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近朱者赤

    尽管知道言盏很棒实力很强，但亲耳听到她竟然拿到了满分这样的好成绩，李卉还是惊喜得想要尖叫：“满分？！我的天呐，怎么可能，怎么能拿到满分啊！”

    “对啊，就是满分，太强了！”另一个同学也凑过来插话，原本大家听了半天叽叽哇哇的鸟语竞赛，都差不多昏昏欲睡了，但比赛突然杀出匹黑马，还是个满分选手，大伙儿一下都来了精神，“虽然我是听不太懂，但是老师们都说，言盏的口语讲的比他们都要好，演讲的内容也是专业的，专业的你懂不？”

    “天呐天呐，”李卉习惯性抱着言盏一阵摇晃，又懊恼自己临阵逃脱竟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比赛，“太好了太好了，言盏我就知道你很厉害，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是我们班最厉害！最好看的！”

    言盏稍有惊诧，正想问怎么说？这时评委宣布下一个上台演说的是言洛。

    言洛在学校里也是小有名气，她成绩不错，漂亮温柔，又有教师子女的光环，男同学们私下评校花的时候，很多男生都会投言洛一票。

    这回有言盏珠玉在前，直接把观众的期待值拔到了最高，所以等言洛一经上台，台下欢呼声顿时迎来一个小高潮。

    季芳之前也一直在家长区给言洛打气，她听不懂英语，觉得言盏也不过如此，她都能拿满分，想必言洛只会更好，“小洛，别紧张！”季芳觉得胜券在握，骄傲地笑着朝言洛招手。

    言洛没有转头回应她。从言盏拿到满分的那一刻，言洛整个人就陷入了茫然无措，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却清晰地认识到，这场比赛已经失去意义了，她参加与否都不过是言盏的陪衬，对，有些东西就是天生注定、无力回天。

    她肢体僵直地走上台，目无焦点，全凭连日来不分昼夜刻苦背诵形成的大脑记忆，将演讲词机械地读了出来。

    等她演讲完，台下陷入了片刻的安静。太可惜了，谁都都看得出来，言洛过于紧张了，虽然她穿着好看的淑女裙，外形赏心悦目，但她脸色苍白，表情僵硬，演讲的时候也毫无感情，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洋娃娃。

    好在她是脱稿演说，口齿清晰，发言还算流畅，老师们还是打出了941的高分，刚好排在了第五。

    而原定“种子选手”之一的周文斌演讲抽签顺序在言盏之后，对比反差之下只拿到926分，排名第十，袁美琳的总分在第六，周琼玉好在稳居第四。

    第三名也让人出乎意料，是位初二的小学弟，因为自小在沿海城市长大，接触外语早，英语基础相当出众。

    第一、第二名毫无悬念，花落言盏、沈时恪。

    言盏能拿到满分自己也很意外，因为李卉的“临阵脱逃”，让她临时更改了演讲内容，又绕回了最初的主题——《strengthenyourconfidence》

    这虽是个大而化之的话题，言盏索性就以小见大，拿自己和同桌李卉举例。她说自己是个最平凡的女孩，偏矮偏胖不够漂亮的体型，情商不高不会讨人喜欢，成绩不好总是让老师费心，曾经是最没有自信的那一个，她之前很羡慕同桌李卉，觉得她文静清秀，性格温柔，很讨老师和同学喜欢，但有一天她发现，同桌竟然比她还没有自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人总会在内心放大自己的短处，忽略自己长处，从而内心会认为自己不够优秀，是差劲的？

    最后言盏说：“每个人都会找到让自己更自信的方法，我的方法是专注自我，做自己舒适区内的事，把时间花在行动上，而不是犹豫上。另外，要相信人性的复杂，即“他人眼光在别处”，这句话很难解释，举个例子，我上一个演讲的沈同学，因为他过于优秀，人们会去下意识去找他的弱点，而我如此普通，人们反而会帮我找优点，这也是我敢在沈时恪同学之后上台的原因。”

    “假如我问你，我的优点是什么？在座的你一定会给我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将使我更加自信。因此，每个人，都是可以让他人变得更自信的妙方，即是，让他人自信，从而使得自己更加自信。”

    言盏这行云流水的一番演讲，娓娓道来的讲述，举重若轻的寓意，信手拈来的引用，一个中学生，哪怕是用母语演说，都很难达到这个水平，何况这个口语，实在太地道好听了，当她在台上开口的一瞬，就仿佛打开了英语节目频道，台下的老师频频互相探讨，惊奇不已。

    在英语组年级组长率先打出100分的满分，并评价：“言盏同学，我只能遗憾地表示，我的口语水平远不如你”之后，余下的老师啧啧称叹，接连亮出写着“满分”题板，主持人每报一次分，台下都发出巨大的惊呼，当主持人报完全部分数，观众席的氛围达到了沸点，而学生和家长区理所当然地跟着老师们投了“优”，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仍要强行投好或者较好，只能说明你的水平不到位了。

