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还不如我摊子上花二两买的呢！
安沐夏倏地回头。
就见弯弯窄窄的小巷里出现了一行人。
江兰朱扶着一个陌生的，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后还跟着本应躲在院子里的方夫人、林嬷嬷、江峰凌江晚玉等人。
安沐夏一惊：“娘，你怎么来了？”
方璟行也没想到她们会来，和顾老二对视了一眼，默默退回几步，有意无意地挡在她们前面，把她们和赌坊那群人隔开。
他看了看那陌生的老人：“这位是？”
方夫人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低声和他们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刚离开来找刘五柱，他家奶奶就来骂。
“你们个黑心没屁眼的，趁我个老婆子躺在医馆里，就哄我那没心眼的孙子签了契约，把我家房子给骗走了！这是我儿和儿媳花了十几年，从嘴缝里抠出的银子啊，连个粗糠饼子都不舍得吃。”
“天天鸡还没叫，就要去猪肉摊买棒子骨，忙得饭都来不及吃口，只灌一瓢水就是为了给我孙儿攒下份基业啊。我孙儿就这几个月贪玩，回来还要开混饨面馆铺，你们这些天打雷劈的抢了去，也不怕遭报应……”
刘奶奶哭爹骂娘在外面抹泪，哭诉自己儿子儿媳不幸，年纪轻轻忙得得了病，一场风寒就剩下他们两孤儿寡奶的熬着命；一边又骂她们占了他们的房子，哄得她那无知孙儿签了不懂的契约，耍赖说没得到她同意不算。
后面又各种粗俗词汇喷粪样吐出。
听得江兰朱尴尬，本不想理她的，还是她要故技重施，又想撞墙她们才无奈开门。
她表情一言难尽：“我们本想锁着门等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外面的骂声太大。我怕影响了邻居，才出来劝她说。”
方夫人也是无奈：“我们跟她说了，我们不会买他们房子，你们是去找刘五柱退钱的，契纸不在我们手里。她不相信又要撞墙，我们才没办法带她来的……”
哄骗？无知？
安沐夏满脑袋问号。
到底是垫了多少层眼镜片，才将一个赌徒描述成白莲花。
安沐夏无语：“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江峰凌胆子大些，有方璟行和顾老二挡在前面，探出脑袋从缝隙中滴溜溜观察。
他嚷嚷道：“表姐，他是不是欠了很多钱，是要被砍手砍脚吗？”
这张嘴闭嘴就是砍手砍脚，方璟行捂着他眼睛：“小孩子不要乱看。”
江峰凌不服气地抓住他的手想掰开：“我砍头都看过！”
背对着他们的虎哥，听到这句童言，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艹，这怎么说的那么自然？
这真是家开吃食店的，而不是刽子手？
察觉到一瞬间心虚，虎哥脸胀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眼看向刘奶奶：“你个老婆子说什么？真不要你孙儿的命了，就让我砍了他的手？”
江兰朱扶着的老太太，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点点渗出血迹。
干瘪嘴唇像晒干了的麦子空壳，挤不出一点水份。
她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我一个老婆子能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一条贱命拿来讹人，还能拿来干什么？”
这明显是听到刚刘五柱和陈二狗的对话了，安沐夏愕然。
她眼里满是失望：“一百八十两，柱子你就是把家里房子全卖了，把我这老婆子也卖了，都填不上你闯下的窟窿。刘五柱你说你不被砍手，谁要被砍手？”
定定地望着那双眼，刘五柱似乎看不到以往的慈爱和怜惜，只有无尽地悔恨和麻木。
被放弃的恐慌涌上心头，刘五柱惊慌摇头道：“奶奶，你不能这样。要不是我看爹娘那么累，天天五更起三更睡，连吃口饭的功夫都没有，我也不会想去赌！”
“我当个跑堂的能有什么出息，别说我手里没几个铜板，我爹娘刨除一天成本，能落到手里的也没有几个，我这完全是为了家里人好啊！”
他眼睛里迸射出光芒，膝行几步拉着刘奶奶痛哭流涕：“奶奶你一定要帮我，刚说让你去闹不是我的真心话，都是那陈二狗撺掇的！”
陈二狗跳脚道：“刘五柱你咋锅扣我头上，你要没那想法答应什么？”
安沐夏冷冷扫了一眼他们两个，这两个一个坑奶奶一个坑媳妇，哪一个都不是好货。
陈二狗被她盯得心虚，莫名觉得她的目光，竟比他们惧怕的虎哥还要恐怖。
就好像在她眼里，他们都是个死人一般。
他打了个寒战缩头就跑，留刘五柱在那哭嚎：“奶奶，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们不是还有田吗，那个少说能卖十几二十两的吧？”
“早卖了。”刘奶奶淡淡道。
“那牛呢？”
“也卖了。”
“那今年收的麦子呢？”
“你爹没种，你也没种。”
……
越问越是绝望，刘五柱的眼睛激动地都要滴血。
他狂徒末路的般一咬牙道：“那我们的家传宝呢，我祖爷爷不是流放过来的大官吗？他总有点值钱的东西吧！”
刘奶奶怜悯道：“那个不是早交了你了吗？就是个玉戒指。”
刘五柱脑袋轰鸣。
虎哥反倒是挠挠头道：“啥破戒指，我怎么好像几天前看过？”
他小弟殷勤道：“虎哥，不就是刘五柱拿来的吗？那个杂七杂八夹了好几条裂纹，他还想抵个五十两银子呢。我骂他眼睛瞎了，拿个破东西当宝，还不如我摊子上花二两买的呢！”
“看来这刘五柱是真榨不出银子来了，家里穷得抠搜就别到处借借借，还是按老规矩吧！”
“嗷”地一声惨叫。
刘五柱痛得失去血色，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江兰朱她们都不忍心去看，拉着两个小家伙，蒙着她们的眼睛，捂着他们的耳朵。
唯有刘奶奶擦拭眼泪，喃喃道：“没了手好啊，以后再也不用拿色子，不能拿银子了。”
“柱子你嫌弃你爹娘赚钱少，可他们从小也没亏着你。生你的时候，住的泥巴房裂了缝漏了风，你爹就说要建个好房子，不让你挨冻受冷；你从小喜欢吃糖，十斤麦才出一斤糖，还是你娘抠着不卖家里的粮，挑着担子去制糖人家里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