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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医官,谨慎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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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歌暗忖:难道是张朝礼有事耽搁,没来得及把信送出去?

    不对,他都能与同僚一起吃酒,既然有要事约人,为何会搁置呢?

    信上只写了时辰,却没有日子。

    也有可能,张朝礼打算约这人在明日或后日相见。

    南歌暂且没想清楚,作势将信收起。

    在收信的时候,她突然停下动作,把信笺凑到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檀香味,还有比较醒脑的气味。

    南歌若有所思的补充道:“再跑一趟御史府,把府里所有的香料,一并带回来。

    还有,将巡城校尉,杜欢,也请来问话。”

    “是。”面前的锦衣卫抱了下拳,带着几位兄弟离开。

    南歌继续作画,空闲时,顺手去拿纸包里的蜜饯。

    不知不觉间,她就吃完了所有的蜜饯。

    擦了擦手,南歌完成了今日的作画,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查看那些被带回来的鞋子。

    鞋子摆满一排,她找到楚月的名字,弯腰查看。

    那只绣鞋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招引来虫蚁。

    南歌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鞋面上果然是酒水。

    烈日当空之下,鞋面上的酒水和气味,经过一段时间的暴晒,基本已经挥发掉了。

    所以蚂蚁们,也开始啃食起她鞋底的甜糕渣子。

    南歌又看向鞋面,酒水挥散后,可以清晰的看到绣鞋上的污垢。

    的确很像张朝礼嘴边的呕吐物,一个颜色。

    南歌继续观察,发现有一只蚂蚁爬上了鞋面,没过多久,便不动了。

    死了?

    南歌眼前,忽然一亮,有毒?张朝礼是中毒身亡?

    南歌快速掏出一条巾帕,将鞋面上的污垢擦拭下来,包在帕子里。

    她站起身,随手取出鸾带里的画像,展开后,拿起腰间的狼毫笔,在上面描摹着什么。

    随后,又将画像折叠成豆腐块大小,塞进鸾带中,快步走去验尸房。

    就在此时,北镇抚司的屋檐上,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趴在屋顶处,把南歌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在眼底。

    旋即,他纵身一跃,离开了这里。

    黑衣人离开不久,隐在树上喝酒的沈东君,突然睁开眼睛,将手里的空酒壶,甩落在地,迅速跟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南歌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面。

    发现是沈东君的酒壶,碎了一地。

    她抬头望了眼屋顶,知道沈东君,捉“鱼”去了。

    南歌笑了下,收回目光,这次的鱼儿,上钩可真快啊。

    他迈着步子,来到了验尸房。

    不出所料,陆中焉并没有给尸体开膛剖肚,而是在认真观察,检查尸首的口鼻。

    南歌在踏入验尸房的时候,陆中焉正用一根银针,探入死者的咽喉。

    北堂渊和傅西沅,站在他身边。

    南歌迅速走上前,打开手里的巾帕,直接递给陆中焉看:“楚月鞋面上的污秽,蚂蚁食用后不久,便被毒死了。

    你勘验一下,是不是张朝礼嘴边的呕吐物?”

    陆中焉接过南歌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旋即,将尸体口中的银针,拔了出来。

    大家都凑上前,发现针尖已经变黑。

    见状,一侧的傅西沅开口道:“张朝礼,果然是被毒死的!”

    陆中焉瞄了眼对方,摆了摆手:“《洗冤集录》记载,插入死者咽喉的银针变黑,也有可能是尸体腐烂后自带的浊色。

    但这种情况,泛黑的浊色,只会附着于银针的表面。

    若死者体内有毒,清洗掉银针表面的黑垢,毒素也入里,银针依然是黑色的。”

    陆中焉端来一碗水,将银针浸泡在水中,片刻后,用布擦干净银针表面的水渍。

    陆中焉指向依旧呈黑色的针尖,看向南歌、北堂渊和傅西沅三人,才下了定论:“这才能确认,张朝礼的确中毒了。

    但他是不是死于毒发,还有待验证,需看他身上是否有内外伤。

    我现在可以断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溺水身亡。

    你们看,其尸体皮肤呈淡黄之色,若是溺死,肤色应该偏白。

    且尸体的腹部不胀,口、眼、耳、鼻处,并没有水渍溢出。

    指甲缝与口鼻内,也没有淤泥和沙砾。

    尸体的脚底皮肤,不发白,也没有皱起的迹象,所以他不是溺亡。”

    南歌抱着双臂,睨了眼陆中焉:“我们都知道,他不是溺亡,说重点。”

    陆中焉悻悻然的指向尸体几道不太明显的淤痕,向几人阐述:“经过我的勘验发现,他身上有偏淡的淤伤,从表面看,应该属于旧伤。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看他还有没有未显现出来的伤痕。

    所以我暂时无法判断他是死于中毒,还是死于内伤。

    你们看,他身上这些淤痕,分布在全身各处,都不是刚留下的淤伤。

    张朝礼身为朝廷重臣,竟然会有这么多旧伤,十分奇怪。

    至于是什么武器,造成的这些淤伤,我要进一步勘验。”

    听着陆中焉的细说,傅西沅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起陆中焉,诧异道:“陆医官做事,越来越严谨了。”

    陆中焉摸着自己的屁股,不太自然的看了眼南歌,笑道:“不谨慎一点,再出个什么差错,陆某人这细皮嫩肉的,真遭不住锦衣卫的廷杖啊。”

    傅西沅了然,笑而不语,陆中焉这是被吓到了。

    陆中焉刚来北镇抚司的时候,的确没少出纰漏,惹乱子。

    北堂老大对他,还算仁慈,却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让他以为北镇抚司衙门,就是做闲散差事的。

    眼前这位陆医官啊,初来乍到的时候,不懂看火候,做事异常懒散,还不认真,常逞口舌之快,惹了不少是非。

    最严重的那一次,曾因验错死因,差点让凶手跑了,被南歌用板子,打了一顿。

    这一顿打后,陆中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勘验尸体的差事,再没出过错。

    也就是这一顿板子,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医官,见了南歌,比见了北堂渊还恭敬。

    在北镇抚司里,能镇得住陆中焉的人,就是南歌了。

    南歌对待刑案,一向苛责,谁要是因为不上心,出了纰漏,就按规矩罚,十大板子都是轻的。

    连她自己犯了错,也绝不姑息,一视同仁。

    因此,别看南歌年纪不大,大家对她,是又怕又敬。

    北堂渊走到尸体前看了几眼,问陆中焉:“能查出,他中了什么毒吗?”

    陆中焉摇了摇头,仔细瞧看南歌在楚月鞋面提取到的浊物,回应北堂渊的问话:“楚月鞋上的污垢,很像张朝礼嘴边的呕吐物,你们可以去审审那位三夫人,看她如何说。”

    陆中焉目光灼灼的看向台上的尸体,又道,“我再检验一二,看是什么毒,最迟几个时辰,勘验出结果。”

    北堂渊点了下头,看向傅西沅:“傅姐,你协助陆医官验尸。我和南歌,去提审楚月和张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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