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仙尽（7）
贪狼摸了摸胡须：“他们一直以天澜宗正统传承者自居，最急于寻到天澜宗遗失传承的也是他们了。想必禁言咒也是他们下的。”
赫连醉不看就知道他说的是那群气息内敛的白衣修士，他们人手一个白色圆盘，看着普普通通，毫无攻击性。
“你看那御剑的修士，是剑阁外出游历的弟子，当今青年一代的杰出修士之一明烨，传闻已有化神修为——一把清秋剑，斩断前路万重山！”
“那边的红衣女子欧阳玉，是上古赤霄神殿的传承者，据说此前是青岚大陆上大国云之国的三公主，被姊妹陷害跌落谷底后得到机遇，获得了赤霄神殿全部传承。”
“一根戮神鞭使得出神入化，据说也有化神修为，听说此女正准备拜入玄女宫，看来赤霄神殿也是走的无情道那条路子。”
这些人，都将是这条时间线上唯一的大男主，楚衍前进上的助力或者绊脚石。
特别是欧阳玉。
那是楚衍命中注定的道侣。
无情公主x多情皇子，旗鼓相当，一路你争我夺，最终惺惺相惜，不打不相识。
这种热火朝天的文，高冷师姐有什么掺和的份儿？所以原身第二个隐秘的愿望就还是别想了。
如果没有离开天宁时的莽撞举动，她自己本身也是惊才绝艳的当世天骄。
自她死后，她就成为了楚衍心头的白月光。
当然也不影响楚衍谈恋爱哈。
赫连醉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既然要看着楚衍成神，那就得陪他走到最后。
特别是这个位面本就处于上三天。
赫连醉预知了整条时间线，知道楚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有将这人拉入自己麾下，以后跟天界面对面硬刚的想法。
但是她放弃了。
有心的接近，大多数时候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做任务，就安安心心做任务吧。
她此次采取的方式就是不动摇时间线本身，连自己的能力都不动用，完全符合原身人设，从零开始陪着男主楚衍玩养成。
淡漠的双眼不着痕迹地扫过看上有些跃跃欲试的楚衍，赫连醉再一次将目光移向半空中。
人越来越多，而神奇的是，处于漩涡中心的天宁国像是感受不到层层威压一般，路上的行人面色平常地走路，偶有农夫锄地后抬头望天，也仿佛见不到这一大片人。
三方巨头沉默无声，站定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却是无人接近天宁国地界范围一步。
倒是有冒失的散修御剑飞行冲入国界，只一瞬间便栽落在地，摔得满头是血，爬都爬不起来。
灵气回溯的天宁国，此刻竟然禁止使用灵力！
“不、不对……”楚衍自结丹后使用起“速”字诀更加得心应手，他清楚地看见那名散修在飞入天宁国界之后，全身灵力并非被压制，而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四溢，融入了天宁国原有的灵气之中。
“这是在……增加灵气密度？”赫连醉眉头紧皱，不知这异宝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等等，那处在天宁国之中的师徒三人，为何没有灵力消散？
她脸色微变：“师傅，这异宝不会是把我们当成这片灵气的一部分了吧！”
楚衍闻言，眉头紧锁。
贪狼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立刻掐诀，御舟准备冲出天宁。
就在这片刻之时，空气中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灵气雨，这种灵气密度，就算是隐世宗门，也不敢说自己有这般修炼宝地。
小舟畅通无阻，却在即将冲出国界之时像是被什么限制一般，再无法寸进。
贪狼脸色凝重，正待开口，就听赫连醉沉声道：“师傅！”
他转头顺着赫连醉的目光望去，就见天宁皇宫上方出现了一片灵液湖，四面八方的灵气雨一滴不剩，全往湖里飘。
师徒三人都感受到了不容抗拒的拉扯之意。
贪狼还好些，但一直在天宁修炼的赫连醉和楚衍状态就不是很好，身体中的灵力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横冲直撞，恨不得立刻破体而出，直冲入湖中。
