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归(二)
马见宁到底变了很多,以前,如果有人这么算计他算计马家,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可是现在,只要想到容晓,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软下心来。那个因为他在魔鬼洞里没有阻止林志杀人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搭理他的小丫头啊!
他从杨蕙的住处离开之后,想到结怨珠,忽然想到以前的容家大宅去看看。那宅子在c城很出名,但是自从七年前容正涛死后,容晓姐妹也就不大回去。他甚至很少听容晓提到它。
c城多山。有钱人都喜欢在山上建宅子。容家如此,马家亦是。容家的半山宅子最著名的就是前面有绵延十数里的紫薇花林,可现在暮秋时节,紫薇花零零散散地开着,一眼望去,满目皆是颓败和死气,真是荒凉。
马见宁抬步沿着山阶走着,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想着容晓在这里的生活,她那么活泼好动的姑娘,住在这里该要无聊了。
容家原也是c城排的上号的有钱人,可惜容正涛死后,容是容晓俩姐妹不善管理,被容正涛的手下林震慢慢蚕食了她们的股份,才渐渐没落。
林震却凭借容家的余荫,在c城站稳脚跟,将林氏做起来了。如今,林震却极其低调起来。马见宁想了想,已经好久没见到林震。上一次见面,似乎是沈家司家结亲的时候。
容正涛和唐琬心的墓就盖在半山腰处,圆弧形的坟墓前都是大大小小的紫薇花树,荒草却不多,可见是经常有人来打理。马见宁来到墓碑前,看着墓碑上俩人的遗像。唐琬心很美,跟容是很像,容晓只有点隐隐约约的模子。她们俩姐妹原本并不太像,容是美的张扬,容晓却内敛,书卷气更重。
容正涛是标准的美男子长相,浓眉大眼,脸型大开大合,是正气的形象。墓碑上只有俩人的生辰死忌日,和容晓容是俩姐妹的名字。
马见宁忽然对容家感兴趣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俩退的那么干净?明明容是是那般聪明的姑娘。他继续往山上走,直到来到容家大宅的正门。正门是院门,很气派,草书写就的容宅两个大字,又狂又傲,想来主人不一般。只是正门上斑驳的红漆,间中可以见到红漆底下的木头,可见年久。那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进来了。
容是她们退的干净,整个容宅看上去就知道很多年没人居住,破败得不像样子。院子里最有生机的是正中间的那棵四五人粗的紫薇树,只有十几米高,看上去矮矮壮壮的,枝干却广袤延伸出去,像个大盖子遮住了这一方天地。
万籁俱寂。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踩碎落叶的响声,马见宁忙回身看,却见一条黑色的长长尾巴绕过老花树,他再抬头看去,那只老黑猫已经从树干爬到二楼,钻过窗户,进到房子里面去了。
立身处于庭院之中,马见宁忽然感觉到容晓多年来的孤寂。宅子太大,人烟稀少。怪不得小小的孩子,愿意天天往奶奶那跑,那是寂寞吧。
她早就没有家了吧。他心疼的想。
容晓并不知道马见宁去了容宅。她和舒画正在研究紫薇湖。旁边的林志一脸的不情愿,倒是宋应星看得津津有味。
暮秋时节,湖边冷风阵阵。容晓却毫不在意,她用胳膊肘倒了倒舒画,“快点呀!你听到什么了没有?你这技能怎么时灵时不灵啊?”说到最后,嘴巴都嘟起来了,明显是不满了。
舒画瞥了她一眼,很不在意,“哪能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呢?这样的话,我就是最厉害的啦,你们就别想有秘密瞒着我啦!”说完,她看了林志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
容晓看她的神情,简直就是怀春少女的模板,直接点她:“舒画,你看上他们俩个哪一个了?林志?宋应星?”
她就觉得奇怪,从山洞里出来后,舒画就不搭理宋应星了。
舒画却不理容晓,歪着头盯着脚下的湖面出神。容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几尾小小的鱼儿在湖里自由自在地游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
林志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日已偏西,怡园四周静悄悄的,一个外人也没有。只有他们四个像傻子似的站在一个湖边,研究能不能找出一个诅咒。他好笑地“哼”一声,然后推了推旁边的好友宋应星,“你看我们几个像不像傻子啊?”
