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相认(二)
“你没有被点穴。”
“人之所以被定住,是因为他们常年习武,各个部位都敏感异于常人。”宁语蝶不疾不徐起身,点燃了蜡烛,“我不懂武功也不练武,穴道什么的,对我的作用不大。”
回过身,宁语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有一张薄薄的唇、高挺的鼻子,斜飞的剑眉,只是那乌黑深邃的桃花眼中,满是哀伤。
宁语蝶怔了一瞬,也只是这一瞬,沐千尘便站起身来,要伸手将她带走。
忙不迭后退两步,将手中匕首对准了他,“再往前,我便杀了你。”
匕首上的血迹,还在不断往下滴落。
“你便是要杀了我,我也要带你离开。”沐千尘说着,朝宁语蝶走了两步,抵上她的匕首。
“你真是不想活了!”宁语蝶冷着脸色,只是脚步却在往后退。
门外,两方的人早已打成一团,无人能分身顾及她。
直至退无可退,但宁语蝶手上的匕首没松半分,反而越握越紧,神色愈发森寒。
“你再靠近,别怪我真的杀人。”
“记得上一次,你将匕首送进我的胸膛,却害你哭了许久,这次……”沐千尘哀伤的眸中添了几分绝望和决绝,“可一定不要哭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说着,沐千尘握住了她的手,缓慢而坚决,将匕首一寸寸没入自己的胸膛。
宁语蝶终究没见过这种阵仗,同时,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在疯狂叫嚣,拼命想要挣脱出来。
可越是如此,她的脑子便疼得越厉害。
她猛然松开了手。
匕首落地,沐千尘也跪倒在地上,脸色一寸寸变白,却还是执着地朝她伸出手,声音克制而温柔,“丫头,跟我回家,好不好?”
“公子!”外面的暗卫涌进来,看见沐千尘倒在地上,气愤地看向宁语蝶。
“都不许动她。”
“丫头,跟我走好不……”沐千尘撑着身子,在暗卫的搀扶下,勉强直起身子,看向宁语蝶,明显愣了一瞬,“傻瓜,怎么还是哭了?”
苦涩中带着心疼和宠溺,宁语蝶脸上的泪更汹涌了些。
伸出染着些许血迹的手,却还是触碰到了滚烫的泪水。
原来,泪水也会灼伤人。
这一次,她的眼泪,是在为眼前这个男人流。
“真是不要命。”宁语蝶打趣着,声音却依旧不带丝毫情感。
“跟我走吗?”沐千尘眸中依稀可见零星的希冀。
“我就在这座城里,不走。”宁语蝶漫不经心擦去眼泪,转身拿了一个胭脂盒,打开,都是药粉,当即便要给沐千尘上药。
暗卫却拦在身前。
“都出去杀敌,在这里碍手碍脚。”沐千尘淡淡开口。
几人面面相觑,却迟疑着没有走。
“告诉西珑太子,我东凛的太子妃,因他的贴身小倌卧病在床,若太子妃有何不测,绝不止一城一人这么简单。”
“是。”
将药粉随意在他的手臂撒了些,宁语蝶便随手放置一旁。
“丫头,胸口的伤,你还没上药。”
“让你的太子妃动手。”
宁语蝶说着,转身重新躺在的床上,开始假寐。
“可……我的太子妃,就是你啊。”沐千尘笑着靠近。
“还有力气,说明伤得不重,那就出去打仗,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沐千尘还企图装可怜委屈,但见她的确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作罢。
他的确控制了手上的力度,那胸口的上看似致命,其实,还没手臂上的伤口深。
而且,他刺进去的地方,避开了各处内脏。
“你好好休息,等我将贼人彻底赶出红玲城,再来接你。”
床上的女子不耐烦地将被子盖过了头,没有理会他。
见状,沐千尘不再说话,在手臂上打了一个结包扎了伤口,便开门冲了出去。
听见门开门闭的声音,宁语蝶才将被子掀开。
此刻的她,浑身紧紧蜷缩在一起,痛苦地环住了头。
为什么,她一旦试图想从前的事情,脑袋就像被滚烫的水淋下来,随时都会炸裂。
方才瞧见这人的脸庞时,她的心底就开始隐隐作痛,尤其他每叫一声丫头,头更是像针扎一般。
“我是……凌暮歌。”宁语蝶低声喃喃,可头痛还是不断缠绕着她。
看见城下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时,她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只是一直都被她刻意忽视了。
在沐千尘拉住自己的手,将匕首往前送时,她脑中闪过同样一个片段,只是那画面中的她,几乎哭得不能自已。
曾经的两人,一定很相爱。
也是这一瞬的记忆,让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完全避开曾经。
所以宁语蝶,不,是凌暮歌,决定找回曾经的自己。
可现在,她的身体开始排斥那些东西。
她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动心动情、不能想过去。
痛苦了挣扎了许久,凌暮歌找寻无果,终是选择了放弃,重新将心开始尘封。
慢慢地,将心中那股喧嚣和痛苦控制下来,
恢复了一贯的自由恣意。
没人会怀疑,沐千尘对自己夫人的重视,只看青山仍是遍野的红,就能知道,凌暮歌一直是沐千尘的逆鳞。
东凛军势如破竹,一个时辰后,红玲城彻底被夺了回来。南宫柝被迫带着大军从红玲城撤走。
“丫头,我来接你回家。”敲门声响起,门外的沐千尘温声开口。
“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还请殿下自重。”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头戴幕篱的女子走了出来。
沐千尘的心钝了片刻,不自然地露出笑意,“好,宁小姐,请上马车。”
凌暮歌微微颔首,在他恰到好处的带领下,上了马车。
下一秒,沐千尘也坐了进来。
“孤男寡女,不合分寸。”
再下一秒,一名小厮装扮的人也走了进来。
随着马车缓缓驶动,小厮摘下了凌暮歌的幕篱,看见凌暮歌,登时泪眼婆娑,很快便泣不成声,不住地双手合十,“小姐,您还活着,奴婢谢谢佛祖,谢谢观世音菩萨,能让您活下来……”
“你是?”
“奴婢,奴婢是自幼跟随您的丫鬟清漪,您真的没印象了吗?”
凌暮歌淡淡摇头,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你不必说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语,我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你只管告诉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如何待你便是。”
冰冷的话语,不带丝毫起伏。
清漪乃至一旁的沐千尘,都隐隐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