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炎默不作声。他明白，如果没有傅月建的房子，部落将会遭受更加惨烈的损失。就会像之前那样，食物全被掠夺走，崽崽们几乎都被咬死。
可广场上陈列的尸体，部落里遍布的血腥气息，在不停地提醒他，他没有办法咽下这口气，他要报仇。
想了半天，他蠕动着嘴皮，硬邦邦地低声说：“可其他人呢？”
许是因为周围有新来的兽人，尤其是有花豹、黑熊这样狼单打独斗也难以战胜的兽人，他并未把这话明明白白说出来。
可潜台词在傅月眼里已经很明显了。炎看不上部落里除了狼族外的大部分兽人。
包括莹在内的一些兽人也听懂了，眼里露出受伤的表情。因为先天的问题，他们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鬣狗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炎的想法没错。当狼族里只有狼人时，战斗力有四十人左右，当部落扩张到二百人，主要战斗力还是那四十头狼人。除了几个在洞穴里没有躲到房子里的老弱病残，这次受伤惨死的，全是狼族的人。
这也是傅月将部落命名为狼族的原因。这些狼族的战士，勇猛而忠诚，不怕牺牲守护部落。狼和鬣狗单打独斗，本就很难战胜，他们还一对多挺住了压力，后来在狼王的召唤下，忍着重伤全速奔袭，誓死捍卫部落荣耀。
傅月转头，一一扫过所有人的目光，有自卑怯懦，有怒火不平，还有难过不堪。
“是我的错。”她说。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过来。傅月身形在兽人里算娇小的，此时却显得伟岸，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事实上，部落里的人都感谢傅月，若不是她带领大家建房子，绝大多数人都难以活下来。那些加入部落的食草族兽人，他们曾经的部落都遭受过鬣狗的屠戮，从未像昨天这样“损失不大”。
而且，不少兽人们都发现了傅月的弓箭，那些箭没有起到力挽狂澜的关键性作用，但没有那些箭，一定会有更多的族人牺牲。
他们认为，傅月是这场战斗中贡献最大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说她错了？
傅月哽咽了一下，说：“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让大家舒适生活，忘了部落的安全问题。”
长久的平静，让傅月忽视了外来的威胁。她一直在向兽人们收购石头，准备修筑围墙，却将更多精力放在了部落内的房屋上，迟迟没有动工。
“明天，不，今天就可以开始，我教大家制作使用弓箭，还有长矛。”她只顾着自己练箭，却忘了把箭赋予每个兽人，她为此感到深深的遗憾。
许多兽人们眼中露出惊喜，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面色平淡，甚至有些落寞。
她继续说：“人人都可以练习，只要你有手，一只手也可以。大家看到我今天的箭，其实我的力气和准头还不够。如果是夜来用，百米之内，三头鬣狗，在靠近他之前就死了。还有长矛，能让我也有机会杀死鬣狗。”
更多人眼中亮起了光。
傅月冲他们坚定地点头。论身体强度比人类厉害的动物多了去了，可为什么在她那个世界是人类站在了食物链顶端呢？其一就是工具的应用，这些兽人们明明可以变成人类，却还是利用兽类的本能去作战，实在是浪费。
还没发展到锻铁那一步，更不可能有电等等，傅月暂时不打算引入更高的科技，但她相信，只要修筑起城墙，配上弓箭长矛，在这个世界就是难以摧毁的堡垒。
在群情激昂之下，夜拿起弓箭，为大家演示。
炎还想犟嘴说两句，莹连忙将杯子塞进他的嘴里，拉着他进了屋，明闪身跟着进去。
傅月叹了口气，也走过去，并冲夜招招手。一开始没进屋去说，是想着在众人面前炎不好发脾气，也是因为有些话必须说出来安抚和鼓励部落居民，特别是在有几个食肉兽人的虎视眈眈下，她得让他们知道这是个强大而团结的部落。
炎进了屋，就一屁股把自己摔在凳子上，大声嚷嚷道：“等大家都学会了武器，我们立马就攻打鬣狗家族。”
莹飞快地关上几扇窗户和门。
一缕缕光线从窗缝和门缝射进来，勉强将屋内照亮。
莹红着眼睛尖叫道：“别去了，你们今天死了多少人，再死下去，连部落都保不住。”
