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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帕中情,水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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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渊含笑,收了药瓶,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方帕子,示意南歌看:“这条手帕,是我在船的缝隙中发现的,应是女子之物。

    船侧刀剑留下的刻痕中,还有女子用的水粉胭脂。

    那条船,一定载过女子。”

    南歌接过手帕,摸了摸质地,沉吟道:“此种丝绸的帕子,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遗落在船上的?

    至于胭脂水粉能洒在船上,多半是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掉落到了湖里。”

    “水怪杀人之事泛滥,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不敢让自家女儿出门,怎还会特意乘船,前往渔县?”北堂渊道出疑点,压低音量道,“我之前派往苏城的两个探子,至今下落不明,怕已凶多吉少。

    给我写信之人,我怀疑就在渔县。

    还有刚才载我们的那个船夫,他手上的老茧,也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他不仅仅是船夫这般简单。”

    “嗯。”南歌收了帕子,塞进腰间道:“这东西,还是我来保管吧。”

    北堂渊饶有兴味,凑近南歌几分,笑问道:“是觉得,我身上藏了别家女子的物什儿,心里不舒服吗?”

    得到南歌心意上的回应,北堂渊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没了往日的矜持,学会调戏人了。

    南歌歪了下眉眼,用指尖戳一戳北堂渊的怀间道:“你一男子身上,藏了两条姑娘家的帕子。

    是生怕别人看不到,怀疑你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流氓吗?”

    北堂渊微愣,反应过来后,低头看向衣襟,发现南歌先前予自己擦水的帕子,从怀里露了一角出来。

    南歌惬意地背起双手,往前走去,心情倒是不错,步履悠哉,不急不慢,似是等北堂渊。

    北堂渊扯起嘴角,将帕子往怀间塞了塞,跟上南歌,笑问道:“你这手帕上的刺绣,可是你亲自绣的?”

    南歌沉默片刻,如实道:“与叶掌柜学的,傅姐姐也在,我们一起绣了几条。

    只有这条帕子上的绣花,是我比较满意的杰作。”

    北堂渊不由得点头,厚脸皮道:“这帕子,我是不打算还你的,给我了,便是给了,不能再要回去。”

    南歌突然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北堂渊。

    北堂渊险些撞在南歌身上,收住动作时,趔趄一歪,反而是被南歌拉住了。

    南歌眉眼里少了往日清冽,平添一份柔和道:“帕子既然给你了,便是想送给你的。

    上次在宫中,我让你将帕子送给侍女包扎伤口了,瞧见你不高兴的样子,便想着补你一条。

    之前帕子上的刺绣,的确有些丑了。

    这次的绣花,我尽力了,还算能入眼,拿得出手吧?”

    北堂渊的眼里,泛起光泽和惊讶,他没想到,南歌居然都看在眼里,并且还记在了心里。

    原来,她也不是没在意自己。

    北堂渊认真道:“好看,比宫中掌绣的刺绣,都好看。”

    南歌莞尔,揶揄笑回:“这就有些夸张了,之前的你,可没这般会夸人。”

    “那是我怂,没敢说出口。”北堂渊与南歌并肩走去,笑着调侃起自己,他拍了拍怀揣的帕子道,“这算是你予我的定情信物吗?”

    “你觉得是,便是。”南歌轻轻说道。

    “那就是了,等回京,我送你一个。现下着实没有拿得出手的物件。”北堂渊摸身,此行匆忙,没带什么东西来,他也没携带玉佩的习惯。

    别看他辣手阎王,平日威风凛凛,成熟稳重,这儿女情长之事,还是第一回。

    南歌瞧看着略显憨然的北堂渊,脸上挂了笑意,以前没发现,北堂还有这一面。

    二人踱步回了村子,便看到板着脸,往这边走的石磊。

    南歌单手捂住肚子,由北堂渊扶着,继续装病。

    “婷儿呢?”石磊看向他们二人,质问道。

    “石小姐被圣女留下了。”南歌回应,捂着肚子弯了弯腰,似是耐受不住的模样。

    石磊蹙眉,审视对方道:“你怎么了?”

