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堂进宫求太子,南歌病重出牢狱
朱戎一听,讶然地看向詹顺安。
只见詹顺安惊恐万分,叙说着他看到的场景,不似说谎。
就在詹顺安言辞激动之时,陈冲又快步走入,附在朱戎耳畔低声道:“北堂渊派人来传话,请殿下屈尊北镇抚司一趟,他如今下不来榻,实难进宫。”
朱戎勾起嘴角,轻笑一声道:“本宫知道了,你就说,本宫现下公务繁忙,等得空了,再去。”
陈冲笑应一声,快步离开。
詹顺安瞧了眼走远的陈冲,眼里多了几分打量。
他在想,自己的官印是否在陈冲手里。
朱戎看向跪在下方左顾右盼的詹顺安,开口问道:“詹寺卿还有其他事要禀报吗?”
詹顺安适才回过神,欠身道:“血眼标识又现,微臣也向狱中的南歌大人请教,她说此事蹊跷,没准是一种预示。
这个组织里的人,又要行凶,很可能是要对大理寺中的人下手。
微臣觉得南歌大人说的在理,不得不防啊。
所以,请求太子殿下多派些人手给微臣,好应对突发事故。”
朱戎拧起眉心,困惑万分。
是谁假借血眼标识,兴风作浪?
还是……自己手下的人,背着自己妄自行动了?
詹顺安见朱戎不吱声,低了低头,又小心翼翼道:“还望殿下指示,是否需要进一步探查,揪出血眼组织背后的主子?”
“就凭你,也能查清吗?”朱戎开口,睨了眼詹顺安,他向来瞧不上对方,“就连北镇抚司的人,也没能找出血眼背后之人的证据,你以为,你会查得到吗?”
詹顺安缄口不言,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无其他事,就退了吧。”朱戎道,语气不耐。
詹顺安识趣地起了身,快速消失。
朱戎唤来落梅,脸色不愉:“你去查查看,是谁背着本宫私自行动,在大理寺内冒用本宫之令,留下血眼标识。”
落梅怔了一下,蹙眉道:“这不能吧?会不会是谁,冒用我们名衔……奴婢这就去查。”
落梅转身欲走,却被朱戎叫住。
“落梅,你今日去大理寺一遭,应该知道此事。怎么没向本宫禀报?”朱戎的语气里,有责问的意思。
落梅微愣,忙解释道:“殿下,奴婢不知道这件事,大理寺的人,并没有告知奴婢。”
朱戎看了眼对方,心生怀疑,却没说什么,望着落梅离去的身影,斜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一盏茶的功夫,陈冲又回到书房,他看向斜靠在椅子边浅寐的朱戎,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朱戎迅速睁开眼睛,他并没有睡。
陈冲见状,向前一步道:“北堂渊亲自来了,现在宫门外,据说是被衙门里的人,一路抬来的。”
朱戎微讶,旋即轻笑出声,坐直身子道:“告诉他,让他一人走到本宫的面前,本宫会考虑,放了南歌。
若走不来,爬来也行。”
“是。”陈冲浅笑,点了下头,迅速照做。
朱戎心情不错地站起身,北堂渊终于肯来求自己了……
他背起双手立在书架前,择了一本闲书,走出书房回了寝殿。
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渊才出现在东宫书房的门外。
他自然不必爬进来,走来就好,但做戏,总要做全,放慢了走路的步子,浪费些时辰。
陈冲站在台阶之上,俯视向下方的北堂渊,冷哼一声道:“北堂大人,你来得太慢了,殿下已就寝歇着了。
你若要见他,还是等明日一早吧。”
北堂渊看了眼陈冲,转头望向寢殿,轻声道:“劳烦陈侍卫通传一声,就说我在此,侯着太子殿下。
他何时得闲,就何时召见。”
陈冲轻抬眉毛,走下台阶,径直越过对方,丢下两个字道:“随你。”
北堂渊捏紧拳头,立在原地。
他不恼朱戎对自己的态度,恼的是,对方竟然利用南歌的安危,敲打自己……
