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值得尊敬的对手
螺旋上升的高塔直戳云霄,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米,如果是在现代,这种超高的建筑不要说建起来,单纯是想一想都要被请进局子里吃几天饭,这所名为时光之塔的巨大建筑是经由过去千百万人民与几代勇者用血肉累积起来的丰碑,但如今呢?如今居然是用来抵御勇者的碉堡。
这时光之塔是单独于教会以及王宫的建筑物,因此虽说塔的高度令人望人生畏,但事实上这塔里大概并没有多少的士兵和教会高层。
乌鸦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水袋中早就放满了自己老早就准备的蒸馏酒,度数很高,闻起来的酒精味直直的刺入鼻腔,本来这酒是打算作为酒精来捣药的引子,但或许这东西在现在还是作为普通的饮品作用更好,乌鸦屏住呼吸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只是感觉口中和咽喉都是一阵灼烧。
[如何?准备好了吗?]
乌鸦一脸淡定,虽说自己刚刚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少年,但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不至于在敌人面前丢脸太多。
[谢谢你等我,你要喝一口不?]
[呵呵呵不,不必了。我不爱喝酒。]
乌鸦又喝了一口酒,咽喉处和口中如同燃起火焰一样,随后从胸口到指尖,整个人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还是喝一口吧]
乌鸦趁少年不注意,一把将手中的水袋扔向他,那少年愣了一下,但对于马上就要到眼前的水壶,他的反应却很平淡,不想着去接也不想躲开,任凭半壶的高浓度烈酒撒在自己身上。
[啊呀,真是危险,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地把细钢丝缠到这水壶上面啊,啧啧啧]
事实上并不止水壶上,就连乌鸦老早就布置在少年身后和脚下的钢琴弦也被少年一一避开。
[啊呀,我还没自我介绍呢吧]
少年迈动着轻盈的步伐,一边躲避乌鸦的钢琴弦,一边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反观乌鸦,或许是因为刚刚的酒,脸憋的通红。
[我呢,我是教皇大人的七大美德之一,节制,如果能被您用节制称呼,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乌鸦大拇指的关节咔哒一下,刚刚放出的无数钢琴弦尽数收回,如同蜘蛛的丝一样致命而不经意,哪怕是再怎么样的人物,对于背后的攻击也是不可能完全躲开,而自己的线丝之上早就被自己上好了毒,只需要擦破一点皮,那毒素就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立马倒在地上。
[说起来,咱们这样好的上是战斗吗?]
钢琴丝尽数收回乌鸦的手腕之中,没带回一丝血迹,节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隐约的声音。
[如果这事被记录在谁的日志里,恐怕看的人要笑掉大牙吧?你说呢,勇者大人?]
[恐怕他们会更嘲笑你这个胆小的家伙]
但节制像是没听到乌鸦的话,继续我行我素地说着。
[我呢,小时候超级敬佩勇者大人,每一本勇者的英雄坛我都看过呢,算得上是个狂热的勇者迷]
乌鸦环视周围,那声音离自己仿佛很远,但自己却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方向。
[但是勇者大人还记得吗?你没有杀掉的那个魔族,似乎是叫斯里?呵呵 ]
乌鸦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身边的动静,腰间的匕首瞬间被拔出,乌鸦一个侧转身,银色的光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乌鸦利索的在节制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样流出,但那声音还是萦绕耳边。
[那个魔族为了恢复魔力,屠杀了我所居住的村庄的所有人,呐?勇者大人,你有想过自己的姐姐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一只肮脏的怪物凌辱之后分尸吃掉吗?若不是我那可怜的姐姐心疼我,用柜子把我保护住啧啧啧]
乌鸦眯着眼睛看那个被自己割伤的节制正倒在地上捂着脖颈,分明是受伤了的样子,但转眼间就如同泡沫一样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但是我不怨恨勇者大人哦,非但不怨恨,我还很感激勇者大人,勇者大人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呢?让节制来帮助你如何?]
[啧喳喳喳,喳喳喳的烦死个人,你怎么这么窝囊,难道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出来吗?]
虽然这么说,但乌鸦完全对节制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受到攻击可能会让人更安心一些,但唯独这种静悄悄的环境,非常折磨乌鸦的精神。
[上面 ]
还没反应过来的乌鸦身体倒是警觉的厉害,在即将遇到危险的时刻,像是动物的本能一样,身体往后一步,匕首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空中挥舞,乌鸦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常战斗已经结束,节制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但自己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身边的环境慢慢开始变化。
乌鸦的眼前开始模糊,前一秒的时光之塔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扇木制的房门,周围的树木,石头,空旷的野外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满屋子的老旧家具,被摔扁但还奄奄一息的电饭煲,角落里已经发芽的一布袋的土豆,卧室内侧放置的台式电脑,还有那个早就破了的便宜沙发,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像自己曾苟延残喘活着的窝一样。
[啧,幻觉吗什么时候中的]
乌鸦仔细检查每个角落,试着去找能解除幻觉的方法,但没有,他神经兮兮地,生怕下一秒从便池中会突然出现一个怪物袭击自己,或者排水口中出现无数的长发,要么那个破电饭煲里出现一个人头
乌鸦越想越害怕,身体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突然一个瞬间自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手中的匕首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时机打算把节制一击毙命。
[哥!你干嘛呢?还拿着小刀]
乌鸦听见那稚嫩的声音,身体只是一颤,用左手捂着眼睛,慢慢转身,惨白的皮肤,削弱的脸蛋,还有一头白发和白眉毛,尤其是那张脸,自己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那张脸,那果然是自己早已死去的妹妹。
[呜 呜我 我]
[老哥真奇怪]
小白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哥,捂着嘴笑了笑,乌鸦的脖颈因为太过于用力暴起很多青筋,因为害怕自己的情绪会爆发出来而一直不敢说话。
[白让哥抱抱你]
[诶!?不行!]
