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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南歌直言谏天子,北堂呈案躲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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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歌从腰间掏出令牌,直言不讳道:“皇上刚赐我令牌,应该还作数的,您没想治我们的罪,只是在吓唬卑职。

    虽然卑职不懂您为何要这么做,但请您不要回避,还望替谢家平反冤屈。”

    南歌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道,“人都会犯错,错上加错,便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面,万幽莹和朱戎,就是最好的例子。

    请皇上三思,若当初您没有听信谗言,或许这一切的悲剧,都能幸免。”

    “……”老皇帝愣了愣,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丫头是在指责他的不是?

    呵,真够大胆的!

    猛拍了下扶手,老皇帝怒道:“南歌!别仗着你有功,就敢对朕如此大不敬!”

    南歌没有抬头,而是继续跪伏在地,口齿清晰道:“卑职以为,人都会犯错。

    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更应做出表率。

    错了便改正,百姓看在眼里,也会觉得皇上亲切。

    井书妖案闹了几十年,如今水落石出,下面的人都不是傻子,也猜到些事实。

    皇上若视而不见,继续掩耳盗铃,本就被朱戎抹黑的皇家声望,定会再遇威胁。

    这让百姓如何想?让宫里的风言风语,如何消停?怕只会愈演愈烈,又生悲剧。”

    南歌从怀里掏出一个话本子,摆放在身前道,“皇上或许不知,坊间开始流传起井书妖案的话本,详尽了案发经过。

    此话本在集市上贩卖,一夜间,便一扫而空。

    大家都在替谢家鸣不平,话本中虽然有夸张杜撰的措辞,但所述内容,皆为事实……”

    “给朕拿来!”老皇帝吃惊地看向地上的话本,指向南歌命道。

    南歌起身,捡起话本,亲自呈了上去。

    老皇帝翻阅了几页后,脸色黑沉道:“这是谁干的?!是你吗?”

    南歌摇了摇头道:“卑职也想啊,但没这种笔力。

    依卑职所见,宫中人多嘴杂,各路消息都会通过宫中家眷流传出去。

    应是民间编写话本之人觉得此事有趣,便记录下来,谁曾想,如此受百姓欢迎。

    关于谢云归和温吟皇后的事,怕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还需皇上给个答复,才能平息替谢家鸣不平的城中百姓。

    悠悠众口,已不是卑职个人私怨。”

    老皇帝抖动着双唇,却也无可奈何,他没想到,当年旧案会被人传入市井。

    南歌又跪拜道:“既然这事闹大了,皇上更该对谢家有个说法。

    百姓们见之,也会钦佩皇上气度。

    能驳正自己所判,乃天子之表率。”

    “咳咳。”老皇帝捂着嘴咳了咳,他知道自己身体不佳,守着一份面子,不肯认错,到头来再引发百姓议论,这皇家的声望,便更为不堪。

    若有一天,他再突然病重身亡,留下还未出生的皇嗣,如何收场呢?

    老皇帝长叹一口气,看了眼跪在下方的南歌,他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朝南歌摆了下手,老皇帝无奈道:“你起来吧。”

    “谢皇上。”南歌迅速起身,垂手立在原地,静待老皇帝回复。

    老皇帝看向一旁的宫人道:“你宣太傅来,朕要拟旨,广告天下谢云归之案。

    即日起,恢复谢家清白之誉,追封谢家满门……”

    老皇帝说及此处,顿了顿,目光落在南歌身上道,“至于南歌你……朕希望,你还是南宫老将军的孙女,替朕维稳边关将士,你可以接受吗?”

    南歌抿唇,皇上果然是皇上,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是用谢家平反的筹码,让自己永远姓南,作为他稳固江山社稷的一个象征。

    南歌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替谢家翻案,自己姓什么不重要。

    况且要改回谢姓,北堂家伪造南宫孙女的事,也会披露。

    那么,边关那些南宫老将军的部下,又该如何想?

    “好。”南歌回应得很快。

    老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向眉眼中多了一丝悦然的南歌,把手里的话本放在双膝上,清清嗓子道:“你把面具摘下,让朕瞧瞧。”

    南歌迟疑着,还是摘了面具,抬头看向老皇帝,目光坦荡而释然。

    老皇帝叹了口气,他本想给南歌找个人家许配,有夫家看着,也便有了制衡。

    此女子,不容小觑,又是谢云归之女,总不能放任不管。

    可她这脸,未必能嫁得宗室子弟。

    说到底,南歌也是半个北堂家的人,总不能太委屈她。

    老皇帝想了想,适才找到一个合适人选,问向南歌道:“贤郡王的世子,南歌你知道吗?”