    北堂渊举起手里的一包药道:“公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痛难受,幸得这里的圣女赐了一瓶圣水与圣药。”

    石磊冷哼一声,鄙夷笑道:“那就快进屋吧,别在这里出事,给我惹麻烦。”

    展开折扇,摇晃了几下,石磊大步离去。

    北堂渊皱皱眉,望向那嚣张之人,扶着南歌进了屋。

    石磊安排的住宿,是一处比较干净宽敞的庙宇,据说之前是用来祭拜的,后来被村民闲置,改成了庙宇。

    村民都在传,正是因为如此不敬,才会触怒水神,降祸渔县。

    所以,如今这座庙宇的大殿,每日都会供奉水神的牌位。

    烟雾缭绕,贡品丰硕,偶有村民前来祭拜。

    南歌刚要进房间,便看到陆中焉带着老黑,在大殿前跪拜的身影。

    陆医官竟还掏了一锭银子,放在贡品堆里,着实新鲜。

    “陆医官这是作甚?”南歌心生疑惑,嘀咕起来,“这银子,必定来路不正,多半是他先前从劫匪手中摸来的。”

    一旁的北堂渊,赞同地点了下头,对南歌道:“八九不离十,先前他打发船家的玉佩,就是从劫匪那捡来的。

    我唤他过来,你且回屋呆着。”

    话音刚落,北堂渊径直走向大殿,拍了下陆中焉的肩膀。

    陆中焉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北堂渊时,方拍了拍胸口,起身道:“原来是老大啊,吓死我了。”

    北堂渊指了下眼前的神牌,揶揄起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陆医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水神听见?”

    陆中焉摆了摆手,推着北堂渊走到一边角落道:“小点声啊老大,我供给的银子,是从劫匪那里顺来的赃物,不干净。”

    “你既然怕天神怪罪,为何还要做这种事?”北堂渊环抱双臂道。

    知陆中焉者,果然非南歌莫属。

    陆中焉摸摸鼻梁,没回头,而是指向身后的沈东君道:“是老黑,非要拜一拜庙头。”

    北堂渊无意中一瞥,立刻咋舌,只见老黑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也搁在了贡品桌上。

    扯了下眼角,北堂渊快步走至老黑身侧,遮了身来往村民的视线,迅速拿回老黑的银子,塞进对方怀中。

    沈东君诧然,刚要开口说话,被另一侧的陆中焉,捂住了嘴巴。

    扯起沈东君的胳膊,陆中焉和北堂渊一左一右,将人拽出了大殿。

    “不是……干什么呀?俺添置香油钱,怎就拿回来了?这可是大不敬。”

    沈东君被推进了南歌所在的屋子,陆中焉的手一松,他就怨念起来,忙双手合十,对着门的方向拜了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陆中焉摇了摇头,无奈道:“老黑啊,你是不是傻?那是他们祭拜的水神,哪里是你的佛祖?你还真自己掏腰包呐?

    叶掌柜给你的银子,是你此行的盘缠,你都供了出去,拿什么吃饭?”

    沈东君皱眉,看向陆中焉道:“你不是有钱吗?”

    “我哪里有钱?!那都是不义之财,要尽快散出去的!不能留在自己手里,我那是借花献神。”

    陆中焉梗着脖子道,“我是入乡随俗,做做样子罢了。哪像你啊,真金白银打水漂啊。”

    沈东君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听没听懂,拉过椅子,悻悻然地坐到南歌身侧,嘀咕道:“不让俺给就不给呗,留着买酒买肉吃。”

    陆中焉扶了扶额角,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几杯水,分给几人道:“不是我说你啊老黑,就你这样不会过日子,将来让人家叶掌柜怎么办。

    你别忘了,你还欠着老大烟花的钱呐,要从你俸禄里扣。”

    “咳。”北堂渊瞄了眼南歌,重咳起来,打断了陆中焉的话。

    陆中焉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数落沈东君道:“老黑啊,你要知道,你已不是身处江湖之远,而是庙堂之高。

    既然做了官府的差事,就要有做下属的觉悟。

    老大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随便动用公款,去买一些哄小歌子开心的东西,尤其是那种贵重的。

    要买,也要咱老大亲自掏腰包,才能体现出咱们老大的诚心……”

    北堂渊的眼角微微抽搐,手落在陆中焉的肩头,拿捏起来:“陆医官,我听你这话说的,怎就如此阴阳怪气呢?你可在讽刺我抠门?”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陆中焉立刻堆笑道。

    那日老黑阴差阳错盛放的烟火,他和傅西沅也看到了。

    漫天璀璨,火舞银花,好生烂漫。

    他觉得,老黑这钱花得值。

    北堂渊叹了口气,落座在椅子上,看向沈东君道:“算了,老黑的俸禄就不扣了。”

    沈东君诧然,摸摸头道:“多谢老大。”

    久未作声的南歌,轻浅一笑,纠正道:“老黑,你该谢的,是陆医官。”

    陆中焉捋着袖子,摆摆手,一副调笑模样道:“不不不,老黑应该谢的,是小歌子才对,我们均沾了小歌子的光。”

    偏头看向北堂渊,陆中焉笑问,“对吧老大?”

