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狐狸的尾巴拍打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狼尾上。狼尾时而反击时而纠缠，暴躁中又带了几分宠溺。
他真的太像夜了。看着狐狸和狼的互动，傅月心里竟也酸酸的。
这是陌生的兽人，傅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停下步子，握紧手中长矛，准备和休休先退走，等夜回来后再看该如何应对。
可是已经晚了。狼眼看过来，宝蓝色的，比夜眼睛的颜色更深。
冷酷的，狠厉的。傅月找到了第一次见到白狼时的感觉，恐惧。
她跟着慌忙的休休，钻入灌木丛中，逃跑。
只恨春天灌木的枝叶不够浓密，不能完全遮挡住他们的身形，傅月眼睁睁看着白狼从灌木丛上越过去，落在他们面前。
傅月持矛对向白狼，他们之间力量悬殊巨大，但她清楚兽人一般情况下不愿受伤，尖锐的长矛能起到威慑作用。
他们对峙着，傅月的心就和旁边的休休一样，狂抖不止，可她不敢表现出来。这头白狼看上去和夜同样强大，不清楚和夜有没有关系，但傅月知道许多兽人还保存有兽性，不像人类一样可以友好打招呼。
红狐慢悠悠地走到白狼身边。傅月发现，另外还有两匹狼，灰色，有黑白色的杂毛。
三头体型巨大的狼，将灌木丛包围，休休瘫软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傅月愈加冷静，武力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她努力克制住不让声音颤抖，说：“你们是谁？”
白狼顿了下，后爪站起，变成了个高大的男子，他问：“你是那头白狼的雌性？”
傅月壮着胆子观察这男子的容貌，和夜有些像，不过帅哥大多都有些相似的地方。
“你是说夜？”傅月忐忑着，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白狼在她眼里一样，在动物眼里就不一定，这也有可能是夜的仇人。
“让让，看你把小妹妹吓的。”娇媚的一声浅笑。
傅月看向推开男子的女子。她狐狸眼挑起，带着媚意和狡黠，娇俏的鼻子，诱人的红唇，让人移不开眼。头发编成了数条细细的小辫子，带着异域风情，是傅月见过的兽人做得最精细的成果。
“对，我们是来找王的弟弟，没有恶意。”女子冲傅月伸出柔若无骨的手，“你别怕，我们是一家人。”
傅月没碰她的手，将信将疑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跟着三狼一狐回到家中，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在这里坐坐，我给你们弄吃的吧。”傅月指向门口的石墩。
她在炉灶前摸索着，用打火石悄悄点火。兽人们看不懂她在做什么，而如果这些兽人来意不善，她可以把炉灶里烧着的火柴棒拿出来，威慑他们。
一男一女坐下，两头狼仍尽职尽责地站在一旁，傅月一直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倍感焦灼。
“嗷呜！”远远传来清亮的一声。
傅月惊喜地回头，明明她不懂兽语，可总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夜的声音。
石墩上的男子化身白狼，仰头呼应，另外两头狼也跟着一起“嗷呜。”
傅月懵了，从刚才的恐惧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月！”夜的声音，森林里逐渐显现出来的是他矫健的身影。
他向家的方向奔跑。
傅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心一瞬间就安定了。
白狼化作幻影，撞向夜。夜半眯着眼睛，里面有快溢出来的光，他推开白狼，像是在应付一头过于热情的大狗。
“哥，你吓到我的伴侣了。”他牵起傅月的手，为傅月介绍道，“这是我哥，他们是我的族人，这个狐狸？”
“我是你哥现在的伴侣。”狐狸眼美女轻笑。
傅月点点头，完全放下心来，这是夜的家人来寻亲。
“我来做饭，招待客人。”她终于笑了。
“等我来弄。”夜跟她打了招呼，方才化身白狼，回应了另一头。
两只白狼在地上你扑我咬，打得不可开交。
傅月捂着嘴偷笑，她知道这是狼族玩耍表达喜爱的方式，夜每天都会跟她这样打闹，只是不会伸出利爪尖牙，力道也要轻得多。
近距离看，傅月才发现两头白狼的不同。体型差不多，那头颜色更白的是夜，另一头在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发黄。
“他们真是爱闹。”狐狸眼美女主动与傅月攀谈起来。
她说话、姿态都黏糊糊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感觉，却不会让人讨厌。
从她口中，傅月知道夜的哥哥、这头白狼叫炎，是狼王，部落首领。狐狸叫莹，带领一族狐狸。他们听说这片森林里居住着一头体型庞大的白狼，炎认为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特意带人来寻找。
