊，她哥懒得搭理她直接用这种理由简单粗暴地糊弄。
程书意恨恨地一口一个造型精致漂亮的小蛋糕。她还要上镜拍摄，按理说要节食减肥，但是谁能抵抗地住小杯子蛋糕的诱惑。
就这么小拇指高度，掌心大小的小蛋糕，她一种口味才吃一个，应该不会立刻反弹长肉的吧。
“不说这个，你剧组的事情解决完了没有。”
程书意又给自己塞了一个小蛋糕，嘴里鼓鼓囊囊的，眼神疑惑。
“别告诉我你还没去处理，”唐娅满脸震惊，“你那部戏早杀青了，都开始剪片了，你再不去处理到时候片子都剪完了，你的镜头一秒都没有。”
她这边或多或少和各个组圈内人都有联系，之前在一个八卦群里看到有人聊起杜艺桑最近春风得意不仅删别人小演员戏份甚至还放话说要封杀对方，闹得沸沸扬扬，八卦兜了一圈最后回到她这里，她随即想起来提醒之前刚和她抱怨剧组那些破事的程书意。
“那个啊，”程书意咽下嘴里触感冰凉的芒果慕斯，“放心，我之后肯定记得去办。”
“聊什么？”一道声音骤然出现在她们后方。
唐娅差点跳起来：“我去！你水土不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