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吾主在上
漆黑的通道中，有通往地下的阶梯，三人顺着此地往下，路途中，米龙得知这名身着军装的汉子名叫西撒，是［拾荒者］据地的守门人之一，曾是国防特种兵，实力在普通人当中绝对是翘楚，不过这类人在［拾荒者］内部其实很多。
通过交谈，西撒也知晓渡鸦的某个身份，是声名远扬的雇佣兵，在一次偶然中与一支［拾荒者］队伍相遇，并好心帮助这些人度过几次危难。
另外，经过西撒解释，米龙总算知道［拾荒者］是怎样的组织了。
其实这个组织很简单，就是由众多不被人类社会欢迎的，临近崩坏化的人聚集起，共同在各种危难区求生的人。
他们几乎都是被崩坏侵蚀过深的人，所以被排挤，而在野外生存，不仅要面对不计其数的死士与崩坏兽，还要担心自身的意志不稳，从而直接崩坏化，女性成为死士，男性直接被抹除掉……
额，这个世界果然对男性很不友好呢！
因极高的死亡率，［拾荒者］的队伍根本不会有超过千人数量，最多也就几百，而且随着时间推演，死亡或死士化的几率在不断拔高。
所以，人类政府不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资源，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就已经算好的。
但是问题来了，倘若［拾荒者］死亡和失控的几率这么高，那为什么上次所见那支队伍会有那么多人？据渡鸦所言，这支近千人队伍在几天前，更是有足足三千多人。
这很不寻常。
原本米龙以为，这个疑问可能要有段时间才能得到答案，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如此出乎意料。
当米龙通过阶梯，并乘坐颠簸的电梯进入地下空间，看到的，是一处灰暗的，有稀薄的灯光勉强照亮的区域。
这是一片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形区域，上千人聚集在此，一个个帐篷做房屋。
此地之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身披黑袍，头戴兜帽，这似乎是［拾荒者］的习俗，不论是谁都要这般装束。
这里和米龙想象中没太大差别，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此地看似贫瘠，却也热闹，行走在帐篷之间的人们，偶尔在一个个地摊前停留，然后以现金和摊主购买物品。
这里竟然有地摊，而据西撒介绍，住在此地的大多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是无力在外“拾荒”，只能待在此地，做一些闲杂事。
可以算是“后勤”，而那些摆地摊的，却都是［拾荒者］的代表，通过在外收刮到的一些玩意儿来这里售卖，获得的钱财则用来去［物资部］领取各类物资，比如枪械、食物之类。
其实此地的规矩还不完善，很多地方都要靠这里的每个人去维护，而这些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们，不论好坏，也都愿意去配合这里的规矩。
于是，这个如同避难所的地方就这样存在于地下。
这座避难所的存在，说实话，很神奇，很不可思议，有很多的巧合在其中，比如从不越过那几座楼层的崩坏大军……
为什么，一向要将人类文明毁灭的崩坏兽，会独独放过这里的人们？这不合理啊。
————
“来，两位先将这个披上，我刚刚接到头目的通讯，会带你们去见他的。”
刚刚离开大概是去和头目联系的西撒，回来时，递给他们一人一件黑袍。
“……”
接过黑袍，二人对视一眼，也没啥意见，披上后又用兜帽盖住面容，随后便在西撒的带领下，朝着避难所的深处前进。
这是一条在两边帐篷之间的小道，偶有儿童在道路间玩闹穿行，期间遇见的难民，都对他们投来友善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西撒带头的关系，让这些人把他们两个认成［拾荒者］了吧。
不过米龙也没多想，说到底，他来这里只为两件事，一是，通过这里的通讯器，联系休伯利安，二是，想办法将此地净化。
如果将这里彻底净化，对这些只能在地下生存的人们，应该是好事才对。
要知道，被净化的区域是无法再产生死士和崩坏兽的，别处死士和崩坏兽们也都天然排斥被进化之地。
那么，如果利用得当，或许真的能弄出一处“避难所”也说不定。
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虽有千人在此，却没那么拥挤，只是三人穿行而过却费了不少时间。
彻底离开帐篷区域，西撒带着米龙二人走向场地最边缘，那里是由升降门组成的墙壁，两边共有四位手持冲锋枪的护卫。
“呦，四位还是这么严肃啊，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头目点名要见到贵客……”
“废话忒多，麻溜进去，别浪费你几个爹的时间。”
“哈哈，好吧，两位里边请。”
看来西撒和这些人都挺熟，不过这祖安问候还真接地气啊。
升降门打开，锃亮的灯光照射而来，里面的空间也挺大，而且灯光充沛，和外面简直云泥之别，不过这也没啥，明天拼着老命去外面拾荒，还不让人家享受享受？
