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头黑色的野兽冲了出来,在空地上抖了抖身上的草叶,豆子般的小眼睛露出凶光。
是野猪!体型比家猪略小,长长的獠牙让任何人不敢轻视它的攻击力。
怎么办?背后是水。傅月用木棍挡在身前,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很清楚,就是把这根木棒折断,也不太可能伤到野猪分毫。
野猪本就是循着气味而来,可不会犹豫,像辆小型推土机似的朝她冲来。
傅月吓得后退。一脚没踩稳,扑通一下掉进天然浴池里,灌了好几口水,才挣扎着浮起来。
野猪也下水了,只是不如在陆地上冲锋那般迅猛。
跌倒时,手里的木棍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她脆弱的身体在野猪面前不堪一击,只能躲避逃跑。
她狗刨着,快速朝溪流里游去,进入宽阔的水潭。
野猪还在快速地朝她游来,她该朝哪躲?傅月随手捡了块大石头,砸过去。
石头擦着野猪的背脊滑落,野猪浑然不觉。
“啊啊啊啊!”傅月大声尖叫,她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巨响能吓走野兽。
可这似乎对野猪没有用。
离得越来越近,没办法,傅月只能连滚带爬上岸。
跑了几步,听到甩水的声音,是野猪也上岸了。
在高低不平布满石头的溪岸上,傅月没办法跑得很快。粗壮的喘气声越来越近,但这时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跑,继续跑,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黑影似乎已将她笼罩。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嘭!”“嘭!”
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傅月回头,见一黑一白扭打在一起。
大白狼回来了!
他狠狠咬住野猪的脖子,鲜血喷洒。
可是野猪皮厚,这种程度的撕咬并没有很快致命。
野猪剧烈地挣扎,白狼咬住不放。
傅月看到白狼被野猪带着不停地撞到石头上,她感到心疼又愧疚。
“扑通!”撕斗中,它们坠入潭中。
飞溅的水花,幽绿的潭水,翻滚起来的泥沙,遮蔽了傅月的视线,
她知道,想出声为白狼加油,又怕自己的声音干扰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水花飞溅。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水面才渐渐平静。傅月却更担心。
那片潭水不再是幽绿的,一片片红色散开,和其他东西混合,形成复杂而诡异的颜色。
傅月在心中祈祷,希望这血不要是大白狼的。
咕咚,一个头冒出来。傅月惊喜地看到是白色的。
狼头浮在水面上,用力地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扭过头,看了傅月一眼,又潜了下去。
很快浮上来,用标准的狗刨朝傅月游来,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
白狼把野猪拖到岸边,傅月赶紧上前帮忙把野猪放在岸上。
上岸的白狼已经不白了,被血水染成浅浅的水红色,长长的毛都贴在身上,看上去很瘦,沾了几处青苔,挂着水草。
白狼绕着她看了一圈,然后在她面前俯下身子。
这是要回去吗?傅月身上已经湿透,和白狼一样狼狈,但她吓坏了,还是决定听白狼的,趴在白狼背上。
白狼站起来,背着她绕过深水,从较窄的地方过了溪流。
咦?不是回洞穴的方向。
傅月眼睁睁看着白狼把她带到水里。
泉眼旁的水潭里,没有青苔,底下都是碎石和沙子。
这是要洗澡吗?傅月看到白狼在谭水里用力扑通着。
很快,泉水冲走了他身上的附着物,他的毛在水里像是柔顺的水草,随着水流舞动。
傅月抓紧时间快速清洗自己的衣服和身体。
太冷了。当恐惧渐渐散去,寒冷就将她包裹。
具体的气温不清楚,但早晚时她穿着卫衣和牛仔外套都感觉有些冷。
洗到差不多了,她也不敢上岸,衣服都是湿的,风一吹,她必定会感冒。
等到白狼上岸,她才跟着出水,希望快点回去,生火取暖。
白狼站在巨石上,摇头,抖腿,甩毛。
水滴四散,他的表毛干得很快,全都和平时一样竖起来,不再贴在身上。
似乎是见傅月不动弹,白狼还用头轻轻撞了她一下,然后在她面前甩毛。
是在教自己怎么弄干吗?傅月看到白狼又重复了一遍动作,哑然失笑。
她捡回罐头和石斧,指向洞穴的方向:“我们回去吧。”
没让她失望,白狼伏下身来,背着她回到洞穴,然后又跑了。
山洞里只剩下傅月一人,她快速地脱掉湿衣服,拿了几张兽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白狼很快回来,带回了野猪,又出去一趟带回另一头野兽,是白狼今天狩猎的成果。
看到白狼变成少年去溪流旁,处理野猪。
傅月想到要生火。裹着兽皮难以行动,她只好想办法遮住重点部位,用树皮把兽皮绑在身上,穿着湿的帆布鞋下去。
