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第二天醒来, 拉开窗帘，桑烁立刻失望起来。
外面竟然下雨了。
望下去，本就冷清的主街上, 一个人都没有。
展目看过去，隐约能在雨雾里看到面包房红色的屋顶。
也不知道老板娘今天还开店不？
小镇人少, 李雪兰腿有些小毛病, 大风大雨的时候总是会关店。
后面他去了，面包店才开始正常的早九晚九营业。
单凌风洗漱出来, 抬眼看到的，便是男生趴在窗台上, 专注看着窗外的雨景。
松垮的睡衣裹在他身上, 勾勒出线条起伏的腰臀线条。
脑中回忆起昨天看到的风景，单凌风只觉鼻息热了起来。
桑烁看得太专注，等到腰上圈上来一双手臂，才意识到单凌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昨天已经那么亲密无间过了, 单凌风突然这么抱上来, 桑烁还是躯体僵硬了片刻。
他深吸了一口气, 侧过头来：“在下雨了。”
“嗯，还去么？”男人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桑烁：“我想去。”
男人抬手, 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就去。”
桑烁顺着男人的动作，与他脸贴脸, 小声道：“单凌风，你真好。”
插在他发间的五指下滑，擦过他另一侧脸颊, 将他的脸掰了过来。
视线交汇，极近的距离下，两人的眼睫几乎交错在一起。
不同的是, 桑烁在不停上下眨动，单凌风则垂落一下，一直看着他视野中央，微微抿起的红-唇。
盯着看了好几秒后，男人偏头靠近。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桑烁飞快捂住自己的双唇，惊慌道：“我没刷牙。”
单凌风一手拉开他的手，另一手按住他的后颈，贴上来：“那我再去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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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了车，桑烁的两只耳朵还是红彤彤的。
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单凌风。
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扶在选挡杆上，后背靠在椅背上，微抬着头看向前方。
跟单凌风相处久了，桑烁渐渐也能摸索出一些男人的小习惯来。
比如，他精神紧绷的时候，肩背会挺得笔直，这也是他处理大部分工作时候的状态。
是以眼下，男人明显是处于身心都非常放松愉悦的状态里。
刚才的场景晃过眼前。
单凌风亲过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刷牙，他坚决不肯“屈服”。
单凌风没勉强，只亲了一下他的唇，便放过了他。
然后——
然后他刷牙的时候，被压-在洗手台边，里里外外彻彻底底被亲了一遍。
最后，单凌风还是重新刷了一次牙。
连带着，他也被迫重新刷了一次。
桑烁闭了闭眼，努力将这些场景扫除出去。
汽车平稳开始行使，单凌风松开选挡杆，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就近”握住了桑烁放在旁边的手，轻柔捏着他掌心的软肉。
之前他们也会拥抱，也接吻过几次，但和昨晚相比，那些都算不上什么了。
虽然已经很清楚自己对于单凌风的存在价值，但那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偶尔还是会让他不自信和担忧。
昨晚，在浴缸里，他彻底被单凌风拥入怀里的时候，胸膛里被挤走的，除了那些恐惧和害怕，还有他的那些不自信和怀疑。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踏实，仿佛这个人，真的被他握在手里了。
桑烁突然有些期待起以后的生活来，还有……单凌风昨天在他耳边说的，做到底的事情。
大家都是男人，单凌风渴望的，他怎会不渴望？
恰逢三叉路口，单凌风停下车来让侧面的车先过，转头过来看到的，便是男生怔怔看着他的画面。
眸子乌黑，光华流转，微分的双唇间，一截粉色的舌尖探出。
明显，在回味什么特别的时刻。
“在想什么？”他问。
桑烁飞快别开头：“没，我什么都没想。”
可惜那红到滴血的耳垂，又多泄露了一些他的“小心思”。
单凌风缓缓勾起唇，没有点破。
桑烁他们住的宾馆离面包店不远，不多时，车停在了红屋顶的面包店旁边。
如桑烁预料的那般，店门紧紧闭着，里面也黑漆漆的。
确认面包店没有开门后，单凌风转头过来看向桑烁。
男生因为失望，微微鼓起的双颊，自然而然地，全数落在他的眼里。
单凌风很早便知道，桑烁嗜甜，也很会做甜品。
却没想到，竟然喜欢到了这种地步，连这种小地方的面包店都不放过。
昨天明明那么累了，还勉强维持着清醒，问他能不能陪他来这里。
男人眉头缓缓笼在了一起。
就这么喜欢吗？
桑烁收回视线：“抱歉呀，店没开门，害你白来一趟了。”
这会儿雨势小了很多，看起来快要停了。
昨天答应过桑烁陪他之后，单凌风也取消了今天的工作，他看了眼天际边露出的湛蓝天空，转头问桑烁：“其实我也有个地方想去，你要不要一起来？”
