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面具下
南歌不以为意地笑笑,她举着手里的刀,换了个姿势道:“你不就是,想看我这张脸吗?”
魏显睨着对方,眼底划过一抹探查和好奇的意味。
皇后娘娘上次来北镇抚司,看到了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女判官”后,便让自己暗自查查南歌的底细。
他当时听了此事,并未在意,也纳闷皇后为什么会对一个锦衣卫感兴趣。
直到魏显见到南歌,对方面具下冷不丁透射出的眼神,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隐约的熟悉感,出现在他每个梦魇中,纠缠着他,让他总不得安生。
“请南歌大人,与我们走一趟。”魏显将视线从南歌身上移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阴沉道。
南歌想了想,看向魏显身侧的那些侍卫,在这里动手的话,她和傅姐联手,倒不至于吃亏。
但真和东厂的人打起来,闹到老皇帝面前,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关键是自己的身份,闹大了,对北堂渊他们不好。
南歌斟酌片刻后,径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扔到一边,坦然地看向魏显。
南歌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均愣了半晌。
陆中焉诧然地看向南歌脸上鲜艳的刺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好像明白了北堂渊几人身上刺青的意义。
魏显愣了片刻,眯眸看向目光淡然的南歌,他实在看不出来南歌脸上的伤,在哪里,究竟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我在儿时,从树上掉下来,被地上的石子割破了眉骨,便留了一个疤。”南歌缓缓说道,她有意拖延时间,等北堂渊回来。
有些事,南歌自认为不及北堂渊想得周全成熟。
尤其在面对魏显的时候,一旦露了马脚,自己不过生死一条命,但镇抚司上上下下几十口,都会受牵连。
拜魏显所赐,毕竟在老皇帝眼里,自己成了先皇后和谢云归的孽种。
如此荒唐的脏水泼在自己身上,老皇帝居然深信不疑,南歌知道,万一自己身份暴露,北堂渊他们都会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魏显拢起眉心,质问道:“咱家怎知,你将朱雀刺于脸上,不是欲盖弥彰,撒谎诓骗?
谁知道你脸上的伤,是不是被石子割破的?
咱家要找的朝廷钦犯,她面容有恙,是被箭射伤的。
你若真坦荡,就和咱家去验伤。”
南歌垂下眉眼,在众人审视下,从容地放下手中兵器,笑了笑道:“这就不必了吧。魏厂公若存疑,可以直接去问皇上。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成为密使那日起,便在身上留下印记。
是皇上亲自派人,在我们几人身上刺下的,我们直达天听,只受命于皇上。”
南歌抬手摸了摸眉毛,看向脸色微变的魏显,轻声道,“在刺这片朱雀的时候,皇上的人已经验过伤了。
难道魏厂公,也在质疑皇上的圣断吗?”
魏显有些惊讶,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挺会用圣威压自己的,也没料到,这是皇上授意的。
陆中焉忙拉过一侧傅西沅的手臂,撸起对方衣袖,对魏显道:“傅西沅的刺青在这里。”
快速松开傅西沅的手臂,陆中焉忙又脱下自己的鞋袜,径直伸到魏显眼前道:“我也有刺青,我们南歌大人没有说谎,魏厂公不要无故冤枉人。”
“……”魏显愣在原地,拧眉看向陆中焉脚底的一个“土”字,眼角也慢慢抽搐起来。
“哦,对了,魏厂公眼神不好。”陆中焉边说着,边吃力地抬起腿,又朝魏显眼前伸了伸,笑道,“这就好比魏厂公为表忠心,入宫前要去净身房。
我们北镇抚司呐,为表一生向皇上尽忠,会在身上留下个印记,一辈子都带着。”
陆中焉见魏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笑着补充道,“好像也不太对吼,您那是缺了个宝贝疙瘩,我们这是多了个刺青……
哎呦,您怎么能打人呢?我说的又没错。”
陆中焉趔趄着往后退去,躲过魏显伸过来的巴掌,快速提着鞋子躲到傅西沅和南歌身后。
魏显颤抖着双唇,指向陆中焉,怒斥道:“把他抓回去!”
