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帘洞
卜良惊悚的面容出现在画面，师姐们忍不住笑了出声。
陈梦从虎背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卜良一眼，无波无澜却叫卜良有些胆寒。
“你……你居然搞了个怪物来？”
“怪物？”陈梦抬头看了一眼白虎，对卜良说：“你管神兽叫做怪物？”
神兽？卜良瞪大眼睛，眼前这怪物难道是白虎？
白虎作势朝卜良吼了一声，卜良发现地都在震动，吓得往地上一躺，白虎的哄声伴随着气波侵袭而来，他的耳膜似乎也要震破了。
卜良踉踉跄跄朝同伴跑过去，最后腿软倒在地上，几个同伴将他扶着跑走了。
只留下陈梦和白虎一人一兽。
白虎摇头晃脑：“不用太感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陈梦冷笑：“你来早了，来晚一步就能看到我淘汰掉他们。不过，我现在决定晚点再淘汰他们。”
她又朝白虎看了一眼：“你走吧。”
白虎气哄哄的转向森林深处，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你有危险的时候，内心呼唤我几遍，我就会出现。”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就跑。
陈梦看着眼前的场景：拔地而起的树木，枝干盘旋交错，错综复杂。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里的树木高大无比，枝干繁复，却没有叶子。
正常的树木，都会有枝叶。但是这些树木，连根拔起，没有了叶子，只剩下枝干，空荡荡的立在地上。
树干分叉出来的枝干在两棵树的顶部粘连在一起，分不开这条枝干到底是哪棵树的。
悠扬的笛音从远处传来，陈梦跟随着笛音的方向走去，发现这是一个山谷，空无一人。
山谷旁边，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水流四溅，最终汇入底下的溪流。
越靠近这瀑布，那笛音越来越大声。
原来瀑布之后别有洞天，这怕不是通往“水”关的节点。
最后陈梦发现了笛音的源头。
原来在溪流源头，瀑布最下面有一个巨大的空木头，木头上有多个小孔，而这就是简易版、放大版的木笛。
瀑布从高处下落时带来的巨大气压从这个木头穿过，就像人在吹笛子一样。
陈梦穿过瀑布，进入里面暗藏的山洞。回头看，瀑布完完全全遮盖住这个山洞，形成一块天然的水帘。
果然，她直接从“木”关到了“水”关，洞的深处传来滴答滴啦的声音，这是水滴落到石头上的声音。
石洞周围悬挂着千年不熄的散发出幽蓝色火焰的壁灯，整个石洞看起来阴恻恻，偶尔还能看到水从石缝中溢出来。
阴风阵阵，卷起她额头前的碎发。
洞口的尽头，是一片墓碑，墓碑前一石桌两石椅，椅子上伏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子曲着，头低着靠在石桌，黑衣服白头发，白色发丝蔓延在石桌上，莫名有些诡异。
陈梦脚步放轻，一步一步走进。
一步之遥时，老人抬起头，披着的白发全浮在半空，老态龙钟。他撑着剑，苍老的眼珠子看着她，干瘪的唇微动。
“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你是？”
老人摇摇头，不言语。只是缓缓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盏茶，两只茶具。
从茶壶壶口缓缓倒出茶水，从陈梦这里还能看到那冒着热气的烟雾。
老人抬手，眼睛睨着她：“坐。”
陈梦坐了下来，茶杯缓缓从远处挪到她眼前。
“尝尝。”
陈梦看着茶挑眉，双手捧着茶杯，缓缓呵气尝了一口。
老人看着她露出了笑意，开口：“我在此处守着先辈的墓碑多年，终于看到一个活人。”他缓了一会，转过话题：“后生感觉茶如何？”
陈梦答过：“茶很好。”
老人笑笑，意味深长道：“我原本是魔道的人，擅长制毒，一次大战中被你们剑修抓捕。”
他突然眼神一变：“世人皆以为剑修高洁傲岸，正人君子，我原本也这样以为。谁曾想，那些剑修将我们关押在牢狱之中，让我们魔妖自相残杀，一狱只留一人。我们都为了存活杀红了眼，牢狱里都是妖魔的血，血水流了好多天，无穷无尽。后来，我成为了存活下来的那个幸运的魔，剑修的大长老偷偷将我收为徒弟，教我剑术，对我很好，让我开始对剑派开始死心塌地，忘却那些牢狱之中的事。”
“然后，大长老有一天告诉我：他很信任我，让我以魔道弟子的身份重新回到魔宗，作为卧底与他们里应外合，将魔道一网打尽。然后我成功做到了，魔道被我们消灭掉，我再一次看着魔道的弟子躺在血泊中。我没有任何悔恨的，我觉得我完全属于剑派了，我觉得大长老一定会提拔我，我觉得我以后也会是大家心目中那种光明磊落的剑修。”
