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赏月排忧
“前额骨尽碎,应是被人揪住后侧头发,撞击在某一硬物上。”陆中焉看了眼被围在远处的寺庙僧侣,对北堂渊和南歌小声说道,“这才是致命伤。额骨伤口周边有石子粉末,我怀疑是被凶手摁住头,直接撞死在了较为锋利的石头上。”
陆中焉又指了指尸体上狰狞的爪痕,和撕咬的伤口截面,起身道,“死者死后才被蚕食,但背部两道比较深的爪痕,应是生前留下的。”
沉吟须臾,陆中焉收拾好自己的箱子道,“从伤口的形状看,的确很像是狼爪,还是先抬回去吧,我再仔细勘验,好确认死者年纪。”
北堂渊瞄了眼陆中焉,让老黑陪他回去,顺便压低音量,叮嘱道:“你盯着陆中焉,别让他出镇抚司半步,敦促他快些把尸体给验了。”
沈东君不解地看向北堂渊,摸了摸后脑勺,他对北堂渊的话,一向不疑有他,没过多疑问,忙跟上陆中焉,抬了尸体离开法海寺。
南歌略有疑惑地看向北堂渊,问道:“你这是让老黑,监视陆中焉吗?”
“我是在保护他。”北堂渊郑重道,走至那些僧侣面前,开始询问寺庙的情况。
南歌蹙眉,不懂北堂渊话里的意思,但看得出来,北堂渊不愿与自己深说下去。
歪了下嘴角,南歌杵着佩刀,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的石头前,坐下来歇息,样子不是太高兴,可能是因为北堂渊对她的隐瞒。
北堂渊用余光扫了眼南歌的身影,无奈地笑了下。
他来这里之前,见过傅西沅。
傅西沅把陆中焉要递给皇上的奏呈,交给了自己。
关于先前对陆中焉的怀疑,北堂渊也有了答案。
他没想到,陆中焉非但不是敌人,竟然可以为了谢家的案子,做到这种地步。
但他有些太冒进了,现下血月现凶兆,命案迭起,还牵扯到暹罗郡主。
那位万岁爷,正在气头上,自己刚从宫里回来,被他迁怒,白遭一顿责骂。
陆中焉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他,提及先皇后和谢家的事,纯粹是找死。
再加上曹魏从中作祟,能有多少胜算?
“方丈大师。”北堂渊双手合十,朝方丈作了个礼,恭敬问道,“今日寺里,可有陌生人来过此处?”
方丈看向自己身旁的几位高僧,几人均摇了摇头,方丈适才回道:“每日来往的香客,都在大殿徘徊。
此处偏僻,入口由我们寺中的高僧把守,不会有人进出。”
方丈捋了捋自己颚下的胡须,指向佛塔高处道,“老衲也非常疑惑,佛塔大门的钥匙,只有老衲一人把持,并随身携带。
老衲可以保证,钥匙并没有离过身。
方才开门之时,也无任何异常。
你们那两位大人,随老衲一起进的塔,都搜查了一遍,塔内也无人进出的足迹。
究竟是何物,能有这般能耐,可以直接从塔外,飞上塔顶?”
方丈惶恐地摇了摇头,盘着手里的佛珠,念诵道,“阿弥陀佛……”
闻言,北堂渊蹙了下眉心,围着佛塔转了一圈,试图攀上塔顶,但每次到一半时,便失手落了下来。
北堂渊抚摸着下巴,抬头望了眼塔顶,就此作罢。
自己轻功尚可,但还是没办法登上塔尖,更别说还要带着半具尸体。
北堂渊安排人将这里包围起来,遣散这里的僧侣回前边殿宇歇息。
他则带了几人,在附近草丛间搜罗,除了那几个比较清晰的狼爪印外,并没发现人的足迹,也无狼的影子。
吐了口气,北堂渊往回走,打算带南歌回衙门,待到佛塔之下,北堂渊发现南歌已经躺在石头上,仰首赏起月色来。
她隐在面具下的眸光闪烁,透着一股子安谧自在的恬静,令人恍神。
北堂渊怔愣片刻,勾起嘴角,走到南歌身侧,调侃道:“也就是你,还能在这个时候,有心情赏月。
今夜,死者枕藉,到了明早,怕整座京师,会成一座恐惧之城了。”
北堂渊掀开衣摆,自然地落座在南歌身边,也抬头看向头顶的红月,心有烦忧地搓了搓手掌。
他烦忧的是,现下案情毫无头绪,线索和人证,也几乎都断了。
皇上又责令自己,要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全部出动,找回暹罗郡主,是生是死,都要给暹罗国一个交待。
南歌歪过头,看了眼北堂渊紧绷的脸色,反问道:“我为何不可以在这里赏月?你看,躲在佛塔后的红月,是否更美一些?
我也不知,有什么可恐惧的。若真有狼人,抓住就好了。”
北堂渊挑眉,单手撑在膝上,侧身望向南歌,浅笑道:“我发现,好像什么事在你这里,都变得简单。”
“是你心思重,想得太复杂。”南歌坐起身,歪头盯着北堂渊看了一会后道,“瞧你的样子,一定是又挨皇上骂了吧?而且是当着曹魏的面。
每次在宫里头触霉头,就这副烦忧的样子。
与我说说吧,那老皇帝,又责骂你什么了?”
南歌盘腿坐着,掏出怀里的蜜丸,塞进嘴里一颗,咀嚼起来。
北堂渊不置可否耸了下肩头道:“还是你了解我。那曹魏老狗,怂恿皇上,限我们北镇抚司,在三日内,找到那位暹罗郡主的下落。”
南歌想了想道:“那陈德的案子呢?也归我们管?”
北堂渊比了一个手掌道:“我是那种,只能被曹魏牵着鼻子走的人吗?
他将了我一军,我怎么着也要还他一个炮吧。
陈德的命案,我推给东厂了,限期五日。
但我认为,东厂在五日内,应该查不清真相。”
南歌微愣,旋即浅笑起来,冲北堂渊竖了个大拇指道:“干得好。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发愁呢?我们一心一意,找暹罗郡主的下落就好。”
北堂渊摇了摇头道:“我没与皇上说实话,在他看来,暹罗郡主失踪,以及陈德被杀,是两个案子。
但现下的事态进展,我合理怀疑,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预谋好的。
我把陈德一案,推给东厂,也是想让曹魏帮我们拖延查案的时间。
我们暗中,还要继续追查,毕竟我已经答应平阳侯,替他儿子找出真凶。”
北堂渊叹了口气,缓声说道,“爹在世的时候,与平阳侯的关系不错,常有书信来往。
我本人,也很钦佩平阳侯的神勇。
虽然我看不上他儿子陈德,但对平阳侯,我心存敬仰。
如果因为陈德的死,让平阳侯与皇家生了嫌隙。
我怕平阳侯会冲动做傻事,到时候,按照皇上的脾气,势必会动平阳侯。”
南歌点了点头,扶着身下的石头站起身道:“那我们回去吧,看陆中焉的验尸结果,好确认这具身体是否为林静声。”
“嗯。”应了一声,北堂渊先南歌一步,替她牵过马匹,询问道,“你的脚,可以骑马吗?”
“没事了。”南歌轻轻跺了下脚,抓住缰绳,跃上马背,她想起什么,对北堂渊道,“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
太子殿下曾和陈德因为画凌烟的事,在衔山阁发生过冲突。”
北堂渊蹙眉,快速上了马,与南歌一前一后,往衙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