“气急败坏,就知道抓人。”陆中焉犯嘀咕,托起挂在腰间的木牌,有了底气道,“我也有刺青,是皇上的人,你没资格捉我。”
只听“咣当”一声响,陆中焉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南歌手里的刀已经拦在自己和傅西沅身前,挡下了魏显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的软剑。
兵器相接发出的清脆响动,还带着余音,颤抖在耳畔。
南歌蹙眉,握紧刀柄,感觉手心灼热,被震得火辣辣的疼。
她是第一次和魏显交手,没想到对方武功这么高,出手也极快,若不是早有防备,魏显的剑,怕早就穿透陆中焉的身体了。
那位陆医官真是不长记性,管不住自己爱叨叨的嘴。
南歌能清晰地感受到魏显的内力,正逼近自己的脉门,她立刻闭住呼吸,转过刀锋,顺势把魏显的招式引向一侧的空地,将其化解在了不远处的一方石椅上。
只闻一声巨响,那处石椅,被震碎成两半。
南歌收势,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一步,被傅西沅扶稳。
魏显讶然地看向南歌,或许没想到对方有此等身手,竟能化解自己一招。
北镇抚司的这些人,看来真有点东西。
魏显也收了软剑,将其缩回袖内,端量起南歌,下了最后通牒:“南歌大人,如今陆中焉是你的手下,你的手下顶撞咱家,你说该怎么办?”
南歌算是看出来了,魏显就是来找麻烦的,她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北堂渊回来了!
北堂渊和一干锦衣卫,带着薛寒山和客栈老板赶了回来,身上还携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一缕清风拂过南歌身侧,北堂渊大步流星,已然走到南歌身边,朝魏显抱了下拳道:“厂公大驾光临,还是头一回,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还能给您开坛酒,咱们畅饮几杯。”
魏显冷冷一笑,视线落在身后的那几个锦衣卫身上,最后扫过中间的薛寒山,疑惑问道:“你是谁?”
薛寒山抬起头,朝魏显恭敬行礼,温声作答:“在下薛寒山,是位画师,随北堂大人来做份口供。”
“你们先把他们带去大堂。”北堂渊瞥了眼薛寒山,吩咐手下先将人带走。
魏显看向薛寒山的背影,略有所思,却也没作声。
北堂渊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面具,拍去上方的尘土,递给南歌,眸底透着不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南歌居然当着魏显的面,摘了面具,想必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北堂渊的余光又快速掠过正慌张穿鞋的陆中焉,粗略琢磨后,心里有了底。
多半是魏显想借题发挥,找一下他们的罪过。
还好,关于南歌脸上的伤,早有应对,魏显暂时抓不住什么把柄。
但北堂渊没有想通的是,魏显怎么偏偏在此刻要拿南歌做文章。
以往,他可从未如此莽撞,会与北镇抚司发生直接冲突……
“北堂大人,咱家这次带人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魏显装模作样的抱拳,朝天拜了几下道,“关于雅娅郡主的事,你们是否查明白了?
按照皇上的意思,他不仅要雅娅的尸体,还要一个真相。
可你的手下却说,雅娅是被畜生害死的,这并没有说服力啊。
难不成,你们要抓一群狼进宫,向皇上交差吗?”
北堂渊看向一侧的南歌,南歌凑近对方,低语几句,将事情经过简略说明。
南歌并不想把雅娅交给魏显,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北堂渊蹙了下眉心,很快就恢复平静,对魏显道:“这样吧,我随魏厂公一同进宫。关于雅娅郡主的事,我当面与圣上说。”
闻言,魏显挑眉:“哦?这么说,凶犯找到了?”
北堂渊点了点头,突然抬起手指,指向远处的前厅大堂道:“没错,刚才那位薛先生,便是几起案子的主犯。”
话音刚落,自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打断了此处僵持的场面。
北堂渊微愣,看了眼一侧的南歌,快速提刀,跑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