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斩杀
“圣上和九公主都在里面, 秦王率兵攻山,如今已经占了整座行宫,圣上下落不明, 九公主恐怕……”
熊熊燃烧的火炬映入眼底, 荀宴耳中仿佛听进了这些话, 又好似完全没入耳。
在外人眼中, 他一直维持着冷峻的神色,沉着地指挥兵马分成三路, 从不同方向攻上南山。
无人知晓,他用了多大的气力压制住直接冲上山的念头, 缰绳被一再握紧, 身下马儿似也感觉到主人的怒火,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钟九、林琅等人此时齐聚身旁, 各自领了一队人马, 抬首看向行宫方向。
在高处,同样有一排火光同他们遥遥对峙。
“公子, 秦王占据高处,八成有质在手,我们不好动。不如让属下先去探一探, 看是否能斡旋一番。”钟九凑上前建议。
行宫内的情况, 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甚至不知道秦王这时是否已经掌握住了皇帝和静楠。
这二人的安危,他们一个都不敢冒险。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马其实只率先抵达了一半, 因荀宴中途似乎得了什么传信, 硬生生领着一半人提速, 才能再此时抵达南山。
但再快, 也终究晚了秦王一步。
“好。”荀宴点头,双目依旧紧紧盯着上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在想:皇帝、他的那位父亲,能够提前那么久部署好一切,当真会轻易被秦王给挟持住吗?
皇帝在荀宴心中的形象,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变化。
最初,他是辜负母亲一生的负心汉、不称职的父亲。入京后,皇帝试图补偿他,在他面前不善言辞,甚至显得拘谨,即便有那么多子嗣,却似乎从未学过如何当好一个父亲。
岁月日久,荀宴慢慢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了解了他曾经历的一切,知晓他夹杂在世家间的无奈与隐忍。
荀宴曾用行动直接告诉他,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好面子,才迟迟无法成功,尾大不掉,当断则断。
在那之后,皇帝确实慢慢改变了行事作风。
但那都有迹可循,真正让荀宴疑惑和不解的,是近一年前的立太子之事。
并非荀宴想要这个太子之位,而是皇帝此前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他,三年之约一到,就会直接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排除众议立他为储。
有此前的种种铺垫在,这个决定并非不可行,只是要让他真正坐稳位置,需要较长的时间。
是什么让皇帝变了想法?
立大皇子为储,用尽办法让他和秦王厮杀争斗,这个做法未免太激进,也太过残忍。
皇帝太急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等待的耐心。
在他思索期间,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炷香后,钟九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很不好,“建平侯来了。”
与此同时,一只血淋淋的东西被丢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认识的几人顿时目眦尽裂。
是啾啾!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发出几声微弱的“嘎嘎”声,脑袋还向着荀宴等人,似乎想告诉他们什么。
林琅直接红了眼,啾啾成了这副模样,那圆圆呢?
想到小姑娘可能也像啾啾这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林琅就感觉气血上涌,理智顿失,瞬间打马欲冲上前去,被钟九重重拽住了。
“你想做什么!”钟九的低喝犹如雷霆响彻耳畔,林琅充红的眼清明了一瞬,环视四周,其他人的脸色都没有比他好多少,但都忍住了。
荀宴的身体犹如绷紧的弦,再拉就会重重弹开或直接扯断,双眼终于出现了怒火,“九公主何在?”
建平侯笑一声,“传闻竟不负我,荀大都督竟真的那般看重一个小丫头,真叫人震惊。”
他悠悠坐在马背之上,在高处俯瞰众人,“放心,九公主毕竟是秦王殿下的妹妹,此刻正被殿下护在身边呢,出不了事。但若荀大都督有什么出格之举,就不一定了。”
建平侯随身携了不过百人,面对眼前这成百上千倍的敌手却丝毫不惧,轻松得过分。
此刻,建平侯确实很轻松,握住缰绳的手也稳极了。
一刻钟前,秦王欲直接来与荀宴会面,被他给拦住了,因他的人不仅搜到了玉玺,还找到了一条通往南山营地的密道。
依照痕迹,他们推断出圣上必定刚进密道不久,完全追得上。
玉玺已经在手,建平侯向秦王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密道中就杀了皇帝,届时再推说是混乱中刀枪无眼所致。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南山拖住荀宴的人马,让秦王直接回京宣诏登基!
只要回了京城,有那九万兵马在,荀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入皇宫。诏书一下,木已成舟,就算他再不服,也得服,除非他想被打成乱臣贼子!
建平侯自持身份贵重,以自身作饵,让秦王带着九公主先走,前来与荀宴周旋。
定定看着他,荀宴又问:“圣上何在?”
“圣上?”建平侯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等正是听闻行宫有贼子作乱,才带兵赶来救驾,可惜只找到了九公主,圣上如今何在还不知道,说不定……荀大都督,你此来又是为何呢?”
荀宴不答,冰冷的一双眼竟让建平侯感到一丝不适,心道这年轻人着实好盛的气势,怪不得皇帝那般重视。
“公子……”身后,钟九再要开口,被荀宴微微抬起的手止住。
缓缓松开缰绳,荀宴道:“如此,竟是我错怪秦王殿下了。”
他的另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动作细微,但一直跟随他的几人都看得清楚。
钟九等人瞬间心领神会。
建平侯笑道:“自然是,秦王殿下全然一片孝心。”
“嗯。”荀宴轻应一声,打马稍稍向前,立刻引起建平侯警惕,却听他道,“其实我此来,还接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才误会了秦王。”
“哦?”建平侯半信半疑。
荀宴又向前几步,似要与他耳语的架势。
火光中,建平侯见他的动作平静缓慢,不带一丝杀气,犹豫了下,策马向前半步。
二人拉近距离,下一刻,却见荀宴突然暴起,从马上点足高高跃起,瞬间一道凌厉的寒光朝他劈来——
建平侯大惊,心道不妙,急忙向后退去,却已经迟了。
刀刃已至眼前,携千钧之力、闪电之速,建平侯的视角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身首分离!
他的脑袋咕噜噜转了几圈,脸上还停滞着瞪大双目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荀宴竟真的会对他下手。
这时,鲜血才从他残留的身体中迸溅而出,溅得足有丈高,如雨一般,淋到周围几人的身上。
从跃起、抽刀到劈人,不过都在短短的几息间,建平侯身边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主子脑袋掉地。
借这一劈的余势,荀宴又连斩几人,他的身后钟九等人亦齐齐赶到,对这呆若木鸡的百人进行了一场屠杀。
纵然随后他们开始反抗,可在这百倍的武力压制下,荀宴这方不过是在砍瓜切菜。
血雨中,不停挥刀的荀宴好似一尊收割生命的煞神,每一抬手,都令人魂飞魄散!
视线穿过火光和更深处的黑暗,荀宴从方才建平侯的话语中,已经发觉了什么。
“他在拖延时辰。”杀戮中,他的声音依旧稳稳传到每个人耳边,“秦王在下山回京的路上,所有人全力追击,途中遇阻直接杀过去,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