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钢七连的第四千八百一十一个兵，就要离开我们了。”
战车车库中。
高诚正在主持着，史今的退伍仪式。
监视器后。
导演康洪磊，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镜头。
这一场戏，是凌云建议拍摄的。
他觉得以现在王豹强的状态，是很需要一场哭戏。
但是又不能做得太刻意。
所以他建议导演，将今天安排的戏，全都安排成哭戏。
这样就不尴尬了。
对于拍摄陷入困境的康洪磊导演，也愿意试一试，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拍摄。
战车车库中，仪式还在继续。
高诚的台词到最后，就是向所有人询问，这个即将退伍的班长史今如何。
“好。”
伍六一率先大喊。
“好。”
甘小宁喊道。
“好。”
白铁军也是大喊。
“好，好，好。”
随后是所有人一起大喊。
“切镜头，切镜头。~”
康洪磊导演，在对讲机内指挥道。
镜头调转。
拍摄到了，正在低头擦着战车的史今，他眼中的眷恋和不舍，溢满了整个屏幕。
“不好~”
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
镜头自动对准，刚刚跑进来的许三多。
他的脸都皱到一起了。
“不好。”
许三多看着史今，又哭喊了一遍。
史今勉强维持的体面，也瞬间被打破，他躲到战车后面，逃避着对方的视线。
“说好了你不走，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一刻，许三多委屈的像个孩子。
或真或假，或是在戏中，或是在生活中。
没有谁能完全分的清楚。
镜头没有停止。
继续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咔~，这一条过了。”
康洪磊看着镜头，点了点头，拿起大喇叭喊道：
“豹强，你今天状态不错啊，继续保持，我们抓紧，待会还有一场戏，是你雨中送别凌云，就是成才。”
“是，导演。”
许三多抹了抹眼泪，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忙碌于拍摄的样子，心中的尴尬也稍稍减少。
剧组已经没人不知道他的事了。
再加上前几天，他的状态一直不好，所以他现在对众人的眼光，十分敏感。
但现在这个样子，反倒让他好受一些。
“凌云呢？”
检查完，监视器画面的康洪磊导演，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却没找到凌云。
“凌云已经过去准备了。”
“好好好，转场，转场。王豹强，走了。”
随着导演的催促。
剧组的众人，都小跑了起来，抢着上了两辆摆渡车，回到了军区宿舍楼前。
接下来的这一幕。
拍的是成才，在军事演习后，主动离开钢七连的戏。
大雨瓢泼中。
凌云与许三多，踢着正步，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是一段长镜头。
一直从宿舍门口往外走，先是高机位，随后是背影，再是侧身。
侧身画面中。
凌云隐隐咬着牙，在前面看似坚定的走着。
走出二十米后。
立定转身。
“回吧。”
凌云脸上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就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他不敢多说，哪怕一个字。
因为，只要多说一个字，他都怕自己假装出来的随意会破功。
但一根筋的许三多，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他倔强地看着凌云。
刚才脸上的难受神情，还没有褪去，但也非常符合，现在的情景。
他露出一丝白牙，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送你”。
这一刻，凌云的心中闪过了一万个念头。
他内心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他咆哮着，对着自己此刻唯一的朋友吼道：
“许三多！！！回去，你没必要同情我，你懂不懂？滚蛋。”
许三多俩上，咧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他现在只想送送自己的好友。
所以他坚持说：“我送你~”
雷声响起。
这一刻，凌云动容了，特侧过头，眼睛盯着一枝不断被雨水打着的枝丫。
万分难受之中。
只有许三多，能让他有最后一点温暖。
他开口了。
把自己的委屈和不解，讲述给他最后这个好友听：
“我以为，我就算没处下全连的人，也处下了半连的人。可是到现在，送我们，还是只有你一个。”
人总是要成长的。
凌云演绎的成才，在这一刻，遍体鳞伤。
“成才，其实他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许三多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在安慰着自己的好友。
但这并没有什么效果
凌云怅然若失的坐在了路边，喊出了许三多在村里的外号：
“三呆子，我这次，我这次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拉？”
这时候的成才，只是想当狙击手，这本身是没错的，但他不知道，他的行为，在部队意味着不忠。
他的眼神到处寻找着。
但这个道理没有人讲给他听。
许三多讲不出，明白的和讲的出的，现在都在窗户后面，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于是，他露出了无助的神情。
漫天的雨水之中。
他找不到，可以让骄傲的自己，拥抱和依靠的地方。
在这一刻。
几位围观的女性工作人员，都不自觉的上前了半步。
她们都愿意，给这个受到挫折，内心充满骄傲的少年，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这时的许三多，还没有看懂凌云（成才）。
他虽然视他为好友，但却不明白，凌云（成才）此刻的骄傲和痛楚。
镜头前，只剩下凌云的嚎啕大哭。
这场哭，足足哭了十五分钟。
因为导演看呆了，他也忘记了喊咔，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看着这个骄傲的兵。
在离开他的部队时，陡然醒悟的痛苦。
结束后，凌云找到了导演康洪磊。
“导演，我可能两三天，都说不出话了。”
凌云操着沙哑的嗓子，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康洪磊导演。
“咳咳。那啥，你好好休息。转场，转场。下一场拍啥？”
心虚的康洪磊导演，快速地从凌云面前跑走了。
十分钟后，三两军车缓缓驶出了基地。
他们要去拍，史今夜逛首都的戏份了。
今天，注定是十二怒汉的落泪日。
晚上十一点。
等到史今回到了招待所时。
他惊讶的发现，所有十二怒汉的成员，都在一楼大厅等他。
“你们？怎么还没睡。”
史今揉了揉自己红肿的双眼，不想让大家看见。
“别挡了，我们都知道，你自己真的马上要退役了。”
凌云拿着酒瓶走了过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天，就是我们十二怒汉都落泪的日子。”
他这么一说。
对面的史今立即又抱住了他，他将脸庞埋在了凌云的肩膀内。
压抑的哭声传了出来。
“凌云，以后，我就不再是个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