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比较起钟青衣有些敷衍的回答,叶宁萱则是把要点提炼了一下,告诉了周行知她们打算怎么做。
“禁军的数量不需要变动,至于太监的数量,只要保持住不再新增,过上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变少了。”叶宁萱说道,她看得更为长远一些,“至于宫女,这边会安排一批年龄超过二十五岁的人放出宫去,大概是二百人左右。”
“至于其他年纪还不大的,可以安排她们到皇庄去当管事,如果表现好就可以在外面成家,到时候也算是消减人员了。”
“陛下觉得我的处理办法怎么样?”叶宁萱问道。
“非常好,皇后真厉害。”周行知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有皇后在朕的身边,朕睡觉都安心很多。”
听到周行知的话后,叶宁萱的眼里闪过一抹小小的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和周行知一起睡觉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乱动,也不知道被她抱得死死的周行知,是不是真的可以睡得很安心。
“这原先都是钟妃妹妹的主意,我只是在她的建议上稍加润色而已。”叶宁萱轻咳一声,并没有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姐姐说得是什么话,我只是抛砖引玉的提出了一些小小的看法,还是姐姐厉害。”钟青衣笑着说道,继续给叶宁萱吹彩虹屁,“我跟着姐姐学到了很多。”
周行知的视线落在了钟青衣身上,皇后和妃子相处得好,看起来是件不错的事情,但她怎么觉得钟青衣对叶宁萱好像热情的过分了一些。昨天自己过去的时候,钟青衣的态度可没有那么热络啊,难道是她的态度不够好吗?
因为还有奏折需要处理,所以周行知没有多留,小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刚刚到御书房后才批阅了几本奏折,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太后想让周行知带着皇后还有妃子过来,大家伙一起聚一下。
“好,朕晚点和皇后他们一起过来。”周行知应道,顺手把手上的奏折批阅完合上。
为了表示对皇后的重视,在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周行知亲自去了一趟凤仪宫,打算带叶宁萱一起去赴宴。至于其他的四个妃子,周行知只是派人招呼了一声而已。
“来,皇后先坐上去吧。”周行知往后退了一步,把上车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陛下,这是龙辇,我坐上去于礼不合。”叶宁萱也往后退了一步。龙辇可以说是帝王专属的存在,就算是摄政王和太后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坐上去,更不用说她了。
“无妨,朕都说过了,你我夫妻一体,朕坐得皇后也坐得。”周行知握住了叶宁萱的手,作势要扶她上去。
“陛下。”叶宁萱有些无奈,陛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虽然龙辇皇后也是有资格坐上去的,但自周朝建朝以来,只有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太祖皇后有过这个殊荣。
“快些上去,不要让母后久等了。”周行知开口催促道,“这是朕的座位,朕就是愿意分一半给你。”
叶宁萱拗不过周行知,只能握着她的手上了龙辇,“陛下下次不要在这样胡闹了。”
“朕没有胡闹。”等到叶宁萱坐稳了以后,周行知才抬脚跨了上去,“帝后一同出行,这合情合理。”
自己以后还要麻烦叶宁萱许多事情呢,这个时候对她好一点又怎么样了。不过是一起坐了一个龙辇罢了,问题不大,说不定等到后面自己的龙椅也要分一半给她呢。
周行知和叶宁萱差不多是踩着饭点到的,但在这之前收到消息的四妃都已经提前半个时辰到了,规规矩矩的坐在秦冉的下首,绞尽脑汁的说着漂亮话。
严谨一点来说,应该是其中三个在绞尽脑汁的说着漂亮话,剩下的钟青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秦冉,吹起彩虹屁来都不需要打草稿。
“妾自小就听闻太后才华横溢,写出来的文章比起那时候的状元都要出彩。”钟青衣的眼睛异常明亮。比起和她同一个年龄的叶宁萱小姐姐,像秦冉这样经过时间沉淀的美人,才是她更加喜欢的大姐姐啊。
彩虹屁谁不喜欢听呢,秦冉也被钟青衣的话逗笑了,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还记得。”
“当然是因为太后您太出色了,出色到京城一直都有您的传说。”钟青衣的笑眯眯的说着。
“你这孩子,嘴还挺甜。”秦冉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谈到的正事,“我听今天早上你去找皇后商量事情去了?”
