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
“大小姐, 您在看什么?”诚王见大小姐一直在窗口徘徊,已经站了好一会,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白芨眉头皱起,没有发现异常。
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刚才确实有一股带着杀意的恶念袭来,虽然只有极短的时间。
“本王在想,我刚到苏州城,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谁会想着杀……”
不对,除了官面上的人物,这里还是有熟人的。
“小二哥,你听过冯家吗?”
自从掌柜得知了包间当中贵人的真实身份,立马涨了店小二的工钱,还把他放在阁楼门口专门听召。
此时,站得笔直的小哥被突然的问话惊了一下,脱口而出地回了一句,“贵人,您说的是有江南四大家族之名的冯家?”
“对,他们是不是住在苏州城?”白芨点点头,差点就把这位给忘了。
“是的,冯家是城里的大户,本家住在城里。不过,小的听说他们家出了点事,几位管家的老爷都出去了。”
“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小哥左右看看,挠头说道:“贵人,这是小的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当不得真,好像是因为船的事。”
“哦,多谢了。”
“不敢,贵人有事尽管吩咐。”
白芨发现找老冯叙旧的机会没了,便重新坐回了桌边,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冯氏本是皇商,以贩盐起家,之前还是官盐最大的经销商,现在盐市一开,对他们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船出了问题?
苏州大案由劫船而起,女王的另一位熟人周富和他背后的老东家,前几天都已经办好宁水户籍,准备直接撤出京城重新开始了。
现在又是船的事情,不得不让人多想。
盐市的利益之争,已现端倪。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白芨收起思绪,再次打量起对面热闹的米铺。
只凭那道杀意,这间店铺绝对有问题。
诚王不敢打扰大小姐思考,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只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咦,大小姐,韩大人他们过来了。”
白芨眼神一偏,果然看到了正从马上下来的两人,以及周围空了好大一块的地方。
他们一现身,百姓见了要么绕着走,要么驻足等待,根本不敢靠近。
“王爷,我二人专程给您赔罪来了,午饭千万让下官来请。”
才进到阁楼,韩尚书和曹御史两人便一揖到底,大有不原谅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们这是?”
曹御史率先抬头,羞惭道:“下官起了回京之念,一时错失分寸,竟不顾与王爷相交之谊,一心想把您拉扯进来,端得是个利益小人,特来请罪。”
一个开口就请吃饭,一个公然请罪,白芨不断眨眼,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二位不用如此郑重,人都有被急事弄昏头的时候,本王并没有放在心上。”
韩、曹两人见她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说话,心中更是觉得这肯定气狠了,再三行大礼下拜。
“噗嗤。”诚王被他们和大小姐你来我往的推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两位大人昨晚可不厚道哦。”
“是下官的不是。”两人红着脸,认认真真承认了错误。
白芨翻了个白眼,看着把气氛弄得无比尴尬的始作俑者,简直无语了。
你能平安长大,没被人打死,还真是个奇迹。
骂人不揭短,懂吗?
“二位坐吧,咱们来谈谈银子。”
“是。”王爷上来就直入正题,两位大人也没心思去多想,不管之后要怎么补救,当下这事必须解决。
“北门的事都知道了?”
“下官惭愧,正是去过了北门才得知您在此处,吕大人已经接过了此事。”
“好,那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韩大人作为案件的主办官吏,相关信息烂熟于胸,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下官只怕牛车不止一辆,这一个月的时间,还不知道送走了多少。”
一想到贼子竟然拿空车架塞银子,用这种法子瞒天过海逃避搜查,他听到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找不到。
而曹御史为案件监察人员,对于这样的疏忽,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人相约来赔罪,也是做好了之后大肆搜查,如果在布铺找不到银子,就去找太上皇请罪的打算。
案子,真的不能再拖了。
白芨把两人漆黑的脸色看在眼中,轻笑道:“不会,本王觉得这是第一辆,而且,我还闻到了一股香饵的味道。”
“王爷,此言何意?”
女王的判断犹如救命稻草,重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韩大人,你之前的动作本王有所耳闻,若我是藏匿了大笔银钱的贼人,绝不敢在风声紧急的关头冒险,因为那个时候的守卫是最森严的。”
想到先前淮南卫的手段,以及全城警戒的态势,韩尚书总算升起了一点信心。
但今日被发现的牛车,始终像一道阴影一样,盘踞在所有办案人员心头。
“王爷,下官此前并没有行封城之举,若是贼子一趟趟运送,虽然麻烦一些却很有效果,还是能偷送出不少银子的。”
“不,不存在小批量多次运送的可能。”
“为什么?”诚王看起来比当事人还急,抢在韩大人前面发问。
“银子的数目肯定超乎我等想象,成功运出一千两,哪怕一万两,都抵不上暴露的风险,按兵不动,等风头过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少量多次,很容易让守城官起疑。”
说完,白芨看三人还有疑惑,直接问了一句,“你们三位都是不差钱的主,有没有想过一千两银子有多重,一万两又是多少斤?”
提到重量,诚王最有发言权,毕竟庐陵的经济状况远远比不得苏州、江宁,多数时候的消费都是现银支付。
五十两就有三斤多,一万两是六百六十多斤,经验老道的守城官很容易看出端倪,更别说那些一心求脱罪的淮南卫。
而如果用空心的车架来装,木头的质量先不论,只要有人拿手往上一拍,也存在暴露的可能。
“原来是这样,王爷,下官明白了。运得少,划不来,运得多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宁可耐着性子苦等,也不会冒险。”
“对,就是如此道理。”
韩尚书大松了一口气,只要银子还在城里就好,即便挖地三尺总有找到的一天。
一旁的曹御史也接受了这个分析,却皱紧了眉头,疑惑道:“王爷,您是觉得这辆牛车出现的时间很奇怪,像是诱饵?”
白芨手指敲着桌面,缓缓点头,“不错,本王隐隐有一种感觉,对方在做出一种假象,急不可耐的假象。
用弃车保帅的法子,引我们找到部分银两,从而藏匿起绝大多数。”
“也就是说,咱们能在布店有收获?”韩大人精神一震,脸上挂着明显的欣喜。
对于到目前为止,只看到过银子毛的办案人员而言,能找到银子太不容易了,有多少算多少。
“两位大人,找到了银子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何?”一盆冷水泼下,引得三人同时惊呼。
白芨不自觉地又朝米店看了一眼,叹息道:“想要挖出布店的银子,必然又要大肆折腾一番,老百姓一旦听到咱们找到了大笔银钱还不松手,会耐不住的。”
这也是她怀疑米店别有用心的另一个原因,对方要是够狠,抛出几十万两的诱饵,平民得到消息绝对要炸锅,自然就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苏州是没有勋贵,却不是没有和朝中大员联系紧密的家族,他们不是纯纯的软柿子。
韩大人早就感受到了民意的带来的压力,并不觉得王爷是在危言耸听,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
“王爷,我们肯定不会对放在眼前的银子视而不见,但只要找到了银子就必须尽快结案,对方显然把下官当成了要饭的,随手甩点好处就想打发,呵呵。”
“嗯?”白芨猛然转头,直直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要饭的?”
“不不,下官只是有这种感觉,不包括您。”
韩大人的解释,女王没有去听,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下,再次看向对面街道,目光闪动。
貌似,白爷很久没有拾过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