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频心跳
林素南晃晃悠悠得在男人旁边坐下。下巴枕在桌面上,打了个酒嗝。
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的大理石卡座桌面摇曳着迷蒙又诱人的光泽,林素南下巴枕在桌面上,像只仓鼠一般只露出她的脑袋。
“我们来玩骰子吧。”
“你想怎么玩?”男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幅度。
“怎么玩来着?”林素南伸手去勾骰盅,因为坐姿,她的手不能伸出去很远,“够不到……”
林素南的声音轻轻奶奶的,带着点撒娇的鼻息。
很快,骰子被送到了林素南手上,“好像是,这样摇一摇,看电视里能摇出竖的一条。”
林素南枕着桌面,伸出半截手臂,握着骰盅来回地摇。
“不行诶……”掀开后,骰子还是散落着,完全没有叠起来的意思。
“好难啊,我不会。”林素南转头看向男人,奶奶地开口,眼神委委屈屈。
一回头,林素南的和男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别开了眼,下一秒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地转了回来。
半响,他温和地开口说道,“没事,我教你。”
男人的手搭在了林素南手上,没有完全包裹住,保持着将贴未贴的距离。他的手不热也不凉,像是一块温和的玉,散发着柔和的温度。
他的手指匀称修长,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带着点匀称的力量感,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尊带着点朦胧美的艺术品。
林素南好像被刺了一般,心中小猫抓挠着。
“要这样。”男人俯下身子,贴近林素南,握着她的手,摇晃着骰盅。
骰子撞击出清脆的声响,随着男人手的移动。
一下,
两下,
三下,
骰子撞击的似乎不是骰盅,而是林素南的心脏。
好像有只小猫抓挠了起来。
“我……”林素南想要说点什么,突然回头,差点和凑近的男人的面孔贴在了一起。
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得向后躲了躲。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微苦的酒混在了一起,透着令人流连的醉。
“你是……”林素南晃了晃脑袋,终于找到了眼熟的出处,“你是唐秋域,徒弟弟。”
林素南吃吃得笑了起来。
唐秋域身体完全僵住了,手立刻抽了回来,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兵荒马乱,在林素南的这句话中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唐秋域咽了口口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微微皱眉, 似乎夹着失而复得的惊喜,转瞬汇成更深沉的忧伤。
“徒弟弟越来越好看了,最喜欢徒弟弟了。”完全喝醉的林素南哪管唐秋域那种细腻而复杂的想法,一把抱住了唐秋域,把头埋在他的胸里。
唐秋域身体僵了僵,缓缓伸出手,回抱住林素南。
清新的草木香味伴随着淡淡的酒香一起灌进林素南的鼻腔,带着撩人的醉,清新的甜。
林素南心中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下,她抬起了头。
唐秋域,唐秋域,唐秋域……
她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候,在落日的余晖中,她撑着剑站在累累的尸体间,唐秋域靠着她站着。
夕阳的光给他打上了淡淡的柔光,他因为刚才剧烈的战斗而喘息着。
林素南的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停留在了上下浮动的胸膛,又滑到了他滚动的喉结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沾着血的暗红色的嘴唇上。
苍白的脸,凌冽的红,在夕阳的柔光呈现出了破碎的美。
心中的情绪好像要炸了出来,她微微抬起头,想要舔去唐秋域嘴唇上一点鲜红。
但那时候,她只是低下头,淡淡说上一句,“你受伤了。”
而此刻,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嘴唇暗红的颜色似乎和当年的景象重叠了起来。
酒精连带着心中的火焰,把林素南心中所有的理智烧得荡然无存,她下意识抿了抿唇,伸手遮住唐秋域眼睛,慢慢吻了上去。
脑中好像有火花升腾,把理智炸得粉碎。
唐秋域的身体颤抖了下,慢慢回抱住了她。
视线被遮住,其他的五感变得更为清晰,唐秋域听到了林素南重重的心跳声,触到了她微凉的皮肤,滚烫的唇,闻到了她身上清冽的甜香。
像是雨后的空谷幽兰。
二十年了。
初识时候,自己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用尖锐的矛抵抗外界的入侵。但是林素南却嚣张地掰开自己的尖刺,一点点走了进来。
那时候的林素南在熠熠闪光,越来越多的人被她的光吸引,汇聚到了她的身边。
于是心中的一点点妄念便成了无望不可及,像是迷离之人,倔强地追寻光的幻影。
光依旧耀眼,反衬出他的黯淡与渺小,也把他背后的黑暗,照得愈加凝实与清晰。
于是这点妄念便失去了根基,烂在了土里,死在了心中。
变成了他长长久久的凝望与追随。
后来他也慢慢强大起来了,本以为有机会接近,但是林素南却在一次事件中,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在污染物的簇拥下渐渐远去。
污染物视她为神女,她也失去了人类的情感,人类的理智,变成了无时无刻散播灾厄的工具。
变成了曾经的她无法接受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林素南死在了他的手中,在他的手心身体一点点变凉,把他从未说出口的爱意,一并揉碎了,带走了。
林素南的尸体封印在海里,他的悸动,死在了风中。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吻结束,唐秋域贴着林素南的额头,安静地抱着她的脸。
“你说的喜欢,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吗?”
“当然喜欢啦,一直都超超超喜欢!”林素南晃悠着脑袋笑着,显得没心没肺。
唐秋域正打算说什么,却发现林素南身体晃悠到他身上的时候,干脆一倒,安静利落地睡着了。
唐秋域戳了戳林素南修长的睫毛,心一顿一顿得痛了起来。
在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在她被自己囚禁起来,用水线折磨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他仿佛又看见林素南睁着布满血丝的眼,死死抓着桌子的边缘质问自己。
二十年了,她回来了,而自己,却沦为了一个疯子,一个恶魔,沾满血的手,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抱她?
唐秋域张开手,蔚蓝的水线在手心中缓缓流淌。
他把它们一根一根扎入了自己的体内。
因为疼痛,唐秋域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布上的细密的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心中的疼,减轻少许。
与此同时,更深沉的悲伤,把他彻底包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