“是的,我和皇后姐姐觉得皇宫内的部分人员有些多余,所以想要减少一些。”钟青衣简单的提了一句,“过上一段时间,大概会放出去两百名左右年纪比较大的宫女”
“这个主意不错,前几年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因为手上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就一压再压。”秦冉说道,“你和皇后能想到这个,我很开心。”
“多谢太后夸奖。”钟青衣笑眯眯的说着,“不过妾才刚刚入宫,有些地方并不是很清楚,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太后。”
“如果你和皇后都不太明白的话,可以一起来问我。”秦冉笑着说道,虽然眼前这个小孩挺会讨她欢心,但她也不会越过皇后插手宫务。
“那真的是太好了,谢谢太后。”听到秦冉的话后,钟青衣的眼睛更亮了。如果自己带上皇后一起来找太后的话,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可以左边一个小姐姐,右边一个大姐姐了吗!
天啊,这是什么多么幸福美好的画面啊!
可惜,门口传来的跪拜声很快就打破了钟青衣美好的想象,她只能看着周行知牵着叶宁萱的手进来,并且她还要从座位上起来屈膝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钟青衣美好的想象一下就破碎了,真正可以左拥右抱的是这个臭皇帝啊!
“免礼。”周行知跨过门槛和叶宁萱一起走进来,然后才松开她的手一起向太后行晚辈礼,“拜见母后。”
“陛下和皇后来了,快些坐下。”秦冉脸上的维持着刚才的笑容,扭头和一边的侍女说了一声,“吩咐下去,传膳。”
说是一起吃饭,但真正可以同桌吃的也就只有秦冉、周行知和叶宁萱。剩下四个妃子是没有资格同席的,只能在下面一点的地方另外凑了一桌。
上菜的时候,周行知的视线略过了其他几人,钟青衣、李少云、杨百安,最后停在了有些眼生的柳兰泽身上。
柳兰泽,今年十六岁,世家出身,当朝礼部侍郎的女儿,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温柔守礼的人,这是周行知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信息。
周行知的视线并没有在柳兰泽身上停留很久,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这一桌上,挑了几样叶宁萱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了她的碗里,“多吃一些。”
“多谢陛下。”叶宁萱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只有两人吃饭也算了,现在多了一个作为长辈的秦冉后,周行知给她夹菜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陛下和皇后的感情很好啊。”秦冉说着,眼里带上了一丝欣慰。
“皇后很好,朕很喜欢皇后。”周行知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有皇后陪在朕身边,朕很安心。”
秦冉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叶宁萱的时候,眼神更加温和了一些。帝后和睦,皇后好好的压着下面的人,这样后宫才会稳定。
转眼,很快就到第二次大朝会的时间,在这中间的几天里周行知每天都兢兢业业的批阅奏折,遇到不懂的就和秦冉或者是叶宁萱讨论,总算摸清楚了前朝的基本情况。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上朝,就有了大臣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周行知把腰杆挺得笔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臣要参户部侍郎贪污受贿,纵子行凶!”站出来说话的人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胡说八道,陛下,臣冤枉啊。”户部侍郎立马跳出来反驳,“你说我贪污受贿、纵子行凶可有证据?”