正在两人苦苦对抗之时，那貌似平静的灵液湖忽的沸腾起来，湖面中心出现一点银白光芒！细细一看，像是一枚玉佩。
那玉佩只出现片刻便沉入湖底，随着它的消失，灵液湖中央露出了一片旋涡。
明明整片湖从侧面看只有一指厚，但那旋涡深不见底，不知其中是何情况。
就在此时，天澜宫的人动了。
只见他们当先一人手中白色圆盘爆发出炫紫的光芒，将整个天澜宫的队伍包裹住，下一刻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旋涡之中。
三大势力之一有了动作，其他势力也不再按兵不动，纷纷破界而入。
灵力抽取的效果消失了！众人惊喜，加速冲往旋涡。
赫连醉感受到的拉扯之意也消失了，只有楚衍双目紧闭，脸色泛红，满头是汗。
他的灵力不仅没有回归自我的控制，连身体都管不住了！它们现在急切地想要冲入那片旋涡！
只一瞬间，楚衍就变成一道流光，速度暴涨，直接被扯进灵液漩涡之中！
与此同时，楚衍在脑海中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
“来！”
-
赫连醉被扯进旋涡之后迅速稳定心神，就看见双目紧闭的楚衍在打着旋儿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想拉住他，又担心坏了他的机缘，堪堪停止动作。
她想了想，知道楚衍此番不会有大危险，遂伸出一缕灵力勾住楚衍的衣角，闭上眼睛，任由两人随波逐流。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赫连醉猛然睁眼，眼中一抹厉色闪过。
却是楚衍。
他在水中打着手势，意思是要抓紧她，免得两个人走散了。
赫连醉沉默片刻，便没有反抗，任由他牵着，往深处下落。
两人缓过神后已经处在一片漆黑的水域之中，看上去像是独立开辟出来的小空间。
赫连醉灵力聚于双眼，发现周围是一片残破的宫殿。
但是这宫殿给人一种违和感，天花板平平整整，地板坑坑洼洼还有各种装饰。
由于悬浮在水中，两人只能凭借自身重力来判断方位。
楚衍随意游动，忽然看见天花板中间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他向上悬浮，发现那里似乎曾经有一个类似于放置宝物的基座。
四下看看，他在一堆漂浮的破烂装饰中找到了黯淡无光基座。
将基座放置其中，完美重合。
与此同时，数条金色的纹路瞬间从基座顶端扩散，连接到底后没任何凝滞感，接着向外四散，布满了整片天花板。
赫连醉知道这是楚衍的机缘到了，她沉声道：“此处有异，小心。”
楚衍正被金光晃神，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听赫连醉这么一说。
下意识回头，又瞬间被基座吸了进去！
赫连醉盯着空无一人的原地，默然片刻，轻吐一口气。
她没去碰那个金色的基座。
别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可是相当清楚。
这就是上古天澜宗曾经的至宝，九层问心塔。
由于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但核心的锻炼功能还在，还会根据修为进行调整，一看就是专门为楚衍设置的。
她本身修为极高，要是贸然进去，说不定这本就破破烂烂的小塔会由于无法生成对应的考验，而直接爆掉。
那就不美了。
赫连醉沉默半晌，也没有在原地打坐等人，而是直接召唤出灵舟穿越禁制，回到了那片漆黑的水域之中。
按照原时间线，楚衍会一路直通九层问心塔的第九层，然后获得属于他的机缘。
同时，他会和命定道侣欧阳玉在第七层初邂逅。
两人看上了同一个宝物，但金丹的楚衍不敌化神的欧阳玉，带着宝物跑上第八层。
欧阳玉又因为血脉传承的问题没办法往更高层攀登，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赫连醉摇摇头，感叹小年轻的感情总是这般热闹。
盘膝于灵舟之上，赫连醉以天衣构建出一片隐匿区域，静候楚衍破关而出。
-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被宝塔吐出，看来是考验失败了。
不少人脸上浮现狂喜，应是有所收获。