桑烁立刻答应了。
单凌风踩下油门，黑色的越野车沿着马路，一路往镇外方向开过去呀。
小镇虽靠山而建，这座山却是这一带唯一能看到的山。
车往前开，渐渐地，山就看不到了。
雨也停了。
随着他们往前，大片大片的天空都露了出来。
打开车窗，吹进来的风里都是雨后泥土绿植的清新香味。
桑烁想问单凌风要带自己去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单凌风如果想提前告诉他，一定会提前告诉他的。
他有种感觉，单凌风带他去的地方，可能相对而言，比较沉重。
最后，越野车在一片杂草横生的荒坟前停了下来。
单凌风率先下车，桑烁抿着双唇，跟在他身后，也下了车。
男人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几乎不停留地往前一直走，然后，停步在最里侧的一座墓碑前。
他蹲下去，将坟前的几束杂草拔掉。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桑烁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
这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上头只雕了一些简单的花纹，饱受多年风雨，勉强能看出是一双燕子来。
“这是我父亲的坟墓。”
桑烁双唇张大：“你父亲？”
单凌风：“生父。”
这是桑烁完全没想到的一个答案。
他回头望来时路的方向看过去，这里距离小镇已经很远了，连那座小山都看不到了。
“那个小镇，是你父母以前居住的地方？”
单凌风点了点头：“我母亲当初产检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正好江城有个朋友，便投奔去了那边。”
他的声音变低了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出生在这里。”
桑烁喉咙紧了紧：“那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了。”
单凌风“嗯”了一声。
桑烁垂眸。
有风吹过，旁边高过墓碑的草摇晃着，不时刮擦过那双依偎在一起的燕子。
桑烁四处张望了一圈：“那你准备让他一直在这里了么？”
这边很偏僻，如果不是特意驱车过来，估计一两个月半年也不会有人经过。
小镇的雨水日光都充足，这座墓碑也许坚持不了太多年，就会像他一路走过来的那些一样，碎裂到地上。
最后，变成一个碎石堆。
“我想过要将他搬迁到江城，这样的话，我能时常去看看他，或者带……我母亲去探望探望他。”
单凌风沉默了一会，“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去医院里查看过当年的病历，他是从外面的医院转院回来的。据说，是他不想最后的时光，还流浪在外面。这几年里，母亲偶尔和我聊天，言谈中，也一直会提起这里。她应该很想念自己的家乡。”
“事实上，我的养母至今不知道我母亲的存在，去年，我曾起过在这边投资建造一个疗养院的想法，还特地找人过来实地考察过。可惜，好几个专家都劝我放弃这个念头，这边实在是太落后了，我母亲已经习惯了江城那边的环境，转院过来井不适合。”
桑烁抓起他的手：“在江城也很好啊，起码，你们可以时常见面。虽然李阿姨现在还是错认了别人，但是张护士和我说，她的状态很好，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彻底清醒过来了。”
单凌风点了下头：“是，这也是我最后放弃那个念头的原因。”
两人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单凌风反手握住桑烁的手：“走吧。”
走到车旁的时候，桑烁忍不住展目四望。
视野的前后方，大片大片的棉花田，仿佛没有尽头般，一路延展到天空交界线上。
空气的味道也十分清新，他张开双臂，深吸了好几口气。
单凌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来也算幸运，我会发现这边的棉花，也正是因为去年查找这边的相关资料，偶然发现的。”
桑烁：“这就叫做有舍也有得。”
单凌风：“可以这么说。”
两人相视而笑。
桑烁突然由生出无限感慨来。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你也许不会去江城，我们也很有可能不会相遇。我相信你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自己的成就和事业，也一定会像现在一样优秀。但是现在，一切发生了，我们也结婚了。”
他说话的时候，单凌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专注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你的好运，但怎么说，都不是很差的运气吧？”
单凌风弯起双眼。
风吹起他额角的黑发，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比他脸庞更让人心动的，是他的话。
“不，是很好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