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白狼剧烈地呼吸,胸口还在淌血,眼神仍那样清澈。
傅月从中读懂了许多。
她伸手摸了摸白狼的脸,柔声问:“你还好吗?回床上躺着?”
白狼颤微微地站起来,朝家里走去。
傅月抹了抹眼泪。她猜到了,夜趁她和窗口的鬣狗战斗时,推开门出去,只有他会关好门护住她的安全。重伤之下,冒着生命危险战斗,也是为了她。他们本可以安全躲在屋内,可是从外面解决掉鬣狗,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也能守护好他们辛苦攒下的食物。
白狼站在床边,缓慢地抖了抖毛。
“你先躺下,我帮你擦擦。”傅月隐约猜到,白狼可能是觉得脏不愿上床,以前休息前白狼都先去洗澡。
白狼慢慢爬上凉席,不似平常那样敏捷灵动,他侧躺着,摊开身子,胸口黑色的血痂中渗出许多鲜红。
傅月感到心疼。
“嗷。”白狼叫了声,虚弱,却很欢快。
他的眼睛,像是阳光照耀下碧蓝的浅海,抹平了傅月心中的悲伤和紧张。
“先吃东西吧。”傅月感觉好多了。
她端来大盘子放在白狼面前,从陶罐里舀出已经煮成冻装的肉糊,又拿了个陶罐涮鲜嫩的牛肉。
白狼吃饭没那么斯文,饿久了,声音有些大。却让傅月感到安心,他还有力气吃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吃光了三大盘肉,白狼又喝了水,懒洋洋眯着眼睛小憩。如果没有胸腹部狰狞的伤口,此刻一定格外悠闲美好。
烧好热水,傅月用布巾沾湿,小心地擦拭白狼的毛。
天已经黑透,油灯不是很亮,她也累了,擦着擦着,就趴在白狼身边睡着。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傅月什么梦都没做,再醒来时已到下午。
屋子里暖烘烘的,白狼仍静谧地睡着。
傅月起床打理好自己,锅里炖上肉,提着长矛背着筐子去爬山洞。经过了昨天的惊心动魄,她的胆子变大了。
洞口还有一具鬣狗的尸体,脸是烂的,应该就是爬窗的那只。傅月感到自豪,她帮上了忙。
她把鬣狗的尸体扔下去。她认为这可能是兽人,不能吃,不如就把这三具尸体扔在周围,威慑潜在的敌人。
在洞里装满一筐食物,傅月回到房子,又烧了水,继续为白狼清洁。
她没有药物,也无法消毒杀菌,因此不能动白狼的伤口处,只能等他自己结痂长好。看上去,兽人的身体素质比人类强,人类要是受了夜这般的伤,在野外肯定活不下来。
傅月要把白狼的毛都擦干净,减少感染的可能性。若是真的感染,傅月也想好了对策,就用烧红的刀挖去溃烂的血肉。
期间,白狼醒了,配合地翻身。只是靠近伤口处长毛缠着血块,根本擦不干净。
“我能把毛割掉吗?”傅月问。
白狼点头,眼里满是舒服和愉悦,仿佛胸口的大洞一点儿也不疼。
傅月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白狼的胸腹也秃了,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把毛茸茸的头凑到傅月面前。
“不行。”傅月拒绝,而后又耐不住白狼可怜巴巴的眼睛,说,“最多给你弄短一点。”
她知道白狼热,也想过帮他剃毛,可理智不允许。厚重的白毛下,是和人类一样脆弱的皮肤,遇到大猫那长倒刺的舌头就会掉一层皮。毛茸茸也是对夜的保护。
接下来几天,白狼夜吃了睡,睡起来就躺着看傅月在做什么。傅月不让他翻身趴下,他看不见时,一双大耳朵不时动一动,仔细听傅月的动静。
值得高兴的是,夜的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血痂长牢后,傅月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外面沾了毛的一层刮掉,帮他擦干净。
似是因为那几头尸体形成的威慑力,再没有兽人发起袭击。过去他们囤积的食物派上了大用场,傅月可以每天待在家里,继续做她的物件,顺便照顾白狼。
一天傅月醒来时,发现白狼不见了,她着急地拿着武器出门,却看到变成人形的夜抱着两大陶罐水从溪流上游走来。
他头发微湿,胸口的血痂呈暗红色,像是刚刚洗了澡。
“月!”夜看到傅月,眼睛立马亮起来,想要奔向她。可怀里陶罐的水太满了,跑起来绝对会洒,夜左瞅瞅右瞅瞅,脸上满是急切,快步稳稳地向她走来。
“你!”傅月正生气,夜出门从不跟她打招呼,几次都把她急坏了。可她不忍心责怪夜,夜总是一个兽人可不知道这些。
她只能慢慢教夜,告诉他出门一定要打招呼。
夜高兴地答应。
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傅月日渐舒心,样样都好,就是好多日没有吃到新鲜蔬菜了。
