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从主持人开讲，再到演讲嘉宾上台那一段冗长而无意义的废话，漫长的一个半小时过去后，商会主场活动终于结束，礼貌性地鼓了鼓掌后，程书泽站了起来。
主活动结束后，就是氛围轻松一点的晚宴，加之媒体提问。
正式活动会后的红毯就随意多了，记者采访基本是逮谁采谁，要是晚走一步被围上，不说两句躲都躲不掉。
程书泽有心想提前抽身离开，奈何人刚站起身就被周围熟识的合作伙伴围起攀谈，还有些自带媒体镜头的小明星赶着来刷脸蹭热度。
没办法，谁让程书泽在大镜头下几秒的时间引起的热度都比他们买话题来的高。
等助理何越千里迢迢从会场的另一端赶来救场，程书泽已经错失从后台红毯提前离开的最佳时机。
况且，凭借前段时间的圈内流言，广大正愁没有爆点新闻稿的媒体朋友也是必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
程书泽刚一踏上红毯，就被一拥齐上，连正在采一个一线流量与商圈大佬绯闻的也扛着长枪大炮急急忙忙赶来。
不过到底是商界新星，程家大少，和娱乐圈的艺人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以后还想继续在这个行当吃饭。纵使再急着抢新闻，也没人敢真的把话筒直直塞到程少眼皮底下，顶多在他身边围了半圈。
不管怎么说，路都被堵了，程书泽也只好停下脚步，示意接受采访。
他一停下，立刻就有较为官方的商业媒体记者率先提问程氏集团近期发展动向。
都是些商业采访，程书泽连话筒都没接，漫不经心透了些已经披露的企业信息，来回拉扯了几个无意义的问题后，等问到程氏前期竞标的西郊那块地皮的项目，程书泽才算是提及西郊度假区的建设已经提上日程，相信几年内能看到显著的成果。
提问的记者总算松了口气，这位程家大少虽然年纪轻，但是回应滴水不漏，于行业内浸淫了许久的其他商业巨鳄相比，丝毫不落下风，根本挖不出什么新料，倒是和小道消息打听到的富二代纨绔少爷，千金追爱的传言相距甚远。
嗯？媒体记者暗中对了个眼色。
今天不是正式的企业采访，按惯例是可以问私人问题的，以前也不乏在这种场合问两句便顺势官宣恋情的。但是被程少冷淡的眼神一扫，一时之间倒是没人敢先开这个口。
后方终于摆脱了各方纠缠的何越赶到，彬彬有礼从包围中挤入替程少拦下了各方打量。
“各位媒体朋友，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后续有关……”
“等一下，等一下，”有人从众多新闻媒体的后方往前挤，看话筒上挂着的标识，不是什么大新闻社，何越看了一眼想起来这是专挖爆点的小众八卦报纸，因为角度刁钻，擅长掐头去尾取标题，在炒热度方面很有一手。
这家新闻社的黑历史太多，绝对不能给他们随意发挥的机会，何越伸手就拦。
“这位记者，今天的采访结束了！你别！”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这位小报记者为了头条也是拼劲了全力，双手一扒拉周围的同行，往前就是一蹿，整个人就蹿到了程书泽面前，收势不及，用力过猛眼看就要表演一个双膝跪地。
人都快冲到脸上了，程书泽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抓稳，猝不及防，正好抓住了他举起来的话筒。
还来不及关心自己磕在地上的膝盖，记者看程书泽拿了话筒，立马撒了手，把话筒留在了他手里。
程书泽：“……？”
记者随即用自己最大的，方圆五公里都能听见的清晰嗓音问道：“程先生，先前有传言说您与姜依韵姜小姐已经办理离婚，请问传言是否属实？离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同行齐刷刷投来钦佩之极的目光，拿自己的前程赌新闻，此等勇气，实乃吾辈楷模。
会场悄然间安静了，明里暗里，周围的人都不自觉把目光转向了这边的采访。
电视上由官方频道直播的商会现场已经结束。正式活动结束后，要是还想看采访或者晚宴安排得自己去网上找可能会继续跟进进行采访报导的媒体。会后有授权还能进行拍摄的媒体不多，能直播红毯退场的就更少了，姜依韵轻车熟路地找到家合作过的新闻社官号拉出还开着的直播镜头，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还真的给她蹲到了惊喜。
镜头架的位置离离场通道远，原先只能远远看见退场的人被三三两两媒体围着采访，突然镜头就动了，视角转换拉动，把某个被媒体围成一圈的正中心给拉进了画面，中间那个只露出后脑勺的记者问出的那句话即使落在背景杂音里也显得格外绕梁三尺不绝。
