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念与背叛
由昏黄日光照射的宫殿，死寂般的深处发出闷雷般的声响，层层叠叠的恐怖气势席卷而来，这一刻，重力直接高达百倍！
“跪下。”
如幽冥彼岸传出的声音，响彻在米龙脑海中，强大的重力压在他肩上，似乎要将他笔挺的腰杆压折。
换做别人，可能就真的跪了。
可米龙不同，百倍的重力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的确很强，言语也如同帝王般不可忤逆。
即便如此，想要以一句话就让他跪？
开什么玩笑？！
哒哒哒哒哒哒……
将对方的话视若无睹，米龙抬步向前，行步于破败而落魄的宫殿，他最终站在大殿中央，天棚的辉光正巧落在他身上，宛若一层金色的铠甲。
“这位先生，初次见面，您似乎很不友好？”
米龙眯着眼，身上的气势已升至顶端。
前面的那个人，那个侧卧在王座之上，脸部正好隐藏在阴影中的家伙，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王座扶手旁，正斜摆着一把通体冒着黑气的长剑。
比起这些，更让米龙警惕的，是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跪下，我会赐予你力量，献出你的灵魂，我将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那个家伙，好像根本没有理会米龙的发言，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这种扯淡的话语。
“实现愿望？”米龙嗤笑。
“你好像不怎么相信。”黑衣男子的声音依然深邃，但从语气中，能感觉到他的笑意，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是神吗？”米龙直接问道。
“神？”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那双冒着黑气，仿佛藏着星辰般的双眸直视米龙。
“你在侮辱我吗？”
“……”
米龙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的灵魂开始出现颤动，那不是因为恐惧的情绪，而是有某种力量，从四面八方撕扯着他。
毫无抵抗能力。
在对方眼里，他就像一只弱小的虫子，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轻易杀死。
好吧，这样看来，他连虫子都不如。
随着时间流逝，灵魂撕裂的痛苦早已达至顶峰，但米龙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从始至终连呼吸都异常平稳。
“你很有意思。”
终于，黑衣男子收回了自己，那肉眼可见，甚至能改变物质与灵魂层面的杀意。
劫后余生的米龙，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深呼吸，然后继续开口询问：“你已经死了，对么？”
“哦？”黑衣男子坐正身子，他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金色的光线成功照射在他的脸上。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部，由折射的光线所组成，米龙无法看清其轮廓，不像是某种隐藏，更像是来自位面的压制。
类似手电筒，无法看到陨星的表面。
无法看到对方的脸色，但米龙确信对方在注视着他，双方都选择沉默。
“那我换个问题。”
终于，还是米龙率先打破这种僵持，他略微思索一番，又问：“你是来帮我的么？”
“是，但也不是。”
好一个谜语人，他根本就啥也没说！
不过好在，对方承认了自己的立场，而双方的关系，并不是敌人。
“……你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吗？”确认双方的立场后，米龙已经明白，这次的会面占据主动的一方，是他。
“……”
“……”
双方再次陷入僵持，对方没有回答，米龙也没有再问，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必须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一动不动的僵持，米龙心中也默数着时间。
直到，三个小时后。
“是。”
黑衣男子总算开口肯定，在他言语落定的同时，周围的景物发生改变，破败的空隙正在缓慢组成，天棚的辉光也逐渐消散。
这座宏伟的宫殿，以完整的样貌呈现在米龙眼前，还未等他发出感叹，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就出现，他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自己就已经站在王座之前，而那个男人，正站在大殿中央。
他身上的风衣无风摆动，后腰间横挎着一把漆黑的如鞘长剑，身上时不时飘出几缕黑气，那种黑气链接着他的身体，深入他的灵魂，所以，他早已死去。
现存在的，只是残余的意识。
他是英灵殿原本的主人，所以在他面前，米龙不再是英灵殿的至高。
虽然很难过，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很聪明，却选了一条愚蠢的道路。”