宫门已经落锁,天边的月,被飘来飘去的乌云,遮了又遮。
北堂渊倒吸了口凉气,气候有些转凉,他搓了搓手掌,看向朱戎的寢殿,开始在殿门前的空地,缓慢地踱起步子。
朱戎摆明要自己难堪,但既已来此,北堂渊也做好了最坏打算。
“天阶夜色凉如水……”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迫使北堂渊回头看去。
落梅从阴影中走出来,上前一步,朝北堂渊欠了下身道:“北堂大人还是明早再来吧,殿下已经睡了。
天气凉,您又有伤在身,在此站上一夜,怕是要染病。”
“不急。”北堂渊斜靠在一侧的石柱,无奈道,“我这腿脚,怕是走不动了。”
落梅笑了笑,吐出几个字来:“何必要,以卵击石呢。”
北堂渊不以为意,看向欲走的落梅,突然上前一步,拉过对方的胳膊,将其摁在石柱上。
落梅大吃一惊,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到“吱啦”一声响,寢殿的门开了。
朱戎立在殿门前,披了件青色长衫,他看向北堂渊和落梅,眸色,凉冷如水,没有任何情绪。
落梅惊觉,反应过来后猛然一推,将北堂渊推的,不得不往后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殿下……”落梅立刻走到朱戎身前,欲开口解释,被朱戎打断。
“你先下去吧。”朱戎的目光落在北堂渊身上,话却是对落梅说的,分不清喜怒。
落梅蹙了下眉头,听话地离开了。
北堂渊清清嗓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朝朱戎行了礼道:“殿下误会了,方才是臣不小心,差点撞倒落梅姑娘。”
朱戎瞥了对方一眼,转身走入寢殿,冷声道:“北堂大人深夜求见,难道只为调戏本宫的侍女吗?”
“自然不是。”北堂渊跟了进去,直言道,“臣来的目的,殿下应该十分清楚,臣是为南歌而来。
求殿下,饶过南歌。
她所行之事,所查之案,皆是臣让她去做的。
您若有气,冲我来便好。”
朱戎落座于软榻,看了眼对方,笑道:“原来辣手阎王,也会说软话。
本宫还以为,南歌的安危,不值得你向本宫低头。”
北堂渊拧起眉心,跪拜道:“还望殿下高抬贵手,臣之前不懂事,做了冒犯殿下之事,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南歌知法犯法,想堵悠悠众口,必须寻个由头。”朱戎低缓嗓音道,“让南歌进宫来吧,留在本宫身侧,本宫不会亏待她的。”
北堂渊咬了咬牙,他就知道,朱戎不会安好心。
“怎么?不愿意?”朱戎拿起手侧的茶盏,掀开盖子瞧了眼,茶水已经凉透,他不悦地丢了回去。
茶盏跌落在桌面,歪斜倾倒,径直翻滚落地。
“啪”的一声响,里侧的凉茶,尽数洒落在地毯之上。
北堂渊看向朱戎的动作,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捏紧拳头道:“南歌不适合待在宫里。”
“呵!”朱戎嗤笑一声,反问道,“那她适合待在你身边?!”
“臣觉得是。”北堂渊挺直腰身,回视向朱戎,“不过,臣会尊重南歌的意见,而不是强迫她去做不喜之事。”
朱戎拍了下桌面道:“北堂渊!你以为你是谁?!”
“臣,自然是臣。”北堂渊立刻回应道,“不像太子殿下,一句话,就能定夺他人生死。
但殿下或许不了解南歌,您这威逼利诱的手段,对她无用。
您想让臣做什么,直说便是,不必对南歌动手,要挟我。
只要您放了南歌,臣一定会配合殿下到底。
哪怕是让臣,拿刀架在万岁爷的脖颈之上,臣也会照做。”
朱戎抽搐着眉眼,直视向北堂渊,他本以为北堂渊是来求自己的,但见他这态度,哪里是求人的表现?