    如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言立礼都不敢相信台上那个出色到让资深老师都自叹不如的小女孩，会是自己女儿。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言盏脸上的神色陌生到自己都认不出来，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这种认知让言立礼没由来内心生出一阵惶恐。

    “言老师，言老师，深藏不露啊！快说说，你怎么把言盏培养得这么优秀的！”

    身边同事的打趣声打断了言立礼的恍神，理智逐渐回笼，言立礼反觉得羞愧起来，自己对女儿的关心太少太少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再和言盏谈过心，没关心过她的兴趣爱好，更不知道她英语原来讲得这么好。

    “也没啥，真没啥，可能孩子有这方面天赋，”言立礼擦了擦额角，又难掩骄傲，笑说：“在家就爱看些英语电影之类的，跟着电视学的。”

    当时不敢相信台上站着的人是言盏的，还有一个季芳。不说她对言盏有多么了解，但言盏怎么可能做到，这么自然流利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英语在台上演讲？太陌生了，太奇怪了，那神态、动作、语气，怎么看怎么陌生，季芳简直像见了鬼一样盯着台上瞧了半天，可当她不说话时，那张脸明明又是言盏。

    等比赛结束众人散场后，校长夫人陈芬莲回家属楼的路上忍不住咂谈：“啧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什么？”季芳问。陈芬莲感慨：“难怪我前阵子天天看沈时恪那孩子，带着言盏在练英语呢，你看看这练得，都让人觉得言盏比他讲得好了，教人的才第二名，后学的反而是第一名了！”

    “是沈时恪经常在教她？”难怪？！季芳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重要信息。

    “可不是，我都看到好几回了，有阵子一下学就形影不离的，那俩孩子每天都学到很晚，都是沈同学送她到楼下的，你难道没看到吗？”陈芬莲内心其实有些服气了：“看来我小瞧言盏这小姑娘了，原来我隐约听说，有些女学生爱找沈同学问问题什么的，是看他长得好看，本以为言盏也只是那样的心思，没成想人家还真有进步，而且进步还这么明显。”

    “我哪注意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我那管的着啊，我不管她还能好好相处，一说她就跟同我有仇似的鸡飞狗跳！这么说沈同学还真是有两把刷子，那言洛呢，”季芳顿时来了神，“言洛跟沈同学一个班的，她找沈同学学习不是更方便。”

    “那我倒是见得少，”陈芬莲笑：“言洛可能比言盏要面子呗，言盏从小就不怕羞的，粘人也有一套，我记得以前我家闺女的玩具娃娃堆了一床，言盏看中了一个，就天天缠着老李，嘴甜的咧，哄着老李将一套全新的送了她，我闺女为着这事还闹了好久。”

    “所以说嘴甜也有嘴甜的好处，哎呀，越说越觉得这孩子鬼灵精怪的，知道要从最厉害的人下手。”

    季芳听得一阵失落，又是这样，言盏放得开，性格灵泛，想要什么千方百计都能得到。言洛却做不到，她从小不敢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姑娘家长大就知道要面子了，自尊心太强，什么都憋在心里，每当这种时候，季芳就怨，怨自己，更怨前夫。

    好在言洛最后得分排名第五，有去市里比赛的资格，也很不错了，季芳心里有了些欣喜和安慰，晚上回去之后，又跟言立礼提了提买照相机的事，毕竟言洛一直想要这个，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着也得满足她。

    两个女儿今儿让他脸上倍有光彩，言立礼高兴得嘴角没下来过，当即就痛快地答应了，第二天特地抽时间去了趟市里，将两姐妹原先想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他还花大价钱买了一台dvd，让影像店老板送了好几本印着英语字幕的影碟，言盏喜欢看电视，这个新鲜礼物她一定喜欢。

    言盏收到礼物后果然喜出望外，当即又想玩自行车，又想看dvd电影，连连笑嘻嘻地喊：“爸爸真好！loveusooomuch！”

    这句话言立礼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强掩欢喜道：“既要劳逸结合，又要张弛有度，dvd主要还是奖励你，给你学习的。”

    这边父女俩其乐融融，而反观言洛，却不见得有多开心，还是在季芳眼神示意下说了声：“谢谢爸爸，”言立礼也照旧鼓励了她几句：“以后要更加努力，”看她情绪不太对的样子，就宽慰道：“第五名的成绩很不错了，就是以后要多练练胆，公共场合才不怕不慌。”

    言盏本来想看会儿电影，但看到言洛闷闷不乐的样子，怕在家一不小心又吵到她了惹到她了，干脆拖着自行车去操场那边玩，言立礼知道她不会骑车便也跟了出去。

    言洛刚好转一些的情绪立马又低落下来，季芳心里理解言洛的失意，又见不得她这么不争气，一戳她的脑袋：“你啊你！怎么不能学着点，你看看人家就知道嘴甜卖乖。”

    言洛低着头反驳：“妈妈你不是经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打地洞，我要跟谁学呢？”

    说罢回到房间门一锁，任凭季芳在外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