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弯弯月光照人间
荀州，大明所有州部中可以说是最弱的一州，却也是最和平的一州，更是有天下第一湖西康湖，故而虽弱却名满天下。
荀州太守袁木立于城头，不作动作，任由清风吹动他的一头半白的头发，荀州定江门，二十五黑衣人偷偷潜入，荀州南和门，一伙神秘的镖师入城，此外，还有大约一百余人偷偷潜入城内，他发现，最终的聚合点就是那座名满天下的西康湖。
“十七年不曾有过大动乱的荀州，这是要乱了。只是不知，是因何人而起，更不知，因何人而平。”
他刚要转身离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安下心来，看着弯弯明月，口中喃喃：“若真是那位，我荀州的武林，或许能兴盛一番！那位的雄姿，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明月依旧弯弯，月光斑斑，照在西康湖上，映得湖上波光粼粼，偶有几叶扁舟，在上面飘荡。这座西康湖，背有青山，左林右江，风景奇异。山上有异兽千种，水中有奇鱼万尾，更有传说，说是曾有绝世高人，一掌开出西康湖，引夷陵江之水入，方才有此绝世西康湖。
袁木刚要走下，天空有人御空而来，一身道袍，划过月光，袁木看见，真的是他！低头尊语：“晚辈袁木，见过龙虎山老天师！”
老天师没有看，继续在空中行进。
那道身影一直来到西康湖，西康湖中，一叶扁舟中一位老人带着一位妙龄少女，正在谈话，老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探出头去，看着天空中那道身影，呼喊出少女，两人一并观看，随后，老人说道：“丫头，之前我和你说的用剑第一楚天淳，使刀第一霍古博，用枪第一赵蒙，这些人你都可以忘记，但这个人，你要记住，永远的记住，他便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武道通神，龙虎山老天师李太虚！”
少女看着天空中的身影，天真的转过身去，看着老人，说道：“师父，难道他，比你还厉害？”
老人看着这个对自己有着盲目自信的傻徒弟，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那是肯定的，自古以来，千年之前的叶凉萧，七百年前的昭不起，三百年前的陆开穹，都是冠绝一个时代的人，李太虚，便是这个时代的凌天顶！”
少女惊叹的哇了一声，又看着老人，说道：“这么厉害？那我不拜你为师了，我要拜他当师父！”
老人拍了一下少女的头，笑哈哈的说道：“滚滚滚，喂不熟的白眼狼。”
少女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坐在那里，老人坐在那里，轻咳几下，手掌中鲜血，老人怕少女发现，用真气消散掉，看着茫茫月光，内心想着：“灵儿啊，你心思太过于单纯，以后出江湖定然会吃亏，为师也没几年可活了，便付出卿卿性命，也要求得外面那位护你一世平安！”
老人骤然飞出，立于虚空。
天上明月幽幽，映出的月光照耀着二人。
老人拦住老天师，老天师看着面前的人，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想了一会，率先开口：“纯阳？”
老天师不敢置信的开口，那老人只是轻轻点头，露出一点微笑。
“太虚，我没死，我回来了。”
老天师与老人两两相视，先是轻轻微笑，然后便是畅快大笑，老天师看着郑纯阳道：“当年赴险，咱们差点都死在那里，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再见到你。”
老人名叫郑纯阳，乃是当年蜀山剑门道剑大弟子。
昔年赵蒙，李太虚，楚天淳，郑纯阳，周德海五人闯断剑谷，不幸触发剑阵，千把断剑齐出，赵蒙重伤，楚天淳与李太虚掩护赵蒙撤退，郑纯阳被困在其中，被七十七把断剑的剑意穿体，险些身死当场，而周德海，就是青城山本来第一传人，一人阻拦千剑三刻，身死道消。
老天师三人都以为郑纯阳也死在那里，还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白榆林立下衣冠冢，一年一祭拜，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断绝。
郑纯阳目光中流露出回忆，当时他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那里，但是最关键的时刻，剑阵时间已到，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只看见周德海身中数十剑，面前千剑，不过郑纯阳也是重伤，最后再次启动剑阵，以剑阵的威力借力使力，再次打开断剑谷绝地大门，逃出生天，不过在那以后，他的身体再也没有好过，后来年逾古稀，碰见了这个天真的傻丫头谢灵儿，还拜了自己为师，也是自那以后，他才又有活下去的信心，他出来后不愿意去找李太虚他们，也不愿意回蜀山，因为他自己明白，自己如同残废，给谁添乱不如自己乱。
郑纯阳看着李太虚，说道：“太虚，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老夫如今出来，就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李太虚看着面前旧友，眼神悲意流露，他已然看出来他的身体状况。这位曾经傲立于天下的男人，已经成了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残烛，已然没有多少时间了。老天师点了点头，道：“你说。”
郑纯阳看着下面小舟，道：“我与你们相识，哪怕差点身死，也没有一点怨言，但是人老了老了，就有了放不得事情，下面的那个孩子，是我几年前碰巧收下的傻徒弟，天资不错，可惜我教不了什么大本事，太虚，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李太虚依旧只是点了点头，二人沉默许久，李太虚刚要开口，郑纯阳突然仰天大笑，拔出一柄剑来。声音混合真气，大声说道：“灵儿！为师这便走了，为师虽然学艺不精，但这一身功夫，也不想丢了去。好好看，好好学。让你看看，什么才是蜀山大风流，什么叫曜日纯阳！”
老人挥剑，剑意滚滚，下面少女焦急的目光盯着天上的老人。
利刃一划，真气横档而出，下面西康湖轰然炸起十米多高的大水浪，李太虚一掌释放真气护住小舟。老人招式变换，连连变了七十二次，但是剑气辉亮，在空中扩散，此刻天地都亮了。老人哈哈大笑，饮下一口腰间酒之后，手中长剑突然破碎，老人仰天大笑：“说叶凉萧冠绝古今，说昭不起天地难葬，陆开穹开天门，受评千古大风流，今日我郑纯阳，不敢称甚第一，但这第二，老夫斗胆，试上一试，争上一争！”
剑招变换之间，剑意肆意流淌，滚滚四方，剑意惊天地。
“我这绣口一吐，便是一座剑意欲斗天，我这争意一出，那便是大风流！”
郑纯阳真气运转十七块宝剑碎片，每一枚都绽放出惊世光芒，荆楚，西北的几位都不自觉的看着苍天上的一轮明月。
十七剑意又混在一块，变化出一柄巨大利剑，直直锐刺天空上的那一轮明月，天上陡然出现一道门，剑意持续进攻天门，随后天门竟然出现裂痕。
下面小女孩着急的大喊着师傅，而郑纯阳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去，看着天门，向天大喊：
“破！”
霎时间内，剑意轰开半座天门，郑纯阳将全身精元真气汇聚到碎片上面，碎片又飞回他身边，他最后看了看谢灵儿，转过头去，杀上天门！下面的谢灵儿伸手，触碰到了一滴转瞬即逝的泪水。
天地大变，刹那间一轮耀阳横日，整个荀州城仿佛变成白昼，巨大的太阳横击天门，天门再次开了小半座，老人不甘的笑了笑，随后坠落，在西康湖的一叶扁舟上，盘腿坐在上面，不一会，那太阳消失，老人此生已经没有了遗憾，若是还有，绝不是没开天门，是不能看着谢灵儿长大，是不能庇护她一生。
郑纯阳抬头看了看月亮，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那浑浊的眼睛突然有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他回到了从前，没有什么重伤不愈的糟粕老头，只有那一袭青衣，仗剑走江湖蜀山剑子。
只是过了一会，喝了一口酒，口中悠悠：“这明月，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