    南歌摇摇头,如实答道:“不知。”

    这朝里的事,南歌向来不关心,但老皇帝突然这么问,定不简单。

    南歌思忖后问道:“是贤郡王的世子,被人杀了吗?需要我们去查?”

    “……”老皇帝重咳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这若被贤郡王听见,怕是要恼了。

    看来这南歌,也不是那么精明。

    或许,她还做这个锦衣卫便好。

    老皇帝笑着摆下手道:“没有,罢了。你去将北堂渊叫进来吧。”

    南歌颔首,退了出去,将一直侯在殿外的北堂渊传唤入殿。

    北堂渊见南歌无事,方舒了口气,适才进去面圣。

    南歌依靠在石狮子上,等北堂渊出来。

    但北堂渊进去许久,未有响动,南歌就有些无聊了,打算在附近走走。

    这宫城大殿外,一望无际的辽阔和气派,不时有宫人和巡逻的侍卫走动。

    他们见到南歌,都恭敬得很,但能感知得到他们也在怕自己。

    南歌避开这些人,绕过长廊,去往后花园赏花。

    “恭喜娘娘啊,上天垂顾,让太子失势。您这肚子里的小皇子,将来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宫女的声线轻缓得意,入了南歌的耳。

    南歌停下脚步,侧耳听着不远处的谈话,背对自己的,应该就是那位怀有龙嗣的齐妃娘娘。

    陆中焉与自己说过,当时他要将老皇帝藏起来,去齐妃那借了两只狗,打算蒙混曹公公的眼。

    齐妃开始还不配合,陆中焉说明来意后,那齐妃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这皇宫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齐妃如此高兴,自然是为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龙嗣。

    老皇帝年事已高,能老来得子,太不容易了。

    若太子真就因谋逆被抓,唯一有资格坐这储位的,便就是齐妃肚子里的龙嗣。

    南歌揉了揉鼻子,躲在树丛后,她没有听别人墙角的嗜好。

    只因陆中焉与自己提了齐妃娘家的事,说是今早杜欢来替齐家二小姐说媒。

    陆中焉认为,这是齐妃娘娘的意思,她想让齐家和北堂联姻。

    众所周知,北堂此次在平叛朱戎事件中,功不可没。

    魏显死了,朱戎也没了,万幽莹被永远关在了冷宫,万家彻底失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老皇帝身前的红人,屈指可数的,便是北堂渊了。

    齐妃叹息一声,看向身后的湖面,往下方扔了鱼食,对身侧的宫女道:“话虽如此,但我齐家在朝中无权无势,总要凭个依靠。

    北堂大人倒是不二人选,可惜我那妹妹,没能入他的眼。”

    “二小姐生性纯良,又长得水灵清秀,有娘娘您这身份在,奴婢想不通,那北堂渊有何高贵的?”

    宫女想到什么,领悟道,“北堂渊都二十好几了,不近女色,也不娶妻,是不是身子不行,不能人事?”

    “咳!”南歌重咳了一嗓子,走了出来。

    这些个人啊,凡是与他们想得不一样,追求不同的,便以为人家有问题。

    南歌实在不理解总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是有多无聊。

    宫女和齐妃见到来人后,均是一愣。

    齐妃忙扶着宫女的胳膊,站了起来。

    南歌抱拳道:“齐妃娘娘安康。”

    齐妃挤出笑来,做了个手势道:“南歌大人多礼了。”

    她边说着,边往后退去,吩咐一侧宫女道,“我们出来多久了,怎么突然有些乏了,回去吧。”

    “是。”宫女搀着齐妃,转身离去,像躲瘟神似的。

    南歌瞧着她们慌张离开的样子,扬声道:“齐妃娘娘身旁的宫人若是太闲的话,不如给我们衙门当打扫院落的婢女吧?

    正好我们衙门缺人手!我们衙门里的人啊,最喜欢听八卦!”