众人神色各异，警惕地看着四周，防止有人出手夺宝。
但不知是谁第一个先动，漆黑的灵气湖底爆发出惊人的术法波动，一时间好不热闹。
赫连醉全程冷眼旁观。
她没有看到贪狼那个老头，但大概能猜到他去做什么了。
说不定正对着问心塔某一层的装饰流口水，思索这是什么时候的花纹。
从而追溯这件至宝的时代。
真·纯正的考古学家。
紫微宫的传承最终到了这个老头手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的是他虽然天赋卓绝，但心思基本不在修炼上，一点历史上的断层都能成为他至今未突破的心魔。
幸运的是上天给你关了门就会开个窗，贪狼虽然不行，但他徒弟个顶个的行。
赫连醉盯着自己的手掌心，那些术法在经过灵舟时，总会有几厘微弱的偏差，最后成功与她擦身而过。
原身是难得的天生道体，修炼速度极快，突破境界桎梏的时候也比别人快很多。
要不是小时候因缘际会被贪狼慧眼识珠，现在应该在某个普通的城镇当花魁。
哦，这么好看，应该会成为名满全国的花魁。
原身心里一直有一道梗，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记得被一群女子虐待，然后扔到了荒野自生自灭。
又被人家捡走，转手卖给了青楼。
又被“碰巧”去青楼的贪狼给救下了……
她的冷漠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原身厌恶玄女宫，正是因为出现在她儿时记忆里的那群虐待自己的女子，就是穿着玄女宫的服饰。
一般来说，这样的展开就意味着原身的身世很可能与玄女宫有关。
但问题是，玄女宫只招收天赋卓绝的十五六岁女弟子，那时候她才多少岁？
三四岁？五六岁？她是怎么混进去的？
又是怎么被一群女弟子刻意针对凌虐？
赫连醉从原身含着隐痛的记忆里观察到，那些人对原身的态度是厌恶大过痛恨，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而且她们下手也是，阴毒更多，却不致命。
那么原身的身世很可能跟玄女宫的大人物有关。
可是玄女宫的戒律第一条就是：入宫者，终生不得有道侣。
所以她遭受的东西，多半也是受到上层默许的。
原身的母亲，不知道怀着如何的心情，将自己女儿的生死交给了别人。
这么一番思索，赫连醉也能明白为何原身明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在愿望中加上这一条。
有时候，有的伤疤不撕开，就只是丑陋。
而撕开了，就是深可见骨的鲜血淋漓。
就在她思索间，九层问心塔发生了异变。
所有塔内之人都被强行排斥而出，面色茫然。
沉寂数年的破败之塔颤抖着剥离了外层覆盖的杂草、碎石，逐渐露出本来恢弘浩大的一面。
不少人被宝塔的金光刺得睁不开眼。
本以为它会有进一步的变化，谁知庞大的金光闪过之后，宝塔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所在之处一片空荡荡，众人面面相觑。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天澜宫的白衣修士，祭出手中圆盘便开始搜索宝塔的痕迹。
接着是玄女宫、御兽宗……
赫连醉驱使着灵舟离这群人无声地远了些。
因为此时她的灵舟上又多了两个人。
一脸笑眯眯的贪狼，和浑身狼狈的楚衍。
后者手里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正是九层问心塔的缩小版。
他满脸喜色，得意洋洋地正要说什么，被赫连醉一瞪眼，闭嘴了。
闷声发大财，在修真界是王道。
更何况楚衍不知道通过什么原因直接收服了九层问心塔，拿走了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机缘。
外面的修真大宗得疯。
赫连醉借着天衣的隐蔽和灵舟的穿越虚空之能，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
待退出此地百米近千米之外，就在接近阵法边缘的时候，楚衍突然闷哼一声，通体绽放出莹莹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