“然而我错了，大错特错。”他开始激动，“你们剑修表里不一，内心黑暗。等我回到剑派后，他们用言语辱骂我，让我从他们胯下像狗一样爬过去。后来，几个弟子将我拉到大堂，大堂上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大长老端坐在上座，最后决定了我的归处，就是这里。他用这把剑将我封印在此三百年，刚开始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十年过去了，一百年过去了，两百年过去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来过。”
“慢慢我没有了脾气，我都要以为我要在这度过一生了，结果你来了。”
“原来你就是倉勝。”陈梦轻抿了一口茶，明明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倉勝感觉她突然冷了脸。
“你知道我？”他混浊的眼睛幽幽向她看来，似乎又看向她喝的这杯茶。
“是不是很好奇我没中你的毒？”
倉勝摸了摸身旁的剑，这是他紧张的表现，“你是谁？”
“陈梦怎么在溪流旁边的草地上就睡觉了？”丹青好奇道。
丹墨：“没事，她现在拥有的灵珠还是第一，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几个师姐笑了笑，又看了看逢家三姐妹的视角。
山洞里还在继续。
陈梦嘴角弧度微微勾起，“我就是被灭掉的魔道的残余，三百年后的魔道宗女。从你拿出茶杯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你下的毒不过还是我们魔道所致，你用魔道的毒下给我根本没用。”
倉勝颤抖着后退，他哪里知道她就是魔道的人。
陈梦继续说：“你想下毒给我，然后金蝉脱壳，让我替你在这里守着，可是现在一些都不可能了。”
“你不是剑修？可是你身上没有魔宗弟子气息。”倉勝看着她明显是剑修的气息，犹疑道。
陈梦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直接送进他的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倉勝布满皱纹的脸轻颤，他已经相信面前此女就是魔道之人。
“就一点生、不如、死的药，你当叛徒将魔宗所有的弟子一网打尽，真是我们魔宗的耻辱。不过，在这里生不如死过一辈子也算你的报应。”
“啊……你这个贱女人……”倉勝开始头脑眩晕，浑身无力。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给他吃的药不过就是他在茶里下的那个药。
陈梦冷眼看着倉勝在地上打滚，然后将墓碑后的灵珠全数放入袋子中，面板的数据开始刷新，但是无人看见她是怎么得到的。
白色的雾气环绕着山谷，她腰间的袋子隐隐发亮。
二十颗灵珠，二十个剑派前人的墓碑。
顺着苍绿色长满了苔藓的石阶，她的身影逐渐远去，遗世孤立，飒杳如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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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已经到‘火’关了，而且目前拥有的灵珠遥遥领先啊。”
“怎么这么多？”
“不过没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黑夜，深蓝色的天空之悬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似有火光。月光倾泻而出，影影绰绰，流光之中陈梦的轮廓若隐若现。
陈梦在黑暗中潜伏着，动身之中月光照射到的地方会有灼热之感，这就是“流霜火”。
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衣服不破不烂，刚开始皮肤却会有白色的雪花六边形的结晶，且带着火一般的灼烧感。
停留在月光所在的地方越久，灼烧感会越来越严重，皮肤上结霜然后到结冰，蔓延到四肢甚至到体内，最后人慢慢被冻结成冰，从而被淘汰。
陈梦找了一棵树，树叶茂密，可完美遮挡月光，免受“流霜火”的侵袭。
简易搭在一根宽大的枝干上，黑夜之中娇小的身影藏在绿色叶子无人察觉。
陈梦闭上眼，惬意的凉风温柔卷起发梢，指尖是风，耳边是枝叶沙沙吹响的声音。
“嘶，这‘流霜火’居然这么痛，我真不行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刚好大树底下好躲月，我们先在此休整一晚，等白天再出去寻找灵珠。”
“正有此意。”
陈梦睁开眼，视线往下。那几个人脚步声停了，在她所在的树旁边的树下赫然坐着几位眼熟的男弟子。
嗬，卜良一行人。
几个年轻男弟子穿着干净的白衣，头发却有几分凌乱，看来路上经历了不少。