    宫女的脚步加快,几乎是跑着将齐妃架走的,生怕南歌追过来。

    这可是进了阎王殿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判官,她们可惹不起。

    南歌好笑地摇了摇头,在此地赏了会花,便回去前殿。

    北堂渊从殿内出来,心情看起来不错,见到南歌从远处走来,疾步下了台阶,迎过去问道:“等久了吧,这是去哪里玩耍了?”

    南歌指了下身后道:“后花园看花去了,结果碰到了齐妃娘娘,和她爱说人是非的宫女。”

    北堂渊微怔,旋即笑道:“说了什么惹你这般不高兴?”

    南歌看向北堂渊,与之并肩往前走着,如实道:“还不是你没答应人家二小姐的婚事,编排你的闲言碎语。”

    “爱说就说去,我又不会因此掉块肉。”北堂渊话是这般说的,但嘴角情不自禁地挂了笑意。

    南歌如此维护自己,他很高兴。

    “陈冲和落梅,暂时收押在大理寺,等候判罚。”北堂渊开口说起方才与老皇帝商讨的事,“至于武陵溪,皇上打算他伤好后,流放宁城,永世不得回京。”

    南歌点了点头,问起万幽莹道,“万幽莹呢?一辈子关在冷宫之内?”

    北堂渊看向前方的路,缓声回应:“万老爷子又给国库奉了二十万两黄金,求皇上饶她女儿一条命。

    朱戎和温吟皇后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皇上连武陵溪都饶过一命,想必也不想再杀人脑袋了。

    这若换做从前,他可不会这般从轻处理。

    万幽莹被永远锁在冷宫内,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让她尝尝温吟皇后遭遇的苦。”

    南歌点点头,想起什么道:“朱戎和东瀛人勾结,不知意欲何为呢?”

    “那些被逮住的东瀛浪人,本就是潜藏在京师的探子,恰好被朱戎发现,打算收为己用。

    我在朱戎寝殿的床头下,还发现了几张东瀛地形图。

    若我猜的不错,朱戎和东瀛人勾结,也是他的一步棋。

    他打算利用东瀛势力,助他夺得皇位,逼老皇帝交出兵符。

    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我们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有些乱了阵脚。”

    南歌撇了下嘴角道:“还是太贪心了吧,什么都想要,却也什么都失去了。”

    “不说他了。”北堂渊从怀里掏出一份案卷,递给南歌道,“这份案卷已经压在镇抚司有段日子了,江南苏城一带有水怪作乱,已至多名渔家离奇身亡。

    当地以捕鱼为业,渔家无法出船,不仅影响当地渔业,连带一方百姓,也难维持生计。”

    南歌端看手中案卷,仔细研读。

    “按正常流程,这份上书奏呈,不应出现在我们司衙,而是刑部那里。

    既然这个上书的人,将奏呈直接送到我们手中,必有缘由。

    据我所知,朝廷在一月前,已向江南一带拨了赈灾款。

    但这批赈灾款的名头,是因为水患泛滥成灾,却没说水怪之事。

    我收到这封奏呈时,已派了人去苏城调查,但至今没有音信。

    正值朱戎的案子,也便耽搁了。”

    南歌折叠了手里的卷宗道:“所以我们要去苏城?”

    北堂渊摸了下鼻梁道:“是我向皇上请旨,求调苏城,彻查此案。

    我们去的时候,还要带上赈灾款。”

    南歌点点头道:“回去收拾行李吧。”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何要在此时,远离京城吗?”北堂渊开口问道,看向南歌。

    南歌笑回:“多半是为了逃婚,老皇帝召见你,是不是又要赐婚呢。”

    北堂渊略显诧异:“这你也能猜到?”

    “他还想将我赐给贤郡王的世子呐。”南歌眨了下眼道,“不过,我又不认得他。”

    拍拍脸上的面具,南歌笑道,“我这张脸,也算是因祸得福,落了个清闲。”

    北堂渊往前走着,看向走在前方的南歌,只见那人步履轻快,甚是愉悦。

    北堂渊勾起嘴角,跟在对方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南歌压在身上的担子,终归可以卸下了。

    此次去江南,北堂渊斟酌再三,一来是为躲避老皇帝乱点鸳鸯谱,二来,他也想带南歌出去走走。

    并且,水怪之事蹊跷,自己派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为何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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