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现浮尸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我就说嘛,这巫族有问题。”陆中焉对南歌嘀咕道,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圣水,“刚才那个巫族女子,我瞧着她眉眼柔善好说话,便前去搭讪。
想问问看,他们这圣水的配方,切磋一下医术。
怎知,这还没打听几句,那女子就盯上我了,硬说我调戏非礼她。”
陆中焉有些后怕道,“敢情是故意的,是在向我们求救。小歌子,你若晚来一步,我陆某人可就要被投进湖里,喂水怪了。”
南歌四处看了看,问道:“北堂和老黑,还没回来?”
“没有,也不知那二人去哪里玩耍了。”陆中焉整理自己褶皱衣衫,看向不远处的村民,叹息一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若我们触犯巫族之人,最难办的,便是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维护他们的村民。”
“快看,那边有浮尸!”
不远处,传来村民的呼喊声,大家纷纷跑向湖边,有人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将湖里的人捞上来。
“这是陈圆啊,英梅家的那个傻孩子!”一村民认出浮尸,忙朝人堆里叫道。
一女子闻言,挤出人群,扑在尸体前,愣然凝视,竟是伤心到一滴眼泪都没流,直到村民帮忙,将尸体抬走,她才嚎啕大哭。
南歌看向那个背影,对旁边的陆中焉道:“你跟着村民去瞧眼尸体,我随后就到。”
陆中焉混进抬尸体的队伍,随一行人进了村子。
南歌则走至英梅身旁,蹲了下去,看向对方道:“节哀顺变。”
英梅吸了吸鼻腔,手里还捧着她女儿的一只鞋。
南歌发现那只本应该在林子前找到的鞋,鞋底非常干净,但那处林子是土路,若人踩在上面,鞋底一定会脏,不应该如此洁净。
除非,鞋子是凶手故意脱下来的,扔在林子前,伪造成死者进入林子的假象。
“能把这只鞋,给我吗?”南歌轻声说道,“我会帮你,找出害死你女儿的凶手。”
英梅一听这话,忙打量起南歌,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将鞋子递了出去道:“你就是石小姐带来的那位小公子吧,听说是帮忙查案的。”
南歌又检查一番这只鞋,应道:“嗯,听你的口吻,你认识石家小姐?”
“认得。”英梅点点头,嗓音沙哑,还带着哭腔,待安定好情绪后,方开口道,“石小姐儿时就在巫族治病,我家陈圆,时常与她一起玩耍。”
英梅谈及自己的女儿,又红了眼眶,“陈圆真是命苦,她爹死得早,我一人将其拉扯大,本以为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便了我心愿。
怎知道啊,在她六岁那年,突染邪病,患了痴傻之症。
谁曾想,好不容易出落这般大了,竟然……”
英梅哽咽,又开始伤怀起来,垂首抹泪,她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回家料理女儿的后事。
南歌沉思片刻,握着手里的鞋,跟上英梅脚步,谁知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石磊抬起折扇,挡住南歌去路道:“你拿着陈圆的鞋做什么?”
南歌挑了下眉梢,心生逗弄之意,径直将鞋塞进了石磊怀中。
石磊微愣,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鞋子滚落在地,他忙拍打自己的衣服,怒道:“你干什么?!”
南歌将石磊的动作尽收眼底,这是嫌脏呢。
南歌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鞋,拍了拍上方沾染的灰尘道:“你看,我把证物呈给石公子,石公子却嫌脏,不肯接,那这东西,自然便由我保管了。”
石磊的动作微顿,蹙眉睨向南歌,问道:“你什么意思?这鞋是陈圆自己乱跑,掉落在林子前的。
如今她失足落水,不幸淹死了,你还留这鞋作甚?
还不快给人家还回去,一并做葬衣处置!”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还回去。”南歌径直越过石磊,拿着鞋子,快步离开。
谁知这位石大公子,突然拦下自己,要作何为难呢?
