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把节 一

    汽车轮胎压过泥泞的路面，轮胎和湿润的砂石相互摩擦，尖锐刺耳的声音吵的徐戈头疼不已，他已经失眠了很久了，他需要睡上一个好觉。

    最近几天频繁的噩梦，频次高到让徐戈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背过头去，将枕头压在自己的头上，企图隔绝外部的一切噪音继续呼呼大睡，但只持续了两分钟，就又被吵醒了。

    这次的来人是李开，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棉签，正在掏弄着自己的耳朵，单手推开了徐戈的房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掀开了徐戈的被子。

    别睡了，你忘了今天是火把节了吗？李开说。

    说话的时候李开也没闲着，他从徐哥手里，抢过了枕头，尽管徐戈死死抓住，仍然是无济于事。

    火把节怎么了，火把节就可以打扰我休息吗，再说了，火把节晚上才开始，你这才下午，就喊我起床是干什么？徐戈说。

    他气势汹汹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扫了一眼李开，然后看向了窗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开已经找到了书桌上的几瓶安眠药。

    这都是你吃的？李开从桌上拾起其中一瓶，还是刚开封不久的，估摸着没吃多久。

    就这两天才开始吃的，一直做噩梦，一直惊醒，实在是睡不好，徐戈说。

    徐戈说话的时候，李开就盯着他的眼睛看，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已经很久没能好好休息的样子。

    这下子倒轮到李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今天是火把节，张海潮和丝丝两个人，租了个摊位，打算卖小孩子玩的气球，听说还搞了个氢气罐子，打算卖氢气球，那种能飘在天上的玩意。

    小孩子就喜欢这些，李开说。

    徐戈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和李开，张海潮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约好了今天去帮忙，因为要吹的气球有很多，只靠他和丝丝两个人压根忙不过来。

    小心拧好安眠药，徐戈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他们昨天约好了，今天火把节结束，一起去张海潮家继续喝酒，丝丝还准备了很多的好菜。

    快速的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出发了，徐戈没有驾照，所以由李开充当着驾驶员的角色，这辆老式的商务车，一路上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特别是拐弯的时候，方向盘都感觉快要断掉了。

    张海潮和丝丝，因为要推摊车的原因，两个人早早的就已经出发了，他打算在第一时间就抢到一个最佳的地理位置。

    火把节那天，大概率整个霍芬镇的居民们都会来参加，要知道，这可是整个霍芬镇最隆重的节日，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同时，用火焰洗去这一年的晦气。寓意新的开始。

    我们只要抢在最前面，就能占据有利位置，到时候，所有的小孩儿都能在我的摊位上买一个卡通气球，要知道借来这个氢气的张海潮，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这玩意毕竟是危险物品，操作起来，要格外小心。张海潮说完，还特意的检查了一下氢气的状况，要知道这玩意如果碰到明火，是特别容易燃烧的。

    为此他和警长郑润发可没少保证，对了，郑润发昨天也参加了大家的聚会，他喝的伶仃大醉，大晚上还是徐戈给送回去的。

    今天郑润发起了个大早，打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翻腾的酒精在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火把节是一年一度的节日，他们这些警察就数今天最忙碌了，一边是在现场维护秩序，还要顺带着搭把手，帮大家伙安装游乐设施。

    听说今年市长把马戏团都给请来了，新来的实习警察小王冲同期生小李说道。

    小李则是坐在刚搭建好的旋转木马上喝着松酒，这是霍芬镇的特产，这种用尔加尔山山脚下的松树为原材料酿造的酒，别有一番风味，以冷冽的清香闻名于世。

    你少喝点！小王相较于小李，更为耿直一些，他看到小李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伸手两次，都没能从小李手中将松酒抢过来。

    没事，我就喝一点，不耽误事儿，小王，你放心，小李拍着胸脯边保证边说道。

    火把节，顾名思义，当然离不开火把，整个火把节的场地，都是用一根根火把给围绕起来的，当然了，消防车必不可少，毕竟整个场地，足够容纳整个小镇2000多居民参与。

    尔加尔山脉终年积雪，山脚下的松树林，就没有多少日子是绿色的，就连一些年长的老人，都鲜有见过松树原本郁郁葱葱的样子。

    霍芬镇是整个尔加尔山脉唯一的镇子，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夏天，很多人都前往了温暖的南方生活，工作，甚至是永远的离开这里，这也是导致霍芬镇人口一直维持在很小一个基数的原因。

    临近一个弯道，李开向右方向盘打死，破烂的商务车终于是支撑不住这么折腾了，车底咔的一声巨响传来，方向盘断了，李开正使劲往右掰方向盘呢，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他手里不听话的方向盘瞬间失了力。

    车子在略微有些湿滑的路面上拖出去一道长长的胎印，不过好在是撞到了路边的草坪，没有引起更大的财产损失。

    徐戈被这一下给撞的不轻，脑袋里嗡嗡的响，耳朵都开始有些耳鸣了，他推开面前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伸出手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把手，一骨碌，摔到了地上。

    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开车？徐戈不忘回头骂道。

    李开也被撞的不轻，他作为驾驶人，受到的惊吓更为直观，一颗松树的树枝直接贯穿进了车窗户，差点就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缓了过来，顿时口干舌燥，整个人还是发懵的状态。

    徐戈？你没事吧？李开推开车门，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看着躺在地上的徐戈说道。

    我没事，但是你车有事。徐戈说。

    也算开回本了，人没事就好，这车是李开从二手车市场里买来代步的，花了一个月工资，倒也不算贵。

    距离歪脖子树广场，还有一段距离，徐戈看了眼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

    恍惚之间，那些遮蔽了天空的乌云，像是梦中的那个梦魇一般，伸出他的双手，扼住了徐戈的喉咙，他每每梦到这里，就会被惊醒，然后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