“那是自然。”大理寺少卿看了户部侍郎一眼,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道奏折和一沓折好的纸张,“陛下,这是臣整理出来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魏忠接过奏折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转交给了周行知。
周行知打开奏折,一行一行的浏览了下去,眉头越皱越紧,随后又打开一起送上来的供词,陷入了沉默中。
“拿下去,你自己看看。”周行知的脸色算不上好看,要知道自己前天才刚刚采纳了户部侍郎的一条意见,消减了一部分开支,顺便商议了一下流动人口的统计的事情。
前脚她对户部侍郎委以重任,后脚就有人参他贪污受贿包庇子女,这哪里是在参户部侍郎啊,这是在打她的脸啊。
户部侍郎接过奏折和所谓的证据,看到一半后就忍不住了,一脸愤怒的开口,“陛下,臣冤枉,这些供词上的人臣都不认识,单凭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供词,就想把屎盆子往臣身上扣,臣不服。”
“少卿,你可以有什么说法?”周行知沉着脸问道。
“启禀陛下,臣这里不单单有供词为证,臣有人证。”大理寺少卿是一点都不慌,“户部侍郎的独子三天前在大街上公然强抢民女,那民女不从,侍郎的公子就把她的脸给划花了。”
大理寺少卿说着顿了一下,“这件事情京兆伊邱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毕竟那名女子是击鼓鸣冤过的。”
“邱爱卿,少卿说的话可是真的?”周行知问道。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的,在小朝会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大朝会上,这是逼着自己处理啊。
“启禀陛下,前日衙门确实有一名女子击鼓鸣冤,但臣在升堂以后,那名女子突然又说不告了,臣看在她是弱女子,就没有追究她报假案的事情。”京兆伊说道,“臣当日并没有听到该女子提到过任何人,女子本人声称脸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才划伤的。”
“少卿可还有其他说法?”周行知心里开始有不好的感觉了,击鼓鸣冤后又临时改口,怎么看怎么像是收到了胁迫啊。
果然,大理寺少卿很快就继续说道,“臣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所以私下了查探过一番,最后发现是有人用该女子家里的幼弟威胁对方,要是她敢状告侍郎公子的话,就要把她的幼弟丢到水里淹死。”
“陛下,该女子,女子的父母、还有她的幼弟,这些人都是人证。”大理寺少卿说着顿了一下,“当然,如果户部侍郎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实地走访一下,侍郎公子去抓女子幼弟的时候,村子里想必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还请陛下定夺,还该女子一个公道。”说着大理寺少卿直接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周行知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理寺少卿,然后把视线移到了户部侍郎身上,“侍郎,你可有什么想要辩驳的?”
“陛下,臣的犬子虽然有些纨绔,但肯定不会当街调戏民女,更加不会以权势压人,做出那种畜生行为!”户部侍郎也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和犬子一个公道。”户部侍郎是真的不相信他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周行知眉头皱在了一起,“刑部尚书。”
“臣在。”刑部尚书站了出来。
“这件事情朕交给你了,你去把事情的真相给朕查出来。”周行知说道,“另外,京兆伊你协助一下刑部尚书,协理此事。”
刑部尚书的站位算是中立,而京兆伊则是偏向保皇党的,把事情交给这两个人来查,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臣遵旨。”刑部尚书和京兆伊一起站出来领旨。
大理寺少卿这一参,直接打乱了周行知的安排,如果她这个时候提出重新统计部分地方人口的话,那么绝对不可以把负责人的位置交给自己信任的户部侍郎。
“陛下,臣有本要奏。”等到这件事情告一段以后,御史站了出来。
周行知眉头一挑,御史这玩意不就是告状小能手吗,而且还最喜欢挑皇帝身上的毛病。
“爱卿请讲。”周行知打起精神应对。
“臣要参陛下一本,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其中子嗣是极为要紧的之事。陛下不可沉湎于一人之美色中,应当雨露均沾才是。”开口的人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品级不过正七品,如果今日不是大朝会的,他都没有上朝的机会。
周行知眉头一挑,“朕什么时候没有雨露均沾了?”她才大婚多久,就开始催促孩子,这个御史是不是没有长脑子?
“臣听闻陛下一连十天都宿在皇后的寝宫,嫡子固然重要,但陛下也要为延续血脉考虑,去宠幸一下其他几位妃子。”御史一板一眼的说道。
作为御史,挑朝臣的问题那是下策,挑出君主的问题,才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周行知微微眯眼,“你在教朕做事?”
“臣不敢,臣只是为陛下考虑,为江山社稷考虑。”御史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腰杆,一脸无畏,“就算皇后相貌出色,陛下也不可以如此行事啊。”
“好,那朕问你,你是从哪里得知朕一直留宿在皇后的宫里?”周行知微微眯眼,老虎不发威还真的把她当成病猫了,这样鬼扯的理由都敢用来参她?区区一个七品官还敢议论她家叶宁萱的容貌,这是嫌命太长了啊!
“这……”御史一时语塞,这个消息当然是有人告诉他的了,但是他又不能说出来。
“窥探帝踪,在皇宫里埋钉子。”周行知冷笑一声,“刑部尚书,这该当何罪?”
