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绝望（二）
待凌暮歌重新走出来时，脸色越发惨白。
“歌儿，你没事吧？”
凌暮歌轻轻摇头，无比颓败：“我以为，我是救世主，可以无所不能，想救的人能救，想做的事都能成。”
苦笑一声，又道：“可是，我根本救不了他们。”
在里面，凌暮歌看见了躺在各处的病人，无一不是在痛苦呻吟。
他们求着，希望朝廷可以救他们，他们想要见自己的亲人，想要活下去。
可这府里，除了给彼此带来绝望，不断离世的病人，没有任何人在，甚至，士兵们也只是守在门口，与他们保持距离。
而那些原本该治愈旁人的大夫，此刻也成为了其中一员，他们的眼中带着绝望。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样的瘟疫意味着什么。
看见他们，凌暮歌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歌儿，没事，这事……不怪你，要怪，都只怪那些人心狠手辣。”易洺兰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凌暮歌沉浸在无力之中，无暇观察易洺兰的神色。
“他们能够得逞，还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制止，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错……”凌暮歌难受地捂住脑袋：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歌儿，我们……我们还是回府吧，不要往外走了。”易洺兰说着，要伸手去拉凌暮歌起来。
却也不过瞬间，凌暮歌不愿随易洺兰起来，易洺兰拉了几下，不由得手脚发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倒在凌暮歌的面前。
凌暮歌一惊，忙去抱着易洺兰。
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的地面，隐隐染了颜色。
回到府里，凌暮歌隐隐带着期盼，“师父，洺兰她……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吧？”
季柳面色凝重。
“送去那些宅子吧，这丫头她……到底还是染上了。”
凌暮歌愣在了原地。怎么会这样？明明每天都在服药，大家也都在一起的，为什么洺兰会染病……
“小姐，要把易小姐送去……”
“不！谁也不许动她！”凌暮歌大吼一声，随即坐在在桌边，没有说话。
“歌丫头，她如今是染病的人，若是不送去……”这里的人也会染病。
一旦所有大夫都染上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没等季柳说完，凌暮歌又起身，将所有人都推了出去：“都走，我不会让你们动她的！都出去！出去！”
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凌暮歌再次忍不住抱住了头，痛苦不堪。
她以为，自己是神，能够解救劳苦大众，她以为，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可是现在，连这样一场瘟疫，她都没办法解决。
这些日子，每当看见士兵抬着裹住的尸体离开，看见绝望的百姓，她虽然在强装淡定，可心中的希望，还是一点一点被侵蚀殆尽。
她真的扛不住了。
子亭，你快点醒来吧，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
舆城。
沐千尘是被噩梦惊醒的。
“丫头，我来了，你不要怕，我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沐千尘呢喃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在哪里？”沐千尘说着，掀开被褥便开始穿衣服。
“这么着急？”晏尤的声音出现，拉回他些许理智，朝着他郑重道谢，“晏先生，您对千尘的救命之恩，千尘无以为报，在此立下誓言，定允诺您一件事。”
“眼下，我夫人还在受苦，先生请在此稍住几日，待我救了夫人回来，再为您准备一顿答谢宴。”
闻言，晏尤先是一愣，随后无奈摇头，“舆城已经快破了，你竟只想着救你家夫人？”
听见这话，沐千尘的理智终于回笼。
以南宫柝的势力和速度，一定会趁着他昏迷的日子，率军过来攻打。
“多谢晏先生。”沐千尘穿戴着盔甲，询问门口的暗卫，“现在是什么局势？”
“西珑帝亲自率军攻打，今日已经是第三日。”
“温竹小姐在第一日赶到，出了山崩一计，延缓了敌军的攻打速度。”
“第二日，西珑皇帝重伤了我方七名将领，轻伤了一名将领。”
“支援的军队还不曾赶到吗？”顾羽笙既然来了，必然已经写信派人支援了。
“清平关基于没有虎符，以及担心撤掉兵力，关外西珑军会前后夹击，不敢擅自出兵。”
沐千尘已经穿戴好盔甲，沉吟片刻，当即下了决定，“带着我的虎符，让他们从金港镇绕道过来，最迟明日下午，便能赶到。我现在就出城迎战。”
“是，属下领命。”
“殿下，你的身体尚未痊愈，对战时，切不可操之过急。”看着沐千尘准备上马，晏尤淡淡提醒。
“多谢先生提醒。”
他心中依旧记挂凌暮歌的情况，策马前，又看向了晏尤，“先生可知，我家夫人现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安好？”
晏尤思忖片刻，随即点头，“一切安好，你挂记她，她同样担忧于你。”
闻言，沐千尘心中顾虑消减大半，策马准备离开。
另一边，南宫柝重整旗鼓后，便继续开始强攻。
这一次，没有雪山这样危险的计划可以执行。
只能硬撑。
“顾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出去对战的将领，根本不是西珑皇帝的对手。”
“已经七八人败下阵来，再如此，我们肯定会无人可用。”若只是败下阵来，倒也还好，偏偏西珑帝都是下死手，若不是最后他出城将人救回来，这几人，都已经是刀下亡魂。
而他，在西珑帝手里，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过上十几招。
“那边的将领，派兵过来了吗？”
“没有兵符，他们不敢出兵。再者，清平关的不远处也潜伏着西珑军队，若是从那边抽调兵力，极有可能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故而……他们不敢出兵。”
顾羽笙微微凝眸。
眼下的趋势，再没有支援，即使沐千尘醒来，也顶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击。
就在此时，城楼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谈大人，殿下、殿下……”
闻言，谈袂立刻点头，想过去看，但此刻城楼下的梯子正不断往城楼上搭。
“将现状告诉他，看看他能否有什么办法。”顾羽笙沙哑出声。
谈袂对着那暗卫点头。
暗卫摇着头，似乎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