这天她来打水时,便试着想往森林里走一走寻找野菜。自打过鬣狗后,她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遇到危险还能抵挡一二。夜就在附近捡蛋和采蘑菇,只需她轻轻唤一声,听力极佳的夜就会迅速赶来。
可食用的植物零星散落在森林里的各个角落,傅月常常扒拉完一片草丛,才能找到一两棵。
不知不觉间,她越走越远。
在一处灌木丛上采摘浆果时,傅月突然看到前面的草地上藏了许多卷叶青菜。
傅月高兴极了,提着篮子前去采摘,抓住大青菜的菜帮,手上一旋转,就能从土里揪出来。
真是大丰收,傅月从未在森林里见着长得这样好的野菜,又大又密。
有动静。傅月抬头竖耳听了听,森林里一直有鸟鸣和虫叫,也许是她的错觉。
她继续埋头摘野菜,忽的,前方的灌木丛间有白影飘过,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夜,并没有太在意。
快到惊人,白影似炮弹般砸向傅月,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屁股坐在青菜上。
她立马握紧长矛,环视四周,白影又不见了。那股力道算不上重,与白狼和她打闹时差不多,可那不是夜。这种未知的危险,让傅月的心高高悬起。
白影又出现,迅猛地扑来。傅月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这不影响她身体本能地反应,像是接球般,用长矛扫向那道白影。
“嘭。”白影重重摔到地上,而后迅速逃走。
短短刹那间,傅月看清那是一只很大的兔子。
“嗷,你打我!”灌木丛中弹出个头,是人的模样。
兔兽人?傅月没看到长长的耳朵,大约是成年的吧。
“你先撞我的!”傅月握紧长矛,并不敢放松。兔子虽没有食肉动物那样可怕,可这兽人是个成年男性。
“你,你偷我的菜!”兽人红着眼睛,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他比傅月还要高些,脸小小的,还挺清秀。
傅月有武器并不怕他,也是因为这家伙和正常人类长得没什么区别,傅月才不以矛尖相对怕把他弄死,而用杆子扫着,不让兽人靠近。
兽人在虚空里抓了几下,连傅月的衣角都没能抓到,反倒被打到嗷嗷叫。他稍稍远离,站在傅月的攻击范围之外,做出狰狞的样子,张开双手乱舞。
傅月无语地看着,这是在吓唬她吗?
“嗷呜!”远方传来一声狼嚎。
傅月惊喜地回头。
森林中的回声还未消散,白狼就跑到了她身边。
“你遇到危险了吗?”白狼瞬间变成人形,鼻子还在一动一动,似是在嗅空气里的气味。
“没有。”傅月开心极了,她又添上了笔光辉的战绩。
再转头,那个兽人已经不见。想想也是,狼是兔子的天敌。傅月根本想不到,夜的领地里还有其他兽人,而且听那个兽人的意思,这些菜是他种的。
傅月不好意思再去采摘,可夜才不管,飞快地把青菜都刨出来,放在篮子里。
听到傅月的讲述,夜点点头:“是的,有很多兔子,那些家伙太能生了。”
“嘿嘿,我能打赢兔子!”傅月骄傲道。
“月真厉害,今天我们吃兔肉吧!”夜高兴道。
躲在地洞里的休休想哭,抢了他的菜,打了他的人,还想吃他的肉?
他咬咬牙,不行,不能这么懦弱下去了,必须为自己讨回公道。
又过了几天,夜已经好到差不多,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每隔一两天都要出去捕猎。
这天夜不在,傅月一个人在门口做肉干。
“你得把菜还给我!”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傅月吓了一跳。她回头,还是那个清秀的男青年,穿着草裙,身体似白斩鸡,努力想装出凶狠的样子,傅月见了却丝毫不慌。
老实说,傅月确实感到理亏,从小到大,她从没偷过抢过别人的东西。如果她知道那块森林中的草地是有主之物,她绝不会去采摘。
“好。”傅月说,“我需要青菜,能不能拿其他东西来换?”
休休愣了。他害怕白狼,却不怕小雌性,观察了好几天才找上门。他以为将有一场争夺食物的恶战,没想到对方直接答应了。
还能这样?他看着傅月的笑容,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我……”
“能给我一块肉吗?”他低头看向傅月手上的肉干,流口水。
“兔子还吃肉?”傅月惊讶地问出声,大方的她还是递过去了块肉干。
“嗷呜。”白影飘过。
休休被扑倒在地。
夜现出人形,耳朵耷拉着,眼里满是委屈。
“月,你竟然用我的肉去养别的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