黑衣男子说着，缓缓抬起左手，宫殿登时发出阵阵轰鸣声，这个空间再颤动，大殿的地板破裂开，左侧的两根柱子间，一座雕像快速组成，那个相貌，是雷之律者？！
“知道吗？英灵殿的存在，是为夺取，拘押，以及操控，诸天万界的时间长河中，有无数强大的个体，这些存在死去后，便有几率成为英灵，而夺取他们的存在，拘押他们的自由，操控他们的力量，为自己所用，这才是英灵殿存在的基准。”
“可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
黑衣男子右手习惯性搭在剑柄之上，他闲庭信步的走到雷之律者的雕像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失望的摇头叹息。
“这种垃圾你也收？”
“……”
忽然面对黑衣男子杀人的目光，米龙嘴角一抽，好家伙，这情景这么像是长辈在教训后辈眼光短浅呢？
“额，这股力量或许对你来说是垃圾，可对普通人来说却难以承受……”
米龙摸着后脑勺解释着，不时看向黑衣男子的脸色，但在那无法理解的干涉下，察言观色什么的根本行不通。
“哼。”
黑衣男子不想听米龙说下去，而是很不爽地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杀意，却带着无比浓厚的埋怨，就好像在怪罪他，把自己的后花园弄脏了一样。
“真正的强者，心中只有自己，而你心太杂，注定无法攀至顶峰，英灵殿跟了你，真是让人心寒。”
“……”
好好，您说的对，我不反驳，谁让我打不过您呢！
“好了，发牢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现在我们说说正事。”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身形一闪，已经来到米龙身前，他随手一招，一把和米龙背后一模一样的王座已经凭空出现。
他毫不客气的坐下，继续翘起腿，上身倾斜，以左肘支撑，手背撑着下巴，很悠闲的看向米龙，说道：“坐。”
“……”
米龙眉头一皱，他不能坐，因为王座给他一种不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坐下的瞬间，就会与这个世界脱离。
“你做啊！”
黑衣男子语气强硬几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霸道总裁，而米龙因为干不过他，只能含泪屈从。
没办法，直觉告诉他，不坐会挨揍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我必须知道，因为我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浪费时间！”
“呵，你现在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
好吧，米龙无言以对，确实，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无理取闹，如对方这般能拥有英灵殿，并且视神明如无物的强者，留下的残余意志定然别有深意。
可是，他来这里是寻找解决被崩坏能侵蚀的方法，而经过以上的对峙，他已经百分百确信，对方不能帮助自己。
而坐上这个王座，将会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他最强烈最相信的直觉。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黑衣男子轻易便看穿米龙的想法，可就像米龙所想的，他出现的契机，是米龙正在面临的选择，一条关乎未来的分岔路口。
米龙，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因为他所追求的不是至高的力量，而是帮助他人，以及活下去的执念。
这两者看似处在一个平面，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境。
米龙现在被崩坏意志侵蚀，他其实可以解决这个麻烦，那很简单，因为黑衣男子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只要这具残魂消失前，他开口就行。
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样治标不治本，只要他今后还会吸收崩坏能，那被崩坏意志侵蚀就是注定的，当这具残魂消散，他就只能独自背负这些，直到自我毁灭的那天。
力量，总会有代价的。
吞噬所有崩坏能，可以净化这个世界，终结这个规则，等同于神的力量，这样的能力会在米龙身上就已经是个奇迹，如果还没有代价的话，那就太扯了。
如今，米龙知道了这个代价，为了自己心中秉持的信念，他必定会终结崩坏，净化这个世界，因为这是独属于［米龙］这个名字的正义，他会贯彻始终。
可战胜崩坏，也会终结他的生命，他的人生将在这个世界画上句号，回去的道路将彻底被斩断，他与前代米龙的约定，也将再也没有机会实现……
这是个死结，无法逃避的死结。
为了信念，他不得不赌上性命，可赌上性命，就意味着放弃约定。
那个曾经出现在他世界中的光，曾为他黑暗的人生点缀色彩。
而如今，他却要选择背叛。
不论选择哪条路，都是一种背叛。
……
“米龙，坐下，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
“真相，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