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仙尽（2）
老头刚准备走，聪明男孩楚安顺却扯住了神仙，开口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给自己改名。
宫女老神仙自是知道他的名字，想了想还是以字为名，楚安顺此后的大名就叫楚衍。
字破军。
楚破军一听就像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还不是首领，像是一马当先往里送人头的。
可惜当时六皇子不知道这个老头跟亲爹一样是个起名废，只为自己终于不是个太监名了高兴了好久。
那又如何呢，名存实亡的六皇子，谁会去在乎他叫什么呢？
后来在他眉清目秀的师姐、后来的赫连醉的带领和指导下，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这位老神仙在做的事情——
寻仙！
天地初开，混沌化始，孕育一方世界。
彼时元气聚而不散，孕育出最早的三名古神，分管天、地与生命。
天之古神操控天象、气运，地之古神分管大地、海洋，生命之神为前者手中万物赋予灵气。
后天之古神渡劫，分化恶念，后为魔，本身渡劫失败，化作日月星辰，照耀世间；
地之古神身化万千，以肉身承载大地海洋，护佑山河稳固，万物安宁，而灵魂于宇宙间寻觅天之古神的身影；
生命之神还灵于自然，令万物有灵，开修炼之道，灵气流转，生生不息。
各方生灵蒙昧开智，纷纷踏上修炼之途，后分化为妖、仙两界，魔为二者之不容。
然而，在万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妖魔勾结，重创仙界，抽离灵气——
至此，仙人陨落，人界诞生。
……
万年之后，除了一些非自然现象和大地久久无法消除的伤痕与遗迹，仙，已经是一种传说。
更令人奇怪的是，除了仙以外，妖与魔作为最后的胜者，在那场大战之后竟也销声匿迹，不复出现。
然而，大地灵气生生流转，地神的护佑让人族在这片土地上有了喘息之机，在不断的探索中再次发展出了修炼的道路。
来自灵魂之中冥冥的指引，让他们把这种修炼称之为：修仙！
修仙，就是完善自身、找回本我，回归仙身的过程。
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体、洞虚、大乘！
大乘之后，却再无攀升可能！
而今世界割裂，分化为三片大陆，天宁国不过是其中一片名为青岚大陆上的，众多国家之一。
老者名为贪狼，他不仅是一名修仙者，还是一名狂热的仙人历史考古学家。
他此生的最大夙愿就是找到仙人真正存在的痕迹，证明仙人是确实存在的。
这也是他合体大圆满却始终未突破至洞虚的原因：这种执念，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道心魔，不破除，便再无寸进的可能。
贪狼经过对天道的推衍，最终发现自己的一线生机系在青岚大陆上一个小小的天宁国的一个小小的六皇子身上。
他一来就发现这六皇子天生痴傻，稍一探查，便发现这是先天灵气充裕压迫了脑中血脉，他那一个脑袋崩便让这些珍贵灵气桥归桥路归路，六皇子自然也不傻了。
这六皇子同时还是个天生灵体，与天地灵气沟通毫无阻碍，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修仙苗子，贪狼惜才，便动了收徒的心思。
要说为何没人发现六皇子的异常，竟是因为这天宁国，上上下下都是普通人，甚至连修仙为何物都不清楚！
这么一看，真像是六皇子一人就夺尽了一国的修炼之力。
这种奇异的情况让贪狼心生好奇，因为无论是人来人往或是修真门派广招弟子，这偌大一个国家不至于半点风声也无。
它位置也不偏呐？
惊奇之下，贪狼认为这与仙人必定是有所关联，又一次开始去探索真相了。
他那打扮成小宫女方便入皇宫的首席大弟子赫连醉，就莫名其妙成了他楚衍的师姐兼监护人。
贪狼临走前在六皇子所处宫殿处施了一道法诀，以后谁经过这或者存心找茬，进入法诀范围也会不自觉转移方向或注意力。
他的本意是不打扰楚衍修仙，结果让这本就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变得更加没声没响了。
六皇子十岁的那年皇帝召见，愣是想半天没想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略微抽条，变得身形修长的少年微微一笑：“楚衍，参见父皇。”
楚安顺什么的，都去死叭！
……
回忆完毕，楚衍望着漆黑的天空跷起了脚，旁边的赫连醉也调息完毕，盯着月亮一言不发。
原身后来发现了天宁国的惊天之密，在杀出重围的时候倾尽全身修为将楚衍送了出去。
自己却永远地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她的愿望，是帮助师弟走向世界巅峰。
赫连醉心头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种工具人一样的愿望，也只有大男主文一般的时间线内能出现了。
此次的位面是高等位面，抬头甚至都能看见第九重天的天宫虚影。
当然也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受位面意志局限，此处位面的人无法窥探到比自己更高层次的存在。
这是天道律令，无法撼动。
在天帝的脚底下搞事情，赫连醉连自己的一丝灵力都不好外泄。
她甚至根本没敢带青鸟，而是选择自己单独行动。
当然，有天衣的遮，掩也不是不能使用自己本身的术法，但风险极大。
任务对象如果不能为她带来丰富的收益，就不值得她冒险。
而且……
赫连醉暗叹一声。
原身对楚衍隐秘的爱意，形成了第二个愿望，如果可以，成为他的道侣。
当然不可以。
赫连醉木着脸，完全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师姐，这一年以来我们一直在搜寻筑舟材料，你那小白船什么时候才算是成功啊？”
楚衍突然出声，打破宁静。
这是赫连醉师尊贪狼为两人留下的空间至宝，与《乾坤万界箓》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成为庶人之后，他一直跟着赫连醉东走西走，找一些乱七八糟看着一点也不显眼的材料去融入到那艘白舟之中，那舟也没有变得五颜六色，反而更加纤尘不染，舟身隐隐一圈银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当了一年工具人的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赫连