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直男晚期
物资尽数被搬入避难所，剩下的事宜已经谈过，符华走出通道，余光看向某个，站在一根电线杆上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对那道身影竟然有些熟悉。
“你是谁？”
“……”
听到声音，带着鬼面的雷律低头，便看到走近的符华，她没有说话，因为这样她和某人的声音太像，很容易暴露的。
而且双方没必要有联系，反正她本就与芽衣体内的半身共享视角，自然知道很多事情，当然，她和米龙同样共享视角，而且和那远在天边的本身不同，她与米龙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甚至能与之心念交谈。
当然，那仅仅是她在英灵殿中才可。
想到英灵殿，雷律就不由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盖起来的小房子，想到小房子，她就不由想到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有完成，比如沙发的位置其实应该往前一点，走廊里的灯光应该更亮一点，自己的卧室应该更舒适一些，那家伙的房间就该弄的更乱些，反正那混蛋也从来都没有进去过……简直可恨。
想到这里，雷律就不免有些郁闷，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最多是在英灵殿外盖一栋房子，连二层都做不到，可那家伙，他明明挥挥手就能创造一个世界，为什么不呢？
她的要求也不多，就是让自己的房子盖到二层，然后在外面多弄些景物，比如花花草草什么的，如果可以，最好再加上日月交替，这样更真实些……
要是还有活的东西就好了，比如猫猫狗狗，老鼠大象之类的……唉，可恨！
太可恨了！
“额。”
另一边，迟迟等不到回复的符华，好像隐约间看到那人身上散发出了怨气？
“算了。”
打消了念头，符华便很快离开此地，并乘坐隐形的运输机，返回了休伯利安，她还要向奥托说明此事，还要调整说辞，尽量不要让这里的人被盯上。
至于之后的事，她只能希望米龙心中已有对策，否则擅自拦了这么大一件麻烦，可不是什么好事。
……
不知何时，时间已经来到黄昏，没有楼层阻挡的空地上，夕阳的光辉从侧面照射而来，由数不清的死士与崩坏兽尸体所堆砌起的高山，散发着纯白的光芒，浑身浴血的米龙站在尸堆之上，他抬头看向如镀金般的云层，深深叹出一口气。
死去的死士与崩坏兽，虽然会留下鲜血与尸体，但这些都会在一个小时内化作光点消散于世间，除了它们所造成的破坏之外，什么都无法留下。
不知为何，米龙忽然有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或许这些被神驱使的躯壳，也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搭配着夕阳，让那道伟岸的身影越发神圣……神圣？为什么会是这个词？
米龙不知，他摇了摇头，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抬起手，看向正在化作光点消散的血迹，默不作声。
很快，当被米龙打倒的崩坏兽们都消散于天地，他也从半空坠落，今天就到此结束，进化之前必须把龙枪王骑干掉，真正的讨伐，就从明天开始吧。
几秒后，米龙出现在楼层顶端，他望着密集到如潮水般的崩坏兽们，以及藏在其中的两只［帝王级］，还有那始终屹立不动的龙枪骑兵。
他有个猜想，那家伙并非无动于衷，而是在蓄势，就像冲锋前的整队，按理说，他应该直接发动攻击，以闪电战杜绝后患，可是避难所那边还有些准备没有完成。
必须将所有情况考虑在内，先安顿好避难所，后全力清剿崩坏兽，这里没有律者，所以它们不是无限的，而那些帝王级必须优先除掉，还有龙枪王骑。
另外，还要与姬子商议，她是少校，自然在指挥方面懂得不少，让她与约尔二人合力做好措施，以应对崩坏兽的全体出动。
真是的，要不是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会让崩坏兽们提前爆发，他真想直接过去怼死它们……
“怎么，还在想？”
熟悉的声音响起，米龙只是蹲在楼顶边缘，望着敌方深处，一言不发。
“别想了，就你那小心思，太浅，做不来指挥官的。”
姬子来到米龙旁边，将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顺着米龙看向那边，笑道：“你更擅长对阵杀敌，所以到时候只管往前冲，其余交给我就行，少佐可不是白当的。”
“你，升官了？”
“算是吧，如果不算上从舰长降为副舰长的话。”
“抱歉。”
“说什么呢，就算是副的权力也还在，你这是个挂名晓得不？”
“哦，知道。”
米龙点了点头，这些名利皆是虚妄，他从不在乎这些。
“嗯，不过长空市那次，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我早挂了！”
“不客气。”