不找个理由跑路,岂不是自讨苦吃。
村民将陈圆的尸体,暂时搁在了祠堂前的空地,商量着如何操办后事。
先前那些被水怪袭击的尸体,均由巫族圣人,前来作法超度,祛难辟邪。
可如今这陈圆之死,却像是意外落水,身上并无僵尸症状,也不见外伤。
村子里的老人与英梅商议,不如就直接焚化,但英梅不应,偏要等巫族来人,择个恰当的时辰,再办后事。
英梅也有自己的计较,方才南歌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其觉得,她女儿的死,并非意外。
就在英梅和村民商议之时,陆中焉已经在尸体前,查验了一会。
南歌赶来,见状,放轻脚步,走到陆中焉旁边,蹲身询问道:“怎样?”
“死后抛尸,并不是自己跳湖淹死的。”陆中焉小声回道,示意南歌看死者的脖颈后侧,有一细小的黑点,是个针眼。
“你们在干什么?!”有一村民,看到了陆中焉和南歌鬼鬼祟祟地蹲在尸体前,上下其手,立刻喊道。
“好啊你们两个小白脸,竟然还对陈圆的尸体,存有歹念!”
村民抄起手里家伙,将南歌和陆中焉二人团团围住。
“这一高个的,刚才还调戏过巫族圣人!”村民指向陆中焉,作势又要将人给捆了。
陆中焉忙躲到南歌身后道:“误会,我是想看一看,这位死者究竟因何而死。”
“少废话,把这两人给捆了,直接送给巫族处置!”
南歌牵动了下嘴角,她对这里的民风,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但从这些村民的处事态度看,比较保守,并且有什么事,不会想到衙门官府,而是巫族之人。
“我们是跟随知府家的公子和小姐,前来渔县查案的赏金猎人。”南歌想了想措辞,觉得赏金猎人,比较符合他们现下的身份。
到时候,逮到水怪或者凶手,再去兑换赏金便可。
南歌看了眼村民身后的英梅,缓缓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她并不是意外淹死的,而是被人用毒针,扎了脖子。
毒发身亡后,才被抛入湖中,伪装成溺亡的假象。
不信的话,你们看她的后脖颈。”
南歌指了下尸体,目光在这些村民间巡视,最后落在一妇人身上。
她察觉到那个妇人在听了自己这番话后,脚步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看尸体。
相比之下,其他村民都好奇地探看向尸体。
英梅蹲身查看女儿的脖颈,果然发现了黑色针眼,失声痛哭道:“究竟是谁,如此歹毒!要加害我家陈圆?!
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本就生活艰难。
陈圆虽头脑痴傻,但我平日都将其锁在家中,也没扰你们任何人!
她今日不过是意外跳窗,偷跑了出去,为何要害死她!”
村民们纷纷对视,均摇了摇头。
陆中焉见缝插针,补充道:“在胳膊外侧位置,还有淤青,我怀疑是在和别人挣扎时留下的。
你们再看她的腰腹位置,也有细微淤伤,明显是被人扛在肩膀,在颠簸过程中,留下的磕伤。
扛走她的人,肩膀处,一定佩戴了有硬物的装饰。”
陆中焉的视线游走,指向其中一村民道,“就像他肩上挂着的麻绳。”
被点名的村民,忙道:“不关我的事啊,我这绳子是用来绑船的!咱们村的人,不都有这个习惯吗,会把麻绳扎成一团,挂在肩上。”
“你紧张什么,我也没说是你干的。”陆中焉揉揉鼻子,嘀咕道,扫视一圈这里的村民,好几个人的肩膀,都搭着粗麻绳,的确不好分辨,究竟是何人扛走的死者。
“英梅在树林前发现了陈圆的鞋,我想,这个凶手定是在树林里,杀害了陈圆。”其中一村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南歌的视线,一直留意着方才的那位妇人,只见妇人听到此番言论后,立刻附和道:“我看也是,陈圆八成是被咱们村的光棍盯上了,见她一个傻子,便将人拐走再杀害。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陈圆是出了名的美人。”
英梅听到这话,恼火地怒瞪一眼妇人。
妇人晃了下手里的帕子道:“都这时候了,英梅你就不用忌讳什么闲话了。
还不如当初听我的话,应了隔壁村的那门亲事,这陈圆也不至于惨死啊。”
南歌走到英梅身前,暗自拍了下对方的肩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英梅微怔,原本要吵闹的心思,被南歌的这一暗示,压住了火气。
她信任石小姐,而眼前这位小公子又是石小姐带来的人,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南歌打量了几眼妇人,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这里的媒婆。”妇人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一侧,当无意中瞧见南歌腰间挂着的紫色玉穗时,神情微变,顿时换了副模样,笑语盈盈道,“小公子,我是这村子里的刘媒婆。”
南歌点了点头,拿出陈圆的那只鞋,示意村民看,解释起来:“陈圆并没有去过林子,大家看她的鞋底,十分干净。
你们想想,从陈圆家到林子,这一路泥泞,她若自己跑去林子那边,为何鞋底会这般干净?
