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府千金的侍女12
两人的视线在交汇的一瞬间便移开了。
匆匆一眼，并未激起多大水花。
沈云舟是被身旁传来女孩糯糯的声音打断收回了他的视线。
宋苏灵隔着太子探出身问他能不能摸摸他的小猫。
沈云舟对这个太子口中的“苏灵妹妹”并不熟悉，但瞧着刚刚她叽叽喳喳活跃的样子，有些担心会不会抓伤她，想开口拒绝，坐在一旁的太子似乎是瞧出了他的顾虑。
“我来抱着吧。”
沈云舟便将怀里的白猫递给了他，好在猫也不认生，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宋苏灵第一次这么近见着小猫，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又太子眼神的鼓励下伸出手摸了摸小猫洁白柔滑的毛发。
“你的小猫养的真好！”
宋苏灵朝沈云舟扬起大大的笑容，杏眼略带崇拜地看着他。
沈云舟听闻扬起了脑袋，轻哼道：“哼，还算你识相，小爷我养的能差到哪里去。”
宋苏灵听了便更来劲了，边夸边问他怎么养的，沈云舟被她的夸赞整的飘忽忽，难得的好脾气和她一一说清楚，两人的距离也因此缩小了不少。
另一边的大人们正饮着茶一副看戏神态瞧着正这打着火热的三个孩子。
就在江蓠与赵安慈诉说今日来为宋苏灵挑选合适私塾而烦恼时，有宫女前来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皇后娘娘，可以用膳了。”
赵安慈应了一声，便起身唤亭内的人一同移步去华清宫用膳。
众人随之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路上她侧首看了看身后三个说说笑笑的幼孩，见太子沈燕舒比往日多了几分活力。
她同九王妃与江蓠提议，“不若让云舟与苏灵一同与燕舒在宫中学堂学习？”
江蓠与九王妃两人相视，随即与她道谢。
九王妃正为被宠坏的沈云舟头疼。
回京后，上至皇太后下止皇后都默许沈云舟穿着张扬的红衣在宫中走来走去，除赏了不少华服外，两位天下尊贵的女子每天换着法子往王府里塞东西。
原本骄纵的性子，如今肉眼可见地又膨胀了些。
可怜的沈云舟还不知道往后自己埋首苦读的漫漫长路，这会还高昂着他的漂亮的小脸蛋和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伙伴娓娓道来他的所见所闻呢。
不得不说，他的言语倒是有几分文采，连站在后方原本神游的止桑竟渐渐被吸引，听得也觉津津有味。
心想，倒是个有趣的小火狐。
用完午膳后，见最小的宋苏灵打起了哈欠，赵安慈知晓今日都起了大早，暖洋洋的春光披在身上确实有几分乏意。
她便和身旁的宫女交待了几句，随后开口：“想必孩子们都有些乏了，离晚宴还有些时辰，不若带着孩子们歇息一番，诸位意见如何？”
九王妃与江蓠轻声应答，不一会便有两位身着青色宫裙的宫女出现在门口。
待她们请安后，赵安慈解释道：“我让人将偏院收拾了，一会便由她二人带你们前去。”
半刻后，众人与赵安慈告别，跟着门口的那两位宫女绕过回廊前往偏院。
赵安慈将两家安置于两处偏院，距离不远，仅仅隔了一墙之遥，既不显得客套也不显得疏离，但终归身份有别，两院的布置有所区别。
和九王妃与世子告别后，江蓠四人进到她们的小院中，此时，宋苏灵已睡眼惺忪。
江蓠也有些乏意，很快两人便在院中歇下了。
止桑与芷若两人一左一右宛若门神站在门口守着。
院中偶然有春风路过，惊起桃花漫天飞舞。
在这枯燥安静的午后，止桑只好将前些天学的草药学识在心中默默温习着。
莫约到了申时，止桑听到了隔壁院里的声响。
起先只是细微的交谈声，偶然还夹杂着九王妃娇媚声，没过一会院内便沸沸扬扬起来。
许是也声音吵醒，屋内的江蓠带着宋苏灵推开了门。
她挥挥手免去门外二人的礼数，让她们二人跟上一同前去九王妃所在的院落。
离得越近，院内得声音听得越清晰。
“云舟，小心些！来人，快来人，梯子呢，梯子怎么还没来！”
听至此，江蓠带着人加快了脚步来到院内，朝着九王妃福了福身。
九王妃此时正满眼着急地看着屋顶，随意看了眼来的人，便敷衍颔首打招呼。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瞧着碧瓦朱檐之上有一火红的小团子正朝另一处那奶白的小点靠去。
止桑习武之人耳目聪慧，一下便看清了。
那个小火红团子在救那只窝在屋檐上害怕的有些发抖的小猫。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碧瓦上长了不少青苔，若是这位小火狐脚下没注意，跌下是必然的。
院内的宫女与内侍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许是过于着急，连倒在墙边角落的梯子都还未寻到。
止桑只好上前几步与江蓠附耳说道，江蓠朝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在墙边隐晦的角落确实见着了梯子。
江蓠思索片刻，因着院内嘈杂便提高了几度嗓音：“九王妃，梯子正在那处呢。”
言罢，伸出纤细的手指。
九王妃转头多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手看去，便连忙换人将梯子取出，放置在那棵紧靠着屋子的桃树上，开口和屋顶上的沈云舟说梯子放在他爬上的那棵树上了，让他注意小心些，甚至还言不要管白糕了先下来再说。
白糕是那只白猫的名字。
沈云舟不愿放弃娘亲最爱的小猫，势必要将它一同带回，因而并没有听取，还在边唤着白糕边朝它靠近。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众人的担忧下，沈云舟将白糕抱在怀里举起，双眸熠熠生辉大声道：“阿娘！我抓到白糕啦！”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火红的身影从空中落下。