而且他这话说的,分明是内涵自己有造反之意。
“你好大的胆子!”朱戎一字一顿道,刚要唤人进来,将北堂渊赶出去。
陈冲便匆忙走进,弯腰道:“殿下不好了,大理寺狱又出事了。
据说南歌大人高热不退,突发疾症,与武陵溪的症状一样,怕是救不活了……”
朱戎闻言,大吃一惊,忙站起身,快速走了出去,也没顾得上北堂渊。
陈冲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北堂渊,转身跟上朱戎。
北堂渊闭了闭眼,捏紧拳头,亦起身赶往大理寺……
詹顺安领着一干狱卒,跪拜在地,瑟瑟发抖。
有胆子大的,抬起了眼皮,瞄向匆忙走进监牢的朱戎。
紧跟在朱戎身后的,还有面色阴沉的北堂渊。
詹顺安看到北堂渊后,视线有些躲闪,又埋下了头,扶着地面站起来,带了几名心腹,跟上朱戎和北堂渊的步子,走了进去。
牢房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狱医,正半蹲在南歌身边,替对方号脉,紧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神色复杂。
走进牢房的朱戎,率先看到了墙上的画,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血色之眼。
再看南歌,气弱神游地躺在草床上,没有什么生息,囚衣上是斑斑血迹,已经干涸,衣服上破了两个口子,露出里侧的伤口,十分骇人,有溃烂的迹象。
北堂渊走至南歌身侧,恼火地看向朱戎,质问道:“太子殿下!你这是想要南歌的命吗?!”
眼前场景,朱戎始料未及,他半握拳头,瞪向詹顺安。
詹顺安忙低下头颅,解释道:“这……下官也不知啊,下官也是刚回来衙门……”
詹顺安的视线,落在一侧狱卒身上,厉声责问:“你说,这怎么回事?!”
狱卒两腿发软,跪了下去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巡房时发现南歌大人倒在墙边,小的打开牢门一看,发现墙上有一个血眼标识,再一看南歌大人,昏迷不醒了,便立刻通传狱医。”
詹顺安连忙拉起朱戎,往外拽去:“殿下莫要靠近此处,下官看南歌大人现下的样子,与那武陵溪死去的症状相仿。
莫不是被武陵溪传染上了疫病?此处危险,殿下快离开。”
朱戎甩掉詹顺安的手,抬脚踢向对方,将人踹倒在地:“滚开!”
詹顺安跌落在地,吃痛地哼叫一声,揉着摔疼的胳膊爬了起来,捂住口鼻,躲到狱卒身后,又道:“殿下息怒啊,下官觉着,会不会是这血眼组织的人,来找南歌大人寻仇的?
他们要害的人,没准就是南歌大人。
哦对了,武陵溪说不定也是他们潜入这里,害死的。
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咱这大理寺的监房,从未出现过接连两起,囚犯生病不察之事。”
北堂渊看了眼喋喋不休的詹顺安,视线投向狱医身上,问道:“狱医,南歌如何?”
狱医摇了摇头,立刻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道:“詹寺卿说的对,南歌大人这病,来势汹汹,伤口溃烂成这样,很像是疫症,怕是救不来了。
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滚!”朱戎冲狱医低声怒喝,叫来陈冲道,“将南歌带回去,请太医院的人来。”
陈冲滚动了下喉咙,踟蹰道:“殿下,不能将她带回宫,这万一真是疫症,对您……”
“我带她回去,找陆医官。”北堂渊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南歌,作势欲走,却被朱戎挡住了去路。
北堂渊凑近朱戎一步,咬紧牙关,低声道:“殿下若真想要南歌的命,就给个痛快的,别如此折磨她。
何必惺惺作态,打发落梅来此,害南歌至此,如今又假好心。
将南歌交给你,你真会救她吗?!”
朱戎拧眉,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北堂渊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抱起南歌,撞开堵在门口的陈冲。
陈冲作势要拔刀拦人,被朱戎制止了。
北堂渊快步出了大牢,狱卒见北堂渊杀人的目光,均不敢上前。
陈冲不解地看向脸色阴郁的朱戎,问道:“殿下,您就让北堂渊这么走了?”
朱戎抽搐起眼角,转头看向狱医,强克制着怒火道:“南歌真救不活了?”
老狱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伤势溃烂入里,已无生气,纵使曾经的太医院首席,怕也无回天之术。”
朱戎闭上眼,愤懑不已,怎么会这样……
一侧的詹顺安忙招呼狱卒道:“快把这牢房的东西,都搬出去烧了。”
狱卒们七手八脚着,开始动手掀草垫。
此时,一个瓷瓶从稻草堆里掉了出来,滚落在朱戎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