天色已晚，几人收拾着点燃了火堆，火燃烧着木头发出“呲呲啪啪”的响声。
“卜兄，我们四个人合作良久，才寻到六颗灵珠，灵珠都放在你那里，我们现在一颗都没有。我们三人不求多，先给我们一人一颗吧？”
卜良轻蔑一笑：“着急什么，还有两关呢，这不还有一堆人一颗都没有吗？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的。”
旁边人有些不满：“灵珠都在你那里，万一你自己独吞……”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其他两人都懂得他的意思。
卜良黑了脸：“你们当我什么人？我岂会是那种独吞的人？”他又朝每个人看了一眼，“上次你们如果一起早点斩断那藤蔓，那个陈梦早就被淘汰了，她那一百颗灵珠就是我们的了。眼看着她现在已经一百二十颗灵珠，独占鳌头，让一个女人坐在我们头上，丢不丢脸。”
“可……做那啥事……原本就不太道德啊……我们淘汰她以这种手段不光彩……”一名弟子低声反驳。
卜良阴暗笑了笑：“能赢，再不光彩的手段算得了什么？”
三个弟子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卜良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等过了今晚，明天……明天我再把灵珠分给你们。”
三个弟子终于散发笑意，开始找补：“我们也是怕最后突然找不到你人，毕竟到后面很多人都没有灵珠的话，可能就发生混战，混战我们几人可能就分开了……”
卜良摆了摆手：“我懂。好了，现在我守夜吧，你们睡觉。一觉醒来后，我就给你们。”
三人纷纷安心睡下，过了一会便打起甜蜜的鼾声。
卜良眯着眼，从怀里掏出药粉，又另外吃了一颗药丸，然后将药粉开始撒开，让三人都呼吸到。
陈梦轻“啧”了一声，这药粉无色无味，却有剧毒，卜良这人真是心狠手辣，竟是要将自己的同伴全给药死。
三人无知无觉中吸入有毒的药粉，最后没了呼吸。
卜良眼神凶狠：“废物一堆，还妄想平分灵珠，反正你们都要淘汰，我先送你们一程。”
三人从幻境外醒来，看到幻境中如此狠毒的卜良，三人如梦初醒。
三人已然被淘汰了，看着幻境中的卜良牙龇目裂，胸腔怒火滚滚，恨不得此刻拿起手中的剑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卜良看着消失的三人，露出笑容，他有六颗灵珠在手，就算不是排名前列，只要稳稳渡过最后这两关，他就不会被淘汰，他会成为青山派的正式弟子。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印在他的白衫。
“真是一出好戏啊……”陈梦从树上跳下来，卷起一片尘土，火苗顺着势朝另一边燃烧。
卜良转过身子，瞳孔微微张大，“陈梦！怎么是你？”
陈梦拍着手起身，环着胸靠着树，眼神微冷的看着他，“真是不巧，你毒害盟友的全部过程刚好完完整整都被我看见了。”
“啧，真是好狠毒的心啊……”陈梦幽幽说道，“原本还想着最后一关再让你淘汰掉，但是好像现在的时机也不错呢。”
“你……你……你别过来……”卜良眼神一暗，左手伸向衣服里。
他摸了摸胸口，幸好还留下药粉，只等她到他面前，他一撒她在幻境里就死掉了……
良久，她似乎没再出声，只是在原地冷冷的打探着他。
卜良内心着急，只要她一死，那他就是排行榜第一，那他就有机会……他忍住喜悦，开始使用激将法激她过来：“怎么？我虽然不喜打女子，但是你若上前应战，我也可以让你三分。不失为我们男子气魄。”
“啊呸……”幻境外三个男弟子看着镜中卜良的狗嘴脸就嫌恶、就想吐、恶心得不得了。
“陈梦可千万别上去……这狗东西手段真脏……别被淘汰了，要被淘汰了我第一个就上去打他。”
“亏我们还那么信任他，真是蛇蝎心肠，小人之志。”
幻境里，陈梦笑了笑，手里幻化处那把短剑，眼角勾起，“好像，我也不需要近身才能打你。”
天色渐明，红色月亮逐渐下落，露出一层肚皮白。
“你……”卜良还没说完。
短剑从她手里浮起，一剑生，万剑开，万剑成圆，围裹着着她。
葱白的两个指尖并拢起，剑气迸发，万剑如箭，齐齐朝他飞去。
一个个剑环，循环往复，环环相扣。胸腔被万剑穿心，庞大的剑气将他冲击撞到树上，头发扬起，他噗的从嘴里吐出血。
他三窍流血，眼睛张大瞪着她，面容狰狞，拿着药粉的手早已松开，疼得说不出话来。
“唔……”牙齿粘着血迹，舌腔、喉腔都是血的味道。
“这是你罪有应得。”
她收起短剑，简单的发型不见一丝杂乱。她转过身去往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远。
太阳从天边冉冉升起，万籁俱静，女孩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模糊，隐隐约约中，他好像看到了被金色光芒包裹着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