九王妃不顾形象朝他跑去，撕心裂肺大喊：“云舟！”
只见止桑身影一动，脚尖轻点，一跃而上，将半空中的沈云舟揽在了怀中。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桃花纷飞，沈云舟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闻见抱着他的人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下意识动了动小巧精致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再对上那人清冽的双眸，只觉整个人晕乎乎的。
最后还是怀中白糕舔了舔他的脸才回过神来。
唰地一下沈云舟脸上涨起一层红晕。
他有些不自在的转了头，眼睛却悄悄看着止桑。
一息间，止桑便抱着沈云舟落地了。
九王妃连忙上前，手指泛白紧扒着止桑的手臂，将她怀中的沈云舟瞧了个便，哽咽道：“云舟，云舟，你没事罢？”
沈云舟恢复以往的神态，说无碍。
见着沈云舟毫发无伤，九王妃跳到嗓子眼处的心总算落地，只不过还嘭嘭嘭快速跳着。
赵安慈进院便见到此景，她压下心中的怒火，和身边的侍女咬牙道“查，都给我查个清楚，我倒要看看那个手伸这么长！”
待院内一切平静下来后，止桑早已退下重新站回江蓠身后。
九王妃很是感激，谢过江蓠后这会才仔细瞧了止桑。
见她俨然一副侍女打扮，可那容貌与身段饶是见过不少各色美人的九王妃都暗自赞叹，最让她深刻的便是对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与那身与众人不同的气质。
“宋夫人，不知救了云舟的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一旁的宋苏灵跃跃欲试，举起手脆生生道：“她是我止桑姐姐！止桑姐姐可厉害了，”还未等她说完，江蓠便轻声训斥她不得无礼，接过她的话“这位是止桑，是苏灵的侍女。”
被九王妃紧紧牵着的沈云舟将这两字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时，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哼转过了头，只不过耳尖的泛红出卖了他。
除九王妃说要赏赐外，赵安慈也开口了。江蓠给了止桑一个眼神，止桑神会，大大方方地谢过两者，连礼数也挑不出毛病的规范。
一阵寒暄后，便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该回宫换衣准备入宴了。
赵安慈起身，其他人便恭送她离去。
因着担忧沈云舟，九王妃的妆发多少有些乱了，和江蓠又讲了会，身边的侍女小声提醒她需要梳洗一番。
江蓠心领神会，将喉中的茶水咽下便和她告辞，回到赵安慈给她安排的院中。
她先是拉着止桑止桑赞赏了一番，接着便吩咐芷若也替她们再整理整理妆发，让止桑去同院中的宫女帮忙转告给赵安慈，她们去宫门前等候宋傅京，之后在一同入宴。
止桑照做，在她转身之际，余光瞥见墙边探出一个脑袋。
是沈云舟。
她朝他行了礼，便转身准备回院，沈云舟见状连忙出声：“喂，止桑，给小爷停下。”
止桑只好又将身姿转了回来，抬头看着改为坐在墙头上的小火狐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沈云舟对上她的眼睛有些不自在转移了视线，捏着锦袋的手隐隐发力，昂头看天粗着脖子扯嗓“你上来。”
止桑便跃上墙头，沈云舟被她下了一跳，眼见就要掉下，止桑连忙将他扶好，好看的眼睛看着他炸毛的摸样没忍住扑哧出声。
“世子可要小心。”止桑柔声道。
沈云舟再次跌入她的怀中，听见脑袋上方轻柔的女声，嗡地一下，满脸涨红。
他推开止桑，撇过头不去看她，有些气急败坏道：“谁，谁，谁要你扶了。小爷，小爷我自己能坐稳!”
止桑见他细腻如白玉般的漂亮脸蛋满是红晕便没再逗他。
沈云舟见身旁人毫无反应，用余光看了过去，见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仿若被踩到的白糕般，炸开了毛，手忙脚乱地掩盖自己温度过高的脸庞。
见着有内侍从他屋内出来寻人，他连忙唤止桑带他下去，可不能再让阿娘发现他爬梯了，刚刚可是哭得厉害得很。
止桑伸手抄起他，一瞬便将他放置地面上。
心中觉着他唤住自己应该就是此事，如今做完了应与她无关系了，便与他辞别。
沈云舟赶忙伸出手，揪住她的衣摆。
“走什么，小爷东西还没给你呢。”
他将手中紧攥着的锦袋递给她，轻咳了声，摸了摸自己鼻尖，视线转移，声音轻如细蚊，有些别扭到：“这是谢礼。”
止桑见他一副大有不收就不放之势，好笑地俯身接过，和他道谢。
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见有人过来便跃上墙头和他说明告辞。
墙头上的少女神情肆意，轻风拂起她的乌发飞扬，连那娇艳欲滴婀娜多姿的奇花异草都沦为她的衬托。
沈云舟抬头愣愣望着，直至她身影消失不见，身旁的小厮换了他好几声才缓了过来，似乎是懊恼自己失态，有些泄愤地鼓起了脸蛋，甩起衣摆哼着声转身回了去，一旁的小厮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此时的沈云舟不知，眼前这一幕往后竟常驻于他的梦中。
如今还幼小的他，恍然间将这枚种子捂在了那频频发生的失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