跟随西撒走进这处空间，里面的景物一览无余，这［拾荒者］的总部，墙壁和地板都没有装饰，称得上干净整洁，除了近百个在整理装备的男女外，尽头就只有一位背对着门这边的黑袍人。
“头目，人带来了。”
“嗯，做的很好，你去忙吧。”
“是。”
简洁对话都让米龙有些不适应，西撒在这头目面前还真严肃啊，不过，待西撒走后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停下了手里动作。
当背后的门彻底降下后，那些人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动作，排成整齐的队列，在尽头目和米龙二人之间留下一条通道。
“……”
见此，米龙又与渡鸦对视一眼，后者正欲抬步向前，就见那位头目已经转过身，当看到他们二人后，便大步走来，也不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严肃。
然而这严肃并未持续太久，当那位头目走到二人身前后，先是朝米龙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渡鸦，那紧绷的，严肃的，时刻透露着硬汉气息的汉子，顿时谄媚一笑，他弯着腰，搓着手，笑道：“大姐头，您来了，哎别在这站着啊，来请移驾这边。”
“……”
米龙再次与渡鸦对视，后者嘴角一抽，不自然的别过头，似乎没脸看那头目，但还是没拒绝，最后在那位头目的恭送下，走向［拾荒者］总部的尽头。
“……”
没办法，看到背对自己的渡鸦使劲打手势，虽然米龙不懂她到底啥意思，但也只能跟上了，谁让自己背包还在对方身上。
先前自己心急，便将背包扔给了她，本是有着防备崩坏兽们的心思，却不曾想，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渡鸦以合作为暂时保管，任凭他如何暗示都不起作用，现在想起真是追悔莫已。
那［拾荒者］头目将主位让给渡鸦，自己则站在一旁，开始长篇大论，说着渡鸦的英勇事迹，说着他们如何感恩戴尔。
米龙就乖乖站在一旁，却发现，似乎众人的视线已经从渡鸦那边，转到自己身上。
“那么，咱们现在说正事。”
头目向前一步，并抬起一只手，众人似乎早有排练，立即深深鞠躬，而他们所朝的方向，正是米龙这边。
“这是，什么意思？”
米龙眉头微皱，他朝渡鸦看去，后者也是一脸茫然，直到那位头目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从他细微的动作，和庄重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张照片对他意义颇深。
而与此同时，那升降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景象，知道这时，米龙才惊讶的发现，不只是那位头目，就连这些［拾荒者］，以及外面的避难所的所有人，都高高举起手臂，而上面所印刻的图案——是一道贯彻天地的金色光束。
米龙懵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天命时，奥托那老贼曾隐晦的说过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长空市所做的事情，似乎已经传遍世界，并且还有一些人，在通过影像见到那道金光后……
“吾主在上！！！”
异口同声的虔诚口号，响彻整个避难所，近千人捧着手中照片，跪拜在地。
这场面，活脱脱像是某种邪教之地……
————
米龙还是小觑了这道［希望之光］，它不单单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还有足以让世人跪拜的信仰之力。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有限制，只有在那时米龙在长空市所发出的金色光柱，才带有这样的额外功能，那时的他，怀揣着众人的期望，以必死之心发动了［金色天际线］。
那时的［希望之光］发挥了全部力量，而且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某种影响，正因如此，奥托才对米龙如此执着，也正因如此，在陷入绝望中的人们，才会被［救赎］。
但这……真的是救赎吗？
看着眼前匍匐在地，就像是在跪拜神明的人们，米龙心中不断这样问着自己，他是否有这个能力，成为他们的神？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不会是别人的神明，他们也不会是什么信徒，归根结底，他们只是抓住了希望，拥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所以，处在崩坏边缘的他们，才能汇聚在此，才能活到现在。
那么……他是否有资格，不，或者说，看到已经将自己奉为神明的众人，他是否还愿意为之付出力量，而心中无愧？
答案……依旧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