她吃力地从山洞爬下去,找到生火的工具。
这时候少年夜也用大树叶包着一堆肉朝她走来。
傅月看到夜光洁的皮肤上出现了很多伤口,已不再渗血,还有几小片青乌。
她的心里热流涌动,突然冒出了很多想法,但有一点很明确,她要想办法让夜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领着夜到她今天堆柴的地方,让夜帮忙生火。
这里靠近山壁,就在山洞侧下方,白天的时候,傅月已经把这里的一大片草地清理过了。
她用石头垒了个较大的灶,少年也生起了火,上面放上薄石板,再放几片肉。
傅月让少年用石片继续切肉,自己从柴堆里挑出长而结实的树枝,卡在石缝里或是戳进泥土里,把许多树枝都固定在了石壁上。
他们拥有的肉很多,可能好几天都吃不完,避免坏掉,傅月打算做熏肉来保存。
灶上的石板慢慢地煎肉,浓烟和热量会从灶台的缝隙里飘起,接触到上面挂的肉。
把肉都切成细长的条,方便悬挂。夜可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看了会儿便学着她的动作,给她帮忙。
夜色渐浓。少年变成白狼,几次揪着她穿的兽皮,想带她回去。
傅月都拒绝了。她要把肉处理完,不想让夜的辛劳浪费。野猪的事给她提了醒,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野兽,若把肉留在这里,很有可能吸引来小偷和强盗。
从白狼和野猪的对战情况来看,他能在短时间内获得食物。但每天忙一整天才猎到头野兽,应该是在避免受伤。和自然界的野兽一样,哪怕是最顶级的猎食者,在受伤的情况下可能感染死亡,也有可能在虚弱的状态下被比自己更弱的猎食者捕杀。
白狼打猎并不容易,她不想便宜了其他家伙。
偶尔一回头,发现白狼在舔毛。那一块有点红,应该是血又渗出来了。
傅月又愧疚又无能为力,只能卖力工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狼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月光给毛茸茸镀上银辉,白狼安静而美丽。
傅月伸手摸了摸白狼的耳朵。在她手里轻轻弹了下。
白狼睁开眼,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愠怒,而当傅月的影子倒映进去,又忽的变成喜悦。
他用前腿支撑起,困到晃悠悠地扑向傅月。
傅月连忙阻止夜的嬉闹,大笑道:“好啦,好啦,我们回去睡。”
让他把包裹了熏肉条的兽皮带回去。
而后,傅月灭掉明火,用灰烬把几根小小的红碳埋起来,希望能保留下火种。
把这些肉都储存好,白狼应该可以休息好几天。明天,她还可以制作鱼笼,放到上面的谭水里捕鱼。
想来想去,傅月觉得自己有太多事要做,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她感觉好冷好冷,还好后面找到了一个大火炉,让她全身都暖洋洋的。
等她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最高点,白狼不见了。
她的身子沉到坐不起来,果然是感冒了,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低烧。
折腾了许久她站起来,看向墙角,铺好的兽皮上,两堆小山似的肉干堆在一起。
旁边的竹筒里装了大半筒水,还多了好几枚蛋。看来白狼已经出去又回来过一次了。
傅月笑了。食物和水都充足,只要自己努力扛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吃了根烤好的肉条,傅月有些想吐。水是冷的,她只敢沾了点润湿嘴唇。
她浑身无力,又回去躺着。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什么在推自己。
费力地睁开眼,是白狼,在用头摇晃她。
见她醒来,蓝色眼里露出欣喜的光。
白狼变成少年,拿了枚蛋,上面破了个小口,喂到她嘴边。
傅月张嘴,只觉得嘴唇和喉咙都干涸到吓人,几乎发不出声音。她想用手推开,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轻轻推到跪坐在她旁边夜的腿。
夜又拿来竹筒。
这次,傅月张嘴喝了一小口。
迷迷糊糊地,她陷入混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感到脸上湿湿的,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呜声。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眼前是双反着微光的眼睛,声音也从那发出来。
突然,她感到了湿润的舌头。应该是白狼在舔她。
她按住白狼的头,没什么力气,毛茸茸也不再动,乖乖在她怀里,暖烘烘的。
白狼是在哭吗?
傅月想起了他身上的伤口,还有白狼舔舐伤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