“启禀陛下,两者都是死罪。”刑部尚书低着头说道。
“来人,把这个御史拖下去,立刻午门处斩!”周行知正好有火气,这个御史还敢撞上来,简直就是找死。
“陛下三思啊,御史的职责就是……”底下有大臣想要开口说情。
“御史的职责是窥探朕的行踪、盯着朕和谁睡觉的吗?”周行知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如果有想要求情的,朕就同罪处理。”
听到周行知的话后,那些想要劝解的大臣立刻就闭嘴了。他们的这位陛下年轻气盛,要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处理掉。
“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御史的话还没有说完,值守的禁卫军就利落的上前摘掉了他的帽子堵住嘴拖了出去。
周行知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朕希望都察院的御史门可以帮朕监督百官,监督地方官员有没有作为,去实地走访,看看百姓有没有受到冤屈,而不是盯着朕,盯着朕的后宫,为了所谓的虚名,来参朕一本。御史是如此,百官亦是如此,你们记住了吗?”
周行知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在朝会的时候发火,这一把火点得好了,把那些人烧痛了,他们才会长记性。
“臣等,谨遵圣喻。”听到周行知的话后,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拜行礼。
很快,禁卫军就过来回话,说是御史的脑袋已经落地,询问要如何处理。
“他可有妻儿?”周行知问道。
“回禀陛下,此人膝下有一子三女。”另一个御史站出来说道。
“虽然他所犯之事是死罪,但祸不及妻儿宗族,从朕的私库里拨出三百两银子,当做他的安家费吧。”周行叹了一口气的说道,“如果族中有合适的子弟,朕允许他们挑选两名出来进入国子监学习。”
“陛下仁慈,他们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有眼色的人很快给开始吹捧,美化周行知刚才的行为。
这明显就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行为,如果是换做一个人动手的话,御史的家人说不定会心怀怨恨,但是周行知是皇帝,是整个国家的主人,他们骨子里都是敬畏君主的,所以只会感谢陛下不追责,并且感激涕零地接下圣旨。
毕竟一般来说,犯错的官员其子孙后代都是三代不可为官的,周行知这个旨意一下,就是表明她不会继续追究,这件事情就用御史的死结束掉。
周行知风行雷厉砍掉了一个御史的行为,直接让文武百官刷新了对他们这位君主的认知,在接下来的廷议中,一个个的汇报都很中规中矩,用词也不敢太过分,生怕触到这位年轻帝王的霉头。
一直到要用午膳的时候,大朝会才堪堪结束。周行知非常好心的让御膳房给这些大臣准备了午饭,允许他们吃完饭歇息一下才回去。
“陛下,叶丞相没有离开大殿,似乎是有事情想要找您商议。”下朝后,魏忠凑过来说道。
“让丞相先用个午膳,到时候朕再和丞相细谈。”周行知内心还是非常想当一个敬业的好皇帝的,但她的肚子不够配合,加上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就把午膳的地位稍稍提高了一点。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干活啊!
原本周行知还打算和叶宁萱一起吃饭顺便讨论一下今天的事情,但有叶丞相等着后,周行知只能取消这个安排,让御膳房随便送了一些菜过来,填饱了肚子以后就去见叶丞相了。
“臣参见陛下。”走进大殿以后,叶丞相就下跪行礼。
“丞相快快请起。”周行知赶紧走下来,亲手把人给扶了起来,“来,丞相坐着说话就行了。”
“多谢陛下。”叶丞相也没有推拒周行知的好意,在她的左手位坐了下来。
“丞相找朕,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周行知问道。
“陛下,臣是为小女来的。”叶丞相叹了一口气,“陛下愿意维护小女,臣很开心,但陛下不必为小女做到这番地步。处斩御史这件事情,陛下还是太过冲动了,怕是于陛下名声有碍。”
“丞相说笑了,皇后是朕的妻子,难道朕作为一国之君连维护妻子都做不到吗?”周行知笑着说道,“再说了,朕不在乎名声,朕只在乎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
“陛下……”听到周行知的话后,叶丞相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自己的女儿受到重视好,还是提前担心周行知以后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从而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