“所以我说的是以后。”炎回击道。今天他们将鬣狗赶出领地，并杀死了几头掉队的鬣狗后没有再追，就是知道有些狼伤势过重，再跑下去，可能性命不保，本来炎想的就是把伤员送回部落后，再攻向鬣狗部落，不可能全歼鬣狗，但能咬死一些鬣狗崽子，也是好的。只是夜一直赖在傅月身边不走，后来拦住他不让他出去。
“鬣狗家族有多少人，你们有多少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带着族人去送死？”莹低吼。
炎突然暴怒：“这是我的命令！”
莹脸色煞白，求助地看了傅月一眼，说：“你只能命令大部分狼，我们来投票决定吧。”
投票是傅月教给她的，每当大家有意见不同时，傅月便让每个人阐述自己的想法，然后大家来投票，决定听谁的。
“部落只能通过战斗来扩张。”炎说。
“我不同意。”莹赶紧说。
“不同意。”傅月说。
莹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向一旁的明。
明用讥诮的眼神看过所有人，似笑非笑地说：“我同意。”
“你在干什么。”莹火冒三丈，伸手卡住了明的脖子。
二比二平了，炎露出凶残的表情。正在这时，门开了，夜收好弓箭，进来。
炎和莹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夜，抢着为他讲事情讨论到哪里了。
夜听了会，用为难的眼神看向炎，说道：“我也不同意。战斗是一种方式，但不是唯一的方式。对不对，月？”
傅月点点头。她还在组织语言。作为一条资深咸鱼，今天让她说这么多大道理，实在是为难她了。可她明白这是关乎部落生死存亡的时刻，她必须支棱起来，一步也不能踏错。
她说：“其实，若要投票，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现在狼族部落里，不止有狼族，还有其他种族，大家都是人。”
炎嘁了一声，说：“那些胆小鬼，肯定不想打战。”
他转而看向明，推了一把：“都怪你这个家伙，带这么多光会吃草的兽人来，有什么用？”
这次，莹没有伸手去扶明，眼里有些绝望，她看向炎说：“既然你觉得大家无用，以后大家都不必听你的，我们都跟月走。”
“你！”炎气得站起来，愤怒的眼神扫过莹，在扫向傅月前，遇到了夜的眼睛。
“炎，别这样。”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坐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死去的族人而难过，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也是体谅大家的，不然也不会先让大家住房子，自己还住在山洞里。”
“我相信，狼族的牺牲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会感恩。我们也得感谢他们，有这么多房子，才能保护族人。”
炎像只漏气的皮球，再说不出什么来。
傅月冲夜点点头，说：“其实，大家的出发点是一致的，人是部落的根本。鬣狗部落攻击我们，我们攻击鬣狗，杀死幼崽，都是为了减少对方的人。但在这过程中，自己的人也会减少。”
“倒不如换个方式，让我们的人只增不减，等我们的人是对方的十倍、百倍时，他们是不是就会怕了，就会投降，不用打、不用牺牲，一样也可以获得胜利呢？”
傅月耐心地解释：“有的人在战斗上派不上用场，可能让大家生活得更舒适，战士们也能吃得更饱没有后顾之忧，这算是很有用吧？那些吃草的人们现在不能打，是因为他们不会打，也没有你们的尖牙，可若他们学会了呢？这些都是部落里重要的有生力量。”
“等我们的部落，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自由，每个人的基本生活需求都能得到满足，大家都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这种情况是其他部落学不来也带不走的时候。鬣狗家族还能团结一致攻击我们吗？”
莹的目光里满是期待，用激动的语气说：“不，他们会选择加入。”
靠在墙上的明隐没在阴影里，听到这里，眼里突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炎愣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夜抓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继续劝道：“你想想我们曾经的家，那时候的狼族多强大繁盛啊。可那天，首领没了，一切都没了。”
