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命运
鹿泉镇的秋夜，寂寥清冷，横跨小镇的河在漆黑的夜里一片漆黑，像一摊平静的墨，没有一丝涟漪。
河边的商业街里，各个商铺早早的熄了灯，只剩下几处残破的路灯还在散发着微微的光。
女孩来到自家门前，犹豫许久，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哈，你完啦！妈拿着竹条等你半天了！”从屋子里走出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孩，正往外倒水，看到女孩回来后，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女孩低着脑袋，平时常常喜欢和男孩斗嘴的她此时却一言不发，于是男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忙走过来问女孩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时候，秦羽和苏瑾两个人走了出来。
“秦羽？苏瑾？你们怎么……”男孩一脸惊讶，顿时脑袋里面就全乱成了一团浆糊。
“你妹被狗撵了，苏瑾和我路过正好遇见了，就顺便把狗给赶跑了。”秦羽一本正经的说道，给女孩都整得一愣。
“没受伤吧？”路炎拉住女孩的胳膊看了看。
女孩沉默的摇了摇头。
“没受伤就好，妈那边我会解释的，都先进来吧。”
“不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羽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女孩给拉住了，“不行啊，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这时从屋里又走出一个人，手上拿着竹条，满脸怒气，“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女孩被这一吓，赶忙躲到了秦羽的身后。
“嗯？你们两个不是阿炎的朋友吗，怎么也在？”
“啊，妈，那个……阿瑶她被狗撵了，是他们救的……”路炎说话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女人看着女孩的模样，皱了皱眉，“被狗撵了？撵了三个多小时？当我傻是吧！”
说完，女人就要拿起竹条去打，路炎赶忙挡在身前，“妈，阿瑶也不是故意的！而且现在人也没事，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你给我让开！才十四岁大晚上就敢在外面晃悠了，到了十八岁不得天天夜不归宿啊！不行，我今天非得让她掉层皮，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说完，女人一把推开路炎朝女孩冲过来。
女孩也没地方去，一直死死抓着秦羽的衣服不松手，女人一过来，女孩就绕着秦羽跑，因为秦羽挡着，女人一直也没打到女孩，倒是秦羽夹在两人中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再躲！再躲有你好果子吃！”
这时男人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不敢劝，怕女人连自己一起打。
“阿姨，算了吧，阿瑶她也没啥事儿不是？相信有这次，她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苏瑾在一旁劝着，女人估计也是跑累了，终于停了下来，插着腰喘着粗气，“今天要不是看在外人面子上，我非抽死你！”
说完，女人便往屋子里走去，到门口还给了男人肩膀一拳，男人揉了揉肩，憨憨的笑着，然后跟着回了屋。
女孩抓着秦羽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涕泗横流。
见女人气消了许多，路炎终于是舒了口气，“行了行了，回去吧。”
女孩便慢慢放下抓着秦羽的手，向秦羽和苏瑾两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一步一抽泣地进了屋。
“不好意思哈，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啊，没事没事。”苏瑾摆了摆手。
路炎看着两人，犹豫再三后终于说道：“你们两个现在一直住一起？”
苏瑾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路炎会突然这么问，而秦羽则淡定说道：“苏瑾现在搬到我家的一间空房子里住了。”
“这样啊。”
“嗯，是这样。”
秦羽和苏瑾两人在向路炎道过别后，并肩走在河边，河面水光粼粼，是月亮揉碎的粉末，微风拂过枝头，惊醒了沉睡的麻雀。
女孩侧着脑袋看着男孩，在之前，女孩和男孩也走过这条路，也是在晚上，也是现在的这般光景。
那时男孩忽然回答了女孩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相信命运吗？
而那天在这个湖畔，夜风吹拂，吹散了男孩的头发，她亲眼看见男孩用很悲伤的神情说，他信的。
女孩一直不明白当时男孩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现在，在这里，在这和当初的同一个地方，女孩忽然间就明白了。
“阿羽啊……”
“嗯，我在。”
“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会娶我的吧？”
“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会的。”
女孩轻轻一笑，抱住男孩的胳膊，“我就知道阿羽最好了！”
“等到了以后啊，我们一定要住在一个大房子里，然后生好多好多小宝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一辈子都在一起！”
女孩这样说着，欢天喜地。
“等到了以后啊，我们一定要住在一个大房子里，然后生好多好多小宝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一辈子都在一起！”
秦羽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因为脑子里的鹤杏一直在阴阳怪气的重复这句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秦羽冷冷道。
然后鹤杏就闭嘴了。
过了半天，鹤杏又开口道：“哎呀，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天天情情爱爱的啊，明明都要死了，还在想着以后怎样怎样，简直是愚不可及。”
秦羽没有说话。
“你是这样，鹤汐是这样，甚至连那个没眼睛的女鬼也是这样，我真是搞不懂。”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每过一秒，钟内的秒针都会走一格，分针走六十分之一格，时针走三千六百分之一格。
“你觉得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追求力量！”
“然后呢？”
“嗯？什么然后？”
“你获得了这份举世无敌力量之后呢？你要做什么？”
“唔……毁灭世界。”
“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呃……因为坏人都要毁灭世界。”
“你是坏人吗？”
“难道我不是吗？”
“好，既然你说你是坏人，那你说说坏人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喜欢看别人绝望的样子，所以让全世界都深陷在绝望之中，这是我的梦想。”
“这不就是追寻感官上的刺激吗？”
“哦？那你说说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还问我？”
“但我知道你错了。”
“我错哪儿了？”
“你不该对你的父母以及你的妹妹痛下杀手。”
“因为所谓的亲情和爱？”
“至少，她们不欠你什么。”
“……无聊。”
两人至此便没再说话，十三年前溪山镇的那件事情，秦羽后来找了多方资料，总算是梳理清楚了来龙去脉，也让秦羽对鹤杏失望至极。
起初秦羽还认为鹤杏突然的屠杀或许另有隐情，因为鹤杏之前的表现都还算正常，甚至是乖巧，但后来秦羽发现，正如鹤杏刚刚说的那样，她只是为了追求一种感官上的愉悦，一种别人震惊、绝望的目光，这种杀人动机让秦羽不能接受。
秦羽不知道当初封印鹤杏的那个高手为什么还要给鹤杏那个黑色的药丸，让鹤杏有出来的机会，秦羽实在想不通。
纯粹的坏，这是秦羽第一次见。
这时，秦羽的手机响了。
“喂。”
“是秦羽吗？”手机那边传来林南叙的声音。
“是。”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没事，我还没睡，你说。”
“就是我刚刚调查的时候，发现今天十三班的人全都死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凶手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十三班高手，李式深。”
秦羽听着那边林南叙的声音，半晌没说话，秦羽知道林南叙真正的意思不是这个。
“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张伟。”
“真的没办法了吗？”
“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吗？七张字条活七个人。”
“嗯，记得。”
“虽然最后只活下去了一半人，但这也远远超过七个人了，所以……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我相信你。”
“明天去学校的那个花坛看看吧。”
“好。”
电话呜呜呜挂断，秦羽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只能……活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