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这是二姐姐自己选择的路
“在你看来,你二姐入宫一事,可妥当?”凌豫北自偶然发现她的野心后,说话虽如往常一般,却会不自觉揣摩凌云妗的用意。
于是,想法越来越多。
他便愈发不想让凌云妗选秀。
凌暮歌眸中微惊,“父亲,您这是……”
“你无心这些权欲私事,为父思来想去,问你妥当些。”
凌豫北说着,似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争吵,“为父知晓,之前的事情为父不分青红皂白降罪于你,伤透了你的心。”
“父亲,方才与您的口角,并非女儿真心,”凌暮歌温声,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许多,“只是担心父亲不肯与我争执,才出言激怒您。”
“果真吗?”
“是。”凌暮歌浅浅笑着,“他们都以为父亲与我不和,此时也不能被拆穿。”
见状,凌豫北放心了些,欣慰的点头,不再揪着此时不放。
“父亲是不想二姐再去选秀吗?”
凌豫北只凝重了神色,“她的野心很大,即便不入宫,我也担心她不会死心。”
自不会死心,否则,也不会和六皇子暗中勾结了。
“父亲,若以女儿的意思,姐姐想入宫,便助她入宫。”
见凌豫北神色讶异,凌暮歌不疾不徐出声,“二姐的想法深远,但届时未必能成。”
“若她入宫不成,反而选了皇子站队,父亲在陛下眼中,也会被视作参与了党争。”
凌豫北点头。
“若是二姐入宫,待她生下孩子,想来在世的皇子已经有被陛下相中,立为太子。”
凌豫北的野心其实不大。他是凌暮歌的外祖父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自不会妄想外戚专权、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会不会对她……”
“可是,”凌暮歌温声笑着,眉眼弯弯,“这是二姐姐自己选择的路呀。”
凌暮歌说着,低头喝了一口茶,“二姐那般聪明,这样做,定然有她的用意才是。”
是啊,凌云妗聪明睿智,这种道理,歌儿都懂,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知道!
想通关节后,凌豫北的目光再次看向凌暮歌。
“歌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二姐姐素来稳重,您亦认可,想来不会不顾太师府。”
凌暮歌依旧噙着笑意,只是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寒意,“更何况,离选秀不足两月,二姐的庚帖已经报了上去,父亲难不成,想要抗旨吗?”
凌豫北此时才发现,难道以为会有转机。
“歌儿,你早就知道了。”凌豫北还记得自己之前的话语,将脾气忍了下来。
“女儿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凌暮歌眸中笑意褪下,“你不知晓,原因有二。”
“其一,您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宅妇人事。”
“其二,二姐几乎没有缺点,说话也都是循规蹈矩,是众女子楷模典范,事事从大局出发。”
“当中夹杂一些利于自己的小事,您也不会察觉。”
凌豫北试图想看清楚眼前的女儿,却发现怎么都看不透。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既已发过毒誓,就绝不会做不利于太师府的事情。”
“若真有,一定和您商量。”凌暮歌如此坦诚,让凌豫北心里稍稍放心。
凌暮歌的确没有很明确的动向,亦没有动机。
“切记,不可再如此次这般莽撞行事。”声音依旧严厉,却隐隐有了妥协与慈父的影子。
“多谢父亲。”凌暮歌语气欢快,开心地行了一礼。
“嗯。下次发现这种事情,要提早说……”话到嘴边,凌豫北又想起自己的作为,不由得摆手,“罢了,你记得便是。”
“您是上京里女儿唯一的亲人,以后若有事,自然会同您言说。”
凌豫北点头。
凌暮歌同他说的话,的确比较直接了,不似那些人弯弯绕绕为了自己的目的。
“你同顾府嫡女是当真交好?”
“是。”凌暮歌说着,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父亲,她为了救侧妃,险些死掉。”
“只因侧妃对她有恩,她便能付诸性命。女儿以为,这是可交之人。”
不想当中还有这样危险的事情,顾太保也没提过。凌豫北点点头,“看来和她父亲一个德行,交便交吧。”
自宫中事宜发生后,太师太保虽然更不和了,却不再是敌视,反倒更多是斗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朝政反而达成了一致。
尽管还会争论是谁先提出。
“这般晚了还在用功,”凌豫北拿起凌暮歌没看完的医书,翻了翻。
凌暮歌心中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今晚看的是一本药草详记,而不是制毒录。
“神医说女儿有天赋,只是底子打得不好,便让女儿把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记下来。”
凌豫北随意翻看几下,便放了回去。“他说的对。”
“只是你身子不好,还是多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凌豫北说着,已经起身要离开。
“父亲也注意身体。”
凌豫北点头。
眼瞅着凌豫北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凌暮歌才合上门。
一个转身,慕清亭坐在凌暮歌方才坐过的位置,手中拿着她方才喝过的茶杯。
凌暮歌的脸色微红,“抱歉。”
说着凌暮歌便伸手重新取一只杯子。
慕清亭的大手挡住,“不必了。”
说着,在凌暮歌愣神的目光里,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
说好的洁癖呢?
凌暮歌本有些许窘迫,但目光触及慕清亭泛红的耳根,心下反而不再那么害羞。
与记忆里霁月清风、恭敬守礼的翩翩公子相重合。
目光下滑,落在他渗血的手掌,凌暮歌眸色晦暗了些。
将药箱拿出来,凌暮歌将纱布拆开,露出触目惊心的针孔。因着他这两日又用力的缘故,伤口反而更大了。
还在隐隐往外渗血。
“阁主这几日不可再动这只手。”
慕清亭一直观察她的神色,并未错过她眸中的晦暗和隐隐的心疼。
这是“子亭”这个称谓才能享受的,若自己只是慕清亭,兴许都没资格吧。
“丫头,子亭对你有何深意吗?”慕清亭盯着凌暮歌的脸。
“阁主因护我受伤,又帮我许多,于情于理,应当照料伤口直至愈合。”
“若我偏不愈合……”
凌暮歌抬眸,定定地看着慕清亭。
慕清亭只是随口试探,但小丫头郑重中隐隐藏着破碎的神色,竟让他不敢再如此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