夜蓝色的眼睛里像有水波流转，炎也轻轻哽咽了一下。这个首领指的是他们父母。狼王死了，狼群就散了，秩序坍塌，要从头建立。
大家沉默了片刻，炎哑着嗓子说：“我同意傅月说的。”
他又深深看了莹一眼，说：“你们也不必听我的。各自做好各自的事，遇到关乎部落的，我们就来投票吧。”
莹愣住了。
傅月兴奋地点点头，夸赞了炎两句。夜的这个哥哥，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总算是明事理的。
兽人是刚刚起步的文明，许多人都未开化，想要完全民主是不可能的。但傅月也不想让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手里，那太考验这个人了，古代的帝王，也是有不少初期贤明老来昏庸残暴的。若炎是这样的人，傅月可能不会留在这个部落。
傅月自己，系统中虽然包含了足以统治世界的力量，可作为一条咸鱼，她没有统治世界的野心，更懒得去统治世界。如果不是这些决策将关乎她在部落里躺得舒不舒服，她都懒得出主意。正因如此，她优先发展了基础设施。
让更多有智慧的人来决策，虽不一定回回都是正确的，但至少反映了大部分民意，也不会经常跑偏。
待明等人离开后，傅月又对夜说，让他去提醒炎，最近需要增强部落里的守卫。
其实，之前新来的全是食草兽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只需要五头强壮的狼人组成巡逻队，就足以应付部落内部的一切争斗。可新来的这几个兽人，在他们表现出彻底归顺部落前，还是不能让人放心，毕竟大部分狼人都比不上夜聪明勇猛，能单独打过花豹和熊。
短暂的休息过后，狼族部落里举行了仪式，哀悼死去的族人。这在兽人中是很少见的，不少兽人也因此对狼族更有同理心和归属感。
炎将新来的几个兽人安置进了空出来的洞穴里。其四周都是强大的狼族战士。
这几个兽人都是独行侠，常常一两个人外出，带着猎物回来，卖到商店里，换取想要的东西。
傅月很快发现，几只大猫猫都挺好说话的，他们喜欢大筐子和软垫，因为不会数数，还每天来问距离买房差多少钱。
黑熊也是真的憨。几次外出捕猎收获不佳后，他主动问起了搬砖能吃饱吗？傅月暂时不敢将这么具有破坏力的动物安排进羊群里，只得暂时将黑熊托付给夜，让编入他的队伍，出去打猎。
这场灾难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许多兽人。傅月看到，工人们建造房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躺在新房子里的伤员还不能站起来，就焦急地问傅月，什么时候能教他们弓箭。他们是听狼族同伴说的。
如今，每日早晚，是狼族部落里最热闹的时候。门口一侧竖起了长长一排靶子，大家在傅月和夜的教导下学习射箭。
教学用的弓箭都是傅月利用系统复制的，已不是最开始那把，后面她又利用位面系统里搜索到的知识改进过。不是位面系统里买不到更好的弓箭，而是傅月希望这些能推广开的物品，兽人们都可以利用这个世界的东西自己制造出来。
天性好战的狼族喜欢弓箭，其他迫切想要获得力量的兽人们想要学习。一半以上的青壮年兽人都报名了，剩下的人，也在围观一阵后，加入进来。傅月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和耐心，只弄了五十把弓供人练习，靶子只有二十个，分批教授，谁想练习可以去商店租借弓。
砖窑厂的厂长，那个断了一条腿的狼人，第一天就来问傅月：“你说一只手可以，那一条腿，可不可以？”
傅月苦笑不得，专门让人搬了大石头作为这人的专属座位，方便他练箭。
对箭法的痴迷，让这人忘掉了工作，每次都是员工们上班后不见厂长，才来靶场把他抬回去。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精神让他很快成为了学员中的佼佼者。
一只倒霉的兔子偶然跑到狼族部落旁，他一箭即中。
每天他都在部落里吹嘘，鼓舞了许许多多的兽人，包括那些还没有下病床，不知道未来将通向何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