[为为什么啊?]
[嗯除非你给我买零食大礼包,还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去电视里的那个!]
[好一定去,不就是游乐园吗?想去多少次都可以!]
乌鸦蹲下身张开手臂,但小白却迟迟没有过来,她的右脚脚尖点了点地板,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咋了白?还想要啥啊?]
[ 老哥会陪我去游乐园吧?不会嘴上说说然后让我一个人在家吧]
[会啊!我怎么舍得让我妹妹一个人在家呢?]
[你总这么说,可你总是说什么工作,任务的,每次都说要带我去玩,但白天我总是见不到你,天黑了游乐园就关门啦!]
因为太阳太晒,我也不可能冒着让你受伤的风险,我也要赚钱养活你,还要给你攒钱找一个正经医生,你怎么可能知道白化病治疗要多少钱?乌鸦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哽咽。
[这次不骗你,真的。来抱抱哥哥,哥哥一个人干了好长时间的任务,想小白了]
[那既然老哥想我,哼,就当作是给你的奖励了,下次努力]
小白嘟起嘴巴,像是满不在意似的,随后一把扑进乌鸦的怀里。
这明明是幻觉,这是幻觉啊!但一切那么的真实,乌鸦紧紧的拥抱着小白,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脉搏,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但这一瞬间的温暖却是真的。
[哥,你抱的太紧了]
[咱们明天就去游乐园明天保准能去!]
[嘿嘿老哥可不许食言哦。]
[好 ]
[老哥可不能不能丢下我要陪着我哦]
小白的浑身上下变得软趴趴的,像个无力的人偶一样任凭乌鸦抱着,脖颈和脸蛋也变得冰凉,乌鸦大口喘气,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他不看去看怀里的小白,如果这只是小白的恶作剧该多好
[白白啊,你咋不说话了呢?你你是不是讨厌哥哥了?不喜欢游乐园?你想去哪想去哪咱就去哪你别别再丢下我一次]
乌鸦慢慢把小白扶到身前,小白的脸比那时候更加瘦削,头发掉的剩不下多少,胸部周围突出来一片肿瘤群,看起来十分吓人,乌鸦擦着眼泪,抚摸自己妹妹的脸蛋,想要再亲吻一下她的脸蛋,想要再听她犟一次嘴,想要让她再叫一次自己老哥。但还等吻下去,小白的身体就变成了一抔骨灰。
乌鸦的情绪终于失控了,趴在地上捡着小白的骨灰,但无论如何,那抔骨灰都会在自己的手上流走,最后跟着风不知道飘到哪里。乌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被那些打着便宜治病的假医生唬走,哪怕给黑市上卖了器官,做了那么久的黑活,收钱做了人体改造的小白鼠,但自己的钱总是差那么一点,明明前一天差的是那么多一点,但后一天就又变得多了一点,自己没钱去给自己的妹妹治病,她临死之前还想要去一次电视里的游乐园,可自己没带她去过,自己唯一和妹妹相处时间最长的时候,大概就是在火葬场里捡她的骨灰(由于害怕生长未知病毒,所有的尸体都由政府统一保留,统一焚烧,不可以私人保留,但通过特殊手段可以参与焚烧尸体)。
[你不能你不能再把我丢下了不要让我再一个人]
[噗勇者大人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怎么样,是不是满足了?]
乌鸦这下将节制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因为无处宣泄的愤怒堆积在一起突然找到了目标,整个人像子弹一样窜了出去,节制整个人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你了的,我 ]
乌鸦的嘴里不断飙着和那张优雅帅气的脸蛋极其不相符的粗口,双手持着匕首,用力刺向节制的小腹,节制整个人因为剧烈的冲击,嘴角渗出了血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流着眼泪恳求乌鸦。
[勇者大人,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我只是想让你对不起,我只是没掌握好方法,对不起勇者大人 ]
乌鸦听着这一番自我辩解反而更加的愤怒,手中的匕首不断往节制的身体上捅,连续捅了数十刀才稍微觉察手臂有一丝酸痛,而躺在地上的节制也翻着白眼不再动弹,周围的环境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所以,你满足了吗?勇者?]
节制慢慢悠悠地从乌鸦的身后走来,拍了拍乌鸦的肩膀,乌鸦吞咽了一下口水,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压在身下的并不是什么节制,那瘦小的身体被乌鸦用匕首捅成了筛子,温暖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由于痛苦的狰狞表情还保留在脸上,眼角还留有眼泪,那正是自己要来寻找的白鸽。
乌鸦颤抖着身体抱起白鸽,黑着脸一言不发,突然白鸽像是苏醒的野兽一样咬住乌鸦的手臂,疯狂的撕咬,活生生的咬下来乌鸦手臂上的一块肉,那张脸和身体又变成了那只魔族,那个自己曾经放走的弱小魔族,名为斯里的魔族。
[勇者大人!战斗!代表人民,消灭那个怪物哈哈哈!]
乌鸦不管节制的叭叭叭,他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愤怒。
节制一脸平淡的坐在台阶上,叹了口气,自己从始至终一直坐在这里,他看着在庭院里那个和空气战斗的乌鸦不由得笑了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个不成才的勇者才能摆脱自己的幻觉,又或者自己会在自己的幻觉中把自己杀死,呵节制突然有些感兴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