听到米龙简洁的回答，姬子嫣然一笑，却道：“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趣的男人，不过，我喜欢。”
“……”
米龙不言语，他不想继续这种话题，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转头问道：“姬子，你喜欢我？”
“？！”
姬子愣了愣，她似乎没想到米龙会直接挑明，气氛还没搞起来，那些蓄谋已久的套路还没崭露头角，许多算计在这一句直白到有些直男的话下，彻底崩坏。
然而，米龙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直的看着她，等待回答。
见此，姬子轻笑一声，果然，这个男人不能以常理对之。
既然不能套路，姬子便打算单刀直入，于是直接点头回答：“是的。”
“但我不喜欢你。”
“……”
好家伙，果然是个直男无疑了。
见姬子有些尴尬，米龙便继续道：“我已经这样说了，你还喜欢我吗？”
“……”
闻言，姬子的表情逐渐认真，她直视米龙眼眸，那双藏在镜片下眼眸中，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同样只有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提问。
姬子没有立即回答，更没有转移视线，她望着那明亮双眼睛，黑白分明，虽时而迷茫，却清澈见底，其中有悲欢离合，其中有黑暗混沌，看似复杂，可在夕阳的映照下，那漆黑的眸子中，却始终有金光闪烁着，不屈不挠，仿佛一直都在。
她看的有些痴，竟是反问：“遇到恶人行恶，你会怎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看着那双眼睛，米龙没有迟疑和丝毫的犹豫，便答：“惩。”
“那么，你遇到好人行恶会怎么做？”
这次米龙稍作犹豫，眼中却依旧清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论是恶人行恶，还是好人行好，或是恶人行善，都问清楚缘由，看清楚事实，最后量力而行，能助则助，该惩则惩。但我无法断言，毕竟世道复杂，人心更复杂，好人坏人往往分不真切，只能尽力而为，三思后行，不求回报，但求心中无愧。”
“嗯。”姬子点了点头，没说对错，目光也不曾移开，只是略作思索，便又问：“今后，你想做什么？”
“我……”
米龙想了想，回答：“虽然有些冠冕堂皇，或者说是虚伪，但我还是想保护弱小，伸张正义，当然，还要回到家乡，洗刷冤屈和弥补遗憾。”
“然后呢？”
姬子追问，她当然捕捉到米龙言语中的关键词，但她没有在意，而是询问对方在那时候的打算，在明白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后，便要确认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或许之前她是因为冲动而尝试，那么现在就是认真的考虑，仔细的观察，最后根据回答询问自己的内心，是否愿意去接受。
“然后……”
听到这个问题，米龙先是一愣，随后低声呢喃着，别说，他真没考虑过在那之后的事情，毕竟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走到那一步，而如果真正走到了，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些，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那就是……
“活下去。”
“你真的想活下去吗？”
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姬子会这般询问，她的眼神极为认真，就像是看穿了什么，想要揪出什么。
“当然。”
“你在撒谎！”
忽然间，姬子伸手抓住米龙后颈，然后将之往一拽，同时翻身将之压在身下，二人保持着如此暧昧的姿势，双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尤其是姬子。
她俯身贴近，停在双方的鼻尖都能触碰的距离，她直视的那双眼睛，注视着白色中黑暗的部分，以及黑暗之中的光明，最后紧盯着藏于其中的东西，那是——死志。
“你在撒谎。”姬子重复自己的见解，眼中的认真中，带着笃定，“不是你以上的发言有何不妥，而是连你都未必注意到，在说出每一个目标时，你的眼中都会多出一份坚决，那是不容失败和退缩的决绝。”
“这有什么不好？”
“很不好。”
姬子继续道：“因为你不允许每个环节失败，也就是说，你会不计后果去达成那些目标，拼上性命的保护弱小，拼上性命的伸张正义，这不是自信，而是盲目的自大，和无知的狂妄……你会死的，这是迟早的事，如果你不节制和约束这一点，你绝对会死！会死在道路上！会死在理想中！会死在所有人的期望之中！”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