宋应星没理他,眼神死死盯着湖面,像是失了魂。
林志觉得没意思,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只有容晓盯着舒画和宋应星看了又看,心里不由疑惑起来。
舒画觉得自己又白日做梦了。她刚刚看到几条小鱼,听到它们说话,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奇事,可是随着鱼儿越游越远,她慢慢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正在湖里游泳的鱼。
她可以感觉到湖水轻柔,湖底不时地翻出一些小泡泡,清楚地知道那是底下的微小生物在活动,她游啊游,游到一个花树林里,湖底的花树林。
那些花儿开了谢,谢了再开。好似就这样生生世世开开谢谢。她很好奇,游进花树林里,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她一阵眩晕,朦胧间看见一个身长而立的男子,他站在一间茅屋前,神情悲伤,满身孤寂。好看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轻声唤着什么。
舒画正要继续往前游去,想看清楚那男子是谁,忽然男子身后窜出一只黑猫,朝着她急冲过来,吓得她立马就醒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容晓在生气地喊,“林志,你快给我滚过来!我要拉不住舒画啦!她快掉湖里去了!”
只听林志没好气的抱怨道:“我哪有空?宋应星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大哭大叫起来!我不得看着他?”
没想到宋应星也犯了病。
看到俩人都清醒过来,容晓才松了一口气,“舒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吓死我!”
舒画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歪着头疑惑地问容晓,“阿晓,你姐姐是不是有个小字,玲珑?”
容晓顿时怔住,突然放开一直拉着舒画的手,站起身拔腿就跑!
“玲珑?玲珑!”怪不得!怪不得父亲常常在书房里呢喃着玲珑,她还以为,还以为那是父亲在母亲死后又爱上的女子!
容晓顾不得跟其他人解释什么,只是低着头狂奔。出了怡园,就立马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等到舒画几人追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容晓坐在出租车里,想着父亲,又想到容是。原来,父亲应该早就知道姐姐身上有诅咒了吧!在她的心里,容正涛总是很忙,来来回回地经常出差,各个地方乱跑,有时候才到家没多久就又出去了!那个时候,他反复出差大概就是为了找到替姐姐容是解咒的法子吧!
她从小跟着容是长大,可容是对她若即若离的,容晓一直不明白,还以为姐姐在怨恨她害死了母亲。所以她总是不敢跟容是撒娇。
后来以为容正涛要再娶,容晓害怕被抛弃,总是跟在容是身后亦步亦趋,容是却面色凝重的跟她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就是姐妹也不能一辈子呆在一起。
她被吓得,哭都找不到人哭!所以她天天缠着苏阳,所以她总是往奶奶家跑,所以她不在意贝贝的反复伤害,她想,她一定是病了,不然为什么总是患得患失呢?
出租车停在了山脚下,下了车后,容晓路都没看就低着头往山上跑,没走几步就撞入了一个胸膛,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是熟悉的笑,“阿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容晓慌乱的心就安定下来了。她抬起头,果然看见马见宁,马见宁见她眼睛红红的,不由紧张起来,“阿晓,你怎么哭了?”他在容家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打算去找容晓。他本可以轻易地破门而入,可他并不想这么做,毕竟那是容晓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容晓听到他的话,本来不想哭的,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在马见宁面前特别的虚,她的历史丰富,经常上那些乱七八槽的媒体新闻,关键是那些报道还都有人证物证,确实是自己干的!
她想着那些历史抹不掉了,那自己姿态上一定要好看点,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那些看不上她的人,好歹为自己挣点脸面!更何况从小到大,她就想在马见宁面前矜持矜持再矜持,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文静优雅的那面!
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她的委屈就搂不住了,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哪还有什么形象?
马见宁并不再问,轻轻地抱住她,让她窝在怀里慢慢地哭,手不由得覆上容晓的脑袋。小小的后脑瓜子,他一掌就全包住,小小的,圆圆的,暖暖的,那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就冲走了他刚刚内心一直萦绕的凄惶苍凉,霎那间,他心满意足,顿时觉得此生如此便足矣!
可容晓却哭得惊天动地!那架势,说是为父母过世嚎丧也不为过,只见她紧紧地抱着马见宁,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全擦在他内搭的线衣上,天地不知。
马见宁丝毫不在意容晓弄脏了他的衣服,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心里却陡然疼了起来!
在昏天昏地的哭了半个小时后,容晓总算清醒过来,这下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慢慢松开马见宁,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埋头往山上走,雪白的右耳红了,也不知是哭的还是不好意思的。
马见宁根本不在意心口那隐疼,只看容晓低着的小脑袋,不知怎地联想到快要蔫儿的气球,不由得暗暗发笑,越发觉得她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