一个优秀的助理永远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比如在老板被问及刁钻难以回应的与工作无关的恋情问题时，他就应该替老板出手挡住刻薄媒体的刁难，绝不给对方任何给老板光辉伟大的形象泼脏水的机会。只要老板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他，他就能以与工作无关的私人问题概不回应，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这种最朴实无华的理由给搪塞过去。
只要老板把那个话筒交给他处理，而不是拿在手上，只要……
嗯……
老板没把话筒给他啊！
程书泽握着话筒，表情格外平静，也不开口，也没说拒绝回答问题，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何越甚至还伸着手等着接老板递过来的话筒，长时间的僵持之后，眼见老板似乎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在周围媒体闪光灯的照耀下，为了让自己在流出去的照片上不要显得过于愚蠢，默默放下了自己举着的手。
久到众人心里都开始不住地打鼓疑惑，程少终于开了口。
“你刚刚问了什么？”
声音平静和缓，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隐隐透露着要回答媒体提问的意思。
眼看着独家新闻就在眼前，记者兴奋了，连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问，还着重强调了“离婚是否因为感情双方感情破裂。”
程书泽一手低举着话筒，露出的左手无名指骨上空无一物，连长期带着对戒压出的浅浅一层白印痕迹也淡了。过去但凡是和姜依韵一起出席活动，他手上永远带着结婚时的那枚戒指，媒体也喜欢拍他们牵手时戒指的合照，炒一波神仙恋情。
这次姜依韵既没有出席，程书泽也没有带戒指一下子就显得格外明显，早有心细如发的媒体拍下了细节图，琢磨着怎么在报道里再增添些细节。
先前回答商业采访时一丝不苟，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程书泽突然漫不经心地笑了，眉眼间染上些许嘲弄：“家族联姻而已。”
哗然声四起，婚后两年程家大少公开宣布离婚，并指出当年实为家族联姻。
商业联姻很正常，就算再怎么炒青梅竹马完美恋情，大家族的婚姻多少都有联姻的成分在，大家都懂。关键是离婚了，还是猝不及防间，程书泽个人独自公开宣称离婚。
堵上自己前程和奖金的小记者做梦都没想到，本来不抱希望的随口一问还真的给他挖出了大料，程姜两家联姻结束，势必会影响企业间合作，就算不影响，豪门离婚的八卦大家也是很乐意探知的。
记者刚要趁热打铁追问，六个字回答完问题的程少明显不耐烦了起来，话筒丢给那个杵在他面前的记者，冷着脸就往外走。
从刚才程少自爆离婚还一脸无所谓样子开始就低眉敛目持续装死的助理何越，立刻跟上，十分专业地隔开记者的围堵。
“对不起，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再接受采访了。”
然而这次根本没有用，媒体从业人员对大新闻的执着程度堪比饿急了在千里之外终于闻到一丝血腥味的鲨鱼，仗着人多，黏上了之后，甩都甩不掉。
仅凭何越一人根本抵挡不住，还是场内安保人员见势不妙，生怕豪门公子在地界上被围，立刻介入组起人墙阻拦。然而这也制止不了从各个角度试图拍摄的闪光灯，无孔不入想要伸入话筒和扯着嗓子的提问。
里一层外一层的人潮围着中间神色冷淡波澜不惊的男人，像推土机一般轰隆隆碾过，架势惊人，红毯上的其他人纷纷避让。
就算坐上带有双层隐私玻璃的gls，外面看不出车内人的丝毫神情，跟拍闪光灯亮起频率也是毫不减弱。
何越一上驾驶座，插了安全带就往外开，一直到车行驶出会场，把媒体都甩在身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程总，我立刻去联系公关部压住新闻。”何越神色一正，满脸严肃。
坐在后座的程书泽掂了两圈手机，像是在等什么消息，手机屏暗了又亮，半晌才道：“不用。”
何越抬头朝后视镜里看着老板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再睁眼时脸上的喜怒已尽数掩去。
“让他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