    北堂渊拿起碟子里的糕点,径直堵住陆中焉的嘴:“你不说话,或许会显得温文尔雅些,一开口,便是损人。”

    陆中焉的视线在南歌和北堂渊身上游走,眯了眯眼,兀自拿下嘴里的糕点,若有所思地咀嚼起来。

    他怎么就觉得,老大和小歌子之间有点不同寻常呢?

    老大对小歌子的态度,不再唯唯诺诺,反而坦然了些。

    难不成自己教给小歌子的法子,她真用了?

    二人之间,该不会已表露心迹……

    陆中焉的脸上,多了看戏的热闹和欢喜。

    怎么说,自己也算小歌子的半个长辈,这姻缘,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他陆中焉虽然没什么,但看人还是挺准的。

    北堂老大是个有担当,负责任之人,这比他外在的东西,更重要。

    南歌想起正事来,将巫族给自己的圣水以及草药,推到陆中焉手边,解释道:“这是圣湖中的圣水,以及巫族圣女给我的药草。”

    南歌把之前装病,见过圣女一事,详说于陆中焉和沈东君听。

    陆中焉恢复正色,嗅了嗅圣水的味道,蹙拢眉心,之后又打开包裹,查看里侧草药。

    “这草药就是普通的止泻药,没什么特别之处。”陆中焉道。

    他又拿起那瓶圣水,倒入了一个空杯子里,端详清冽的水色,若有所思地扯下随身携带的布袋,自里侧掏出一枚银针,探入水中。

    搅动几下后,银针变黑。

    南歌紧蹙眉心,冷言道:“居然有毒。”

    沈东君疑惑地挠挠头皮,开口道:“可俺听这里供奉的村民说,圣湖里的水帮他们治好了疑难杂症。

    前些日子,村西住的一户人家,突然卧床不起,病入膏肓。

    他夫人前去巫族求药,破例得了一瓶圣水,饮下后第二日,人就好了,活蹦乱跳的。

    这件事传开后,村民对巫族更为信任。”

    南歌摸了摸下巴,奇怪道:“可银针变黑了,这圣水明显有毒……”

    声音戛然而止,南歌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北堂渊道,“不对,她给我的这水,明显与我们先前在客栈看到的不符。”

    北堂渊看向沈东君,拍了下对方胳膊道:“老黑,与我走一趟,你不是想尝尝看圣水吗?我们便亲自前去圣湖,偷一瓢回来。”

    沈东君滚动了下喉咙,忙摇摇头道:“老大你可真行,明知这水中有毒,还骗俺老黑。”

    北堂渊含笑,拉起沈东君往外走,“行,你长记性便好,别让我为你操心,还要担忧你误入此水。”

    转眼间,北堂渊便和沈东君从窗户处离开。

    陆中焉见人走后,忙搬了椅子,挨在南歌身侧坐下,立刻询问道:“小歌子,我教你试探老大的法子,究竟用没用上?他什么反应?”

    南歌看向十分好奇的陆中焉,轻声回道:“他的确对我,有男女之情。”

    陆中焉兴奋地拍了下大腿:“我就说嘛!还需我陆某人踹一脚,才能让他肯说实话。”

    两眼发光,陆中焉又问,“那小歌子你,是如何回应他的?”

    陆中焉是怕南歌吃亏,北堂渊就算再纯情,毕竟也是只狼啊。

    “……”南歌回忆起那夜场景,脸颊烫了起来,略显羞赧地捂住手边的杯子道,“我们做了点成人之间的事,就被石府的家丁们撞见了。”

    陆中焉张了张嘴,正处在惊讶间,门外便传来了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英梅家的傻姑娘丢了!大家快去帮忙找找看,别被水怪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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