傅月点点头。她见过几次丛林狼，都显得瘦小，明显和夜不是同一族群。夜很怕热，喜欢雪，可能出生地来自于更北的地方，莫不是一头北极狼？
两头灰狼拖着夜的猎物回来。休休也磨磨蹭蹭靠近，傅月向他讲述了前因后果，可他对狼的畏惧是天生的，在夜面前还能勉强克制，这么多他实在受不了，赶紧钻入小小的兔子洞里躲藏，时不时探头出来看看。
“为什么有只没用的兔子？”炎刚和失散许久的弟弟相认，心情极好，眉眼舒展，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
“替我们干活，储备粮。”夜爽快地笑着，拿起尖锐的石片先去取肉，“哥，今天让你尝尝不一样的。”
生肉在灶洞里翻了几圈，外面变成乌漆嘛黑的时候取出来，大约是三成熟，夜随意地撒了点盐，先递给炎。而后，他转头冲傅月笑，眼里有些歉意。
炎拿着树枝串的巨型烤肉，大口咬上去。
其他人一动不动，俱用渴盼的眼神看向他手里的肉。
炉灶遮挡住了火光，他们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不知道夜这番举动做过什么，却能清晰地闻到空气里奇异的肉香和焦香。
炎吃饭的姿势和夜差不多，都是一副饿狼样，很快吃完，夜又递了串过去。
他拿起来，看了夜一眼，说：“你也吃吧，不必等我。”
夜开心地笑了，像是随意地问，“那我分肉？”
“呜。”炎的嘴里塞满了肉，吐字模糊不清，一点儿部落首领的样子都没有。
夜先割下最嫩的部分，放进傅月的煎锅，又取下四条粗壮的兽腿和胸腹肉，串起来挂在炉灶上空，借由热气和烟慢慢熏烤。
“剩下是你们的。”他冲两头灰狼扬了扬下巴。
灰狼们立马扑上去，抢食动物内脏和较大的肉块。
夜和炎在吃大肉串，炎吃到第三串时想起来先递给莹。
傅月给狐狸莹分了块自己细煎的全熟烤肉，又给每人盛了碗鱼汤。
莹吃饭也很急切，但比其他人就要显得优雅许多，看见盘子和碗，她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些，你们哪来的？”
在上次集市里，傅月知道兽人们中有会做陶器的，便没有隐瞒，“是我和夜做的。”
“太好了！我们部落里还没有。”莹的眼睛黑亮，看傅月的眼神满是崇拜，亲昵地往傅月身上蹭来。
傅月不自然地躲开，往夜旁边靠近。她没感到莹有什么恶意，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热情。
夜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继续吃手中的肉串。兽人们有个好习惯，就是吃饭很认真，几乎不说话。
炎很喜欢三分熟的烤肉，吃得尽兴，最后端起鱼汤，一饮而尽，嘴里吐出几片绿色的菜叶，嚼了嚼嘴里的鱼骨，全吞下去。
饭后，夜带着炎简单参观了下屋内。
“这些都是月做的？”炎抬头，试图看到屋顶上是什么。饶是他有接近两米，也看不到。
“是，月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兽人。”夜笑起来眼睛弯弯，真切诚恳极了。
“我们很需要这样的巫。”炎突然转头，看向傅月，“月，你愿意跟我弟弟一起加入我的部落吗？”
傅月愣了半天，饭后兄弟两热络的谈话，全围绕的是自己。
夜说帮他们安排住处，傅月还在犹豫他们里外两间该怎么安排。夜就从箱子里掏出两张大兽皮，往他们的柴棚里一铺。
于是，狼王和他的狐狸娇妻就睡在了三面漏风的柴垛里。
另外两头狼连兽皮都没有，他们怡然自得地席地而卧。
夜去洗了澡，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味道，才回到屋内，他关上门，轻轻搂了下傅月。
“月，你吓到了吗？”夜认真看她，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家人会找上门来。他经常梦到童年的场景，再得到哥哥的回应，他惊喜万分。可第一反应是担忧傅月。他知道其他动物会怕狼，兔子怕，羊怕，猴子也怕，月会不会害怕？哥哥他们会不会对傅月怎么样？
“才没有。”傅月嘴硬。
“狼群等级森严，必须让狼王先吃。不过哥哥对我很好。”夜解释着白日里的举动。
他讲了很多，有的来源于童年记忆，有的是他独自在外闯荡的经历，还有的是刚刚从炎口中问出来的。他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傅月。
“怎么样？你愿意去我哥的部落吗？”他问，表情认真，眼神温柔。
“我？”傅月的心里满是面对未知的恐慌，她是咸鱼，不喜欢离开自己的舒适圈，“你，你呢？”
“我在哪都好。你去哪，我去哪。”夜懒洋洋躺下，将头枕在傅月的胳膊上，一幅满不在意的样子。
傅月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在意呢？那是他的家人，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熟悉而适应的环境。
“去。”她回答道。
夜忽的坐起来，扶住她的双肩，和她视线相接，说：“月，不必为我。说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