很明显,陈圆在家中,便被人绑走了。
而掉落在林子前的鞋,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伪装成陈圆痴傻,自己乱跑的假象。”
闻言,村民们恍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刘媒婆捏紧手里的帕子,没再说话。
“刘媒婆,你跟我们一起去陈圆家看看。”南歌轻声言道,回头看向英梅,示意她带路。
英梅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嘱咐旁边熟悉的村民帮忙照料着尸体,便走向自己家门,引南歌她们进去。
刘媒婆梗着脖子道:“要我去她家作甚……”
南歌拉住欲走的刘媒婆,冷冷说道:“想让刘媒婆,帮我们找出凶手而已。”
“这不关我的事,我哪会知道凶手……”刘媒婆话未说完,便被南歌拽进了屋子。
“公子你看,我回到家中时,门前的锁,没有人动过。只有屋子里的这扇窗户,是敞开的。”英梅带着南歌走了进去,指向敞开的窗户道,“我没有挪动过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南歌点头,拽着刘媒婆来到窗前查看。
刘媒婆紧张地瞥了眼窗框,视线漂移,哀求道:“公子啊,您为何要为难我一妇道人家呢?陈圆被害一事,真与我无关。”
“我也没说与你有关,只是想刘媒婆,帮我寻一门亲事。”南歌轻声说道,查看窗前窗外,在窗外的地面上,有几枚足印。
刘媒婆一听此言,来了精神,笑道:“哎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公子您早说啊。”
“外面那么多人,我不好意思。”南歌敷衍应对,见刘媒婆没再挣扎,便松开了她,翻身出窗外,弯腰查看地上的足印。
刘媒婆一直在说话,态度热忱,报了各家小姐的名讳。
南歌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拿出陈圆的鞋,对比这些足印。
从足印看,共两个人,其中偏小一些的足印,并不是陈圆的。
南歌想了想,抬起眸子看向斜靠在窗边,与自己说话的刘媒婆,突然打断对方的话,勾了勾手指道:“你出来,借一步说话。”
南歌故意瞥了眼屋子里侧的英梅,压低音量。
刘媒婆笑了笑,甩起手中帕子,小声道:“公子这是害羞了。”
翻窗落地,刘媒婆的动作娴熟。
南歌往前走了几步,刘媒婆亦步亦趋,跟上南歌的步子,神神秘秘道:“公子是崔员外介绍来的商客吧?您放心,我们村子里啊,还有好几家姑娘,都是上乘货。
这若是做了瘦马,能卖上个好价钱。”
南歌眸色一沉,心中尤为震惊,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然道:“此事容后再议,这样吧,你今夜子时,去我们居住的庙宇,价格好商量。”
刘媒婆闻言,脸上染了笑意:“没问题。”
南歌扫了眼地上的足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原先留下的两种足印,其中稍小一些的,便是眼前这位刘媒婆的。
陈圆遇害,她是帮凶,另外一人,很可能是当地的渔夫。
南歌还想放长线钓大鱼,没有惊动这位刘媒婆,而是放她离开了。
英梅见状,忙问向南歌:“小公子,这究竟怎回事?我女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您先处置陈圆的后事吧,给我点时间,放心,我们会帮您女儿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