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名为生活的地狱
我曾生活在一个非常贫困偏远的山村,有多贫困呢?大概就是我们出门都没有柏油路,村里只有村长家的儿子有一辆小汽车,平日里村民想要买一些东西必须要跟村长求情帮忙办事,而在这种乡村里,我家是公认最穷的家庭。
母亲曾是位有名的花娘,母亲虽说长相一般,但似乎是因为过硬的本领以及温柔如同大和抚子般的气质,连续两年都是那个城市中的花魁(似乎是非常崇尚过去名为日本文化的城市),也是因此母亲的收入一直很可观,终于在母亲19岁那年,有一个倾慕母亲许久的男性攒够了钱赎回了带着年幼孩子的母亲。
我是在母亲在16岁和一个不认识的男性诞下的孩子,因为那所城市的医疗条件不允许,因此母亲在那段时间挺着个大肚子服侍客人,最终还是在工作期间让我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世界。
继父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光棍,他足足大了母亲二十岁,但是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对很多的事情都想的开了,他并不在意母亲是个风流女子,也不在意我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对母亲的要求只是从良,还有在夜晚一个不让人感到寂寞的拥抱,对我也不要求成才,只要我健康地活着,然后找个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就好,虽然他对我的人生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至少在我心里算得上是一个正正经经地好人。
[我说,小荧也大了,要不送她去读书吧]
母亲在饭桌上,用筷子反复戳着里面的肥肉片,试探似的问着坐在对面的继父,又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
村里只有一个又旧又破的学校,但也因为只有这一所学校,大家又看到了村长家儿子的成就,自然有的是人拼破了头去念书,因此学费也是高的离谱。
继父放下了筷子,点燃一支香烟,是便宜的那种,火星一直燃到烟嘴的棉花处,他没说话,又从盒子里点燃一根,连续抽了四根之后或许是香烟吸进了脑子里还是怎么,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我想有个根]
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大脑袋电视机的屏幕里播放着一个搞笑综艺活动,声音很大,继父抬头看了一眼电视里的高楼大厦,大城市中的超大荧幕,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吃了一口饭,像是补充刚刚说的话似的来了一句。
[我们太穷了]
一家三口没人继续说话,都是埋着头吃饭。
我八岁那年,母亲送了我两本书作为生日礼物,书本很旧,封面上有一些被橡皮擦去的涂鸦,而且书本缺页,整本书是用胶水慢慢粘合上去的,那书是二年级的教材和一年级的教材,母亲没念过书 但她知道没有文化的可怕,因此母亲希望我去念书,她向我承诺会供我读书到四年级(那个地区小学毕业是五年,小学毕业就可以应聘很多简单的工作),第五年需要我自己想办法,母亲用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那双曾经赖以为生的手掌并没有因为农活而受到伤害,那掌心还是如此温暖而温柔。
虽然从良了多年,但母亲并没有变成土头土脸的村姑,虽然面容有些许憔悴,但稍加打扮依旧迷人,母亲总是趁着继父出门干活的时候打扮自己,抹上厚厚的浓妆,生怕别人看到她脸上的晒痕和皱纹,然后在把我送到学校之后再拎着个包一个人出门。
[小黄脸婆!啥时候继承家业啊!]
[恶心,我们村子里咋有这种人]
[真臭!我都闻到臭味了!洗个澡行不行!]
[我哥哥说你妈妈为了钱都可以和狗一起]
小孩儿的霸凌不需要任何原因,哪怕荧每天都躲着别人,尽量不去惹别人,也总是有那么几个人喜欢说一些难听的话,在你动怒的时候他们不会感到抱歉,只是看你弱小,然后再给你一脚,让你明白生气的代价,不单纯是小孩,学校里的老师对这样的我也是不太待见,但大人的厌恶不会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他们会故意在课堂上冷落你的存在,在体罚的时候打的更重,以及找家长的次数更频繁,对家长的言辞更激烈,在你向他们诉说自己的难过事情之后转身就和其他学生把这件事作为谈笑的资本,在那之后再用皮笑肉不笑的脸皮对着你说,“怎么了吗?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跟老师说哦”
[我不想念书了]
[你说啥?你知道你妈有多费劲供你念书吗?]
母亲的巴掌抽人也是让人疼得厉害,看着这样泣不成声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大概会就这样被母亲供到四年级吧,再受几年的苦就好。
[荧啊,你妈妈说什么时候回来]
继父坐在桌前很疲惫的吸了一支烟,又咕嘟咕嘟地开始喝酒,捏瘪了喝剩的易拉罐,随手扔在地上,那响声让荧的身体一阵颤抖,酥酥麻麻的,生怕那句话没说对就要被继父打一顿。
[你妈说啥时候回来!]
继父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声调又狠了几分,满脸怒气,看着荧的眼睛的充满了仇恨,荧不敢太抬头看,低着头很小声地回应继父的话。
[那个我妈妈说七点之前那个]
[七点,七点?这踏马的都九点多了!老子饿了一天,连口饭都吃不上啊!]
继父将还没喝完的易拉罐,带着里面剩余的酒全都扔在荧的头上,或许喝的有些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那么些许的热,当着荧的面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
[我也不知道你是你妈和谁的种,反正长的也还行 ]
继父沉重的身体把我压在身下,我感觉到一阵窒息,他身上的体臭让我觉得有些恶心,想哭出来,但又不敢
似乎是他的人性稍微恢复了一点,还没等脱掉我的衬衣,自己就坐到炕沿,捂着脑袋小声地哭。
浑浑噩噩的又生活了一年,母亲承诺地四年级并没有完成,她同继父又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儿子,继父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空,象征着天空,一辈子无忧无虑,志存高远。新成员的到来让全家人都很开心,小空的到来自然取得了父母的大部分关爱,荧也因为小空收获到比以前更多的唠叨和母亲的撒气,但学费还在以原本的数量供着自己,直到某天
[诶!你那儿子叫啥来着?]
[空,咋地了?]
[啧我感觉那孩子不像你啊]
[啊,你净他妈放那恶心的屁]
他和地里的哥们聊了会天,走的气冲冲的,嘴里一直嘀咕着。
[不像我不像我他咋可能不像我?那是我儿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毛病,自己打小就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那天正因为被人坑去了那种地方,遇到了那个花娘,压根不会笑话自己的那个花娘,想要认真服侍自己的那个花娘,他才下定决心娶她,这儿子不是自己的这种事
他回到家里,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家,自己的一岁大的儿子被扔在家里,一个人玩着玩具,他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鼻子,嘴巴 呵,还真是 一点都不一样。想想倒也是,自己这年岁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我坐在家里,桌上剩下半罐的啤酒还没人碰,小龙饿得在炕上直打滚,奶粉也没剩多少,只好给他到一点温水垫垫肚,继父死了,是吃药死掉的,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凉了一大截,我想要给母亲打个电话,但那电话总是占线,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的母亲晃晃悠悠就回到了家。
[我回来了!老公!小空小荧!]
我红着眼睛迎上去,母亲看到继父的尸体,第一眼有点被吓到,然后一直在哭,过了好久才能说话。
[明天把他埋了吧,可能是人太大了,有些事情想不开]
母亲在那之后的几天一直没出门,在家穿着白色的寿衣守在灵牌之前,但母亲的精神恢复地很快,在那之后的几天又开始继续工作,偶尔还会把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带回家里,逐渐地她也不太在意自己和小空,承诺给自己的学费也变成了一包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纸包,问她的时候,她只是说这是聪明药。
她开始在家里工作,往往都是自己在这个屋子工作,我就在另一个屋子写作业,小空会吵闹,她就把他放在我的屋子里,在工作之后她也不再要钱,只是要一小包那种白色的粉末,用小小的吸管往鼻子里一吸,整个人像成仙一样瘫软在炕上,可那给她药粉的人分明就不吸那种粉末。
逐渐的,母亲不再赚钱,反而开始花钱买那种奇怪的粉末,家底也被用了差不多,很多能卖的家具大多被卖了差不多,在某次回家之后,母亲一句我们要搬家了,几个人在那之后就生活在一个土胚房中,只有两个房间,而且漏风,似乎是村子里不要的一间危房,里面还死过人的样子,之后在某天找到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男性,跟我说。
[这位是你以后新的父亲]
那男人伸出手,手上满是烟臭味,手上戴着一个做旧的大铜戒指,脑袋上染着难看的银色,让他的脸看起来更黑更难看。我没有回应,只是一味跑回自己的房间(母亲在工作之后就不再与自己同房住),母亲和那男人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乐意,就理所应当的又成为了四人之家。
后来 后来自己给村长干活,做家务,或许是那村长看自己太可怜,也可能是出于什么其他的目的,反正因为小空,我也只是硬着头皮活在那个家里,但母亲和那男人要的钱越来越多,他们买的药粉也越来越多,我受不了,想着干脆带着小空离家出走,但或许是因为性感上的软弱,我终究没能这么干。
[呀,这是麻药啊,就是毒!这玩意你可别让你弟弟碰哦,你也不能碰,不然就全毁了!你妈从哪弄来这东西的?现在还在吸?]
村长的情绪非常激动,感觉像是见到了活着的魔鬼。
母亲平时一旦不吸食那种麻药,自己就会难受的厉害,在炕上又叫又喊,那男人也没好到哪去,母亲的面容早已不能像以前那样,哪怕抹了再多的粉也不像以前,二十几岁却像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她的的胃口很小,但是对麻药的胃口却比以前大的多,为了让生活继续,自己也只好多打工,放弃了学业,什么活都要做,为了盲目的活着。
[这孩子不错,如果去卖的话]
[我闺女?不行不行!她不是那块料]
[没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而且很贵,我认识人,肯定给她最好的待遇]
[我考虑考虑]
我冷着眼听隔壁母亲和男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刚吸完麻药的样子。
屋里的小空似乎已经死了很久,肚子瘪瘪的,肋骨也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和瘦小的身体相比较,脑袋看起来就非常的大,非常令人不适。
[好,我去跟小荧说一声 ]
花像是看一场电影一样把自己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某些事情再看了一遍,静静地看,看着自己是如何再一次杀死母亲和那个“父亲”,是如何生活下来并再一次进入学院,但自己的内心早就没有那么多的波澜,那些不好的事情没办法改变,但它们的存在只是在说明自己现在的生活逐渐变得更好,有老陈,有艾妮妮,有艾米,还有叶子
花美美地睡了一觉,起了床之后感觉浑身轻松,虽说没做什么好梦,但似乎是因为睡的很沉,所以一点也不感觉疲劳。
[大夫人,二夫人似乎有背叛的意思,被我绑在客厅了,如果你想问话,你可以去了]
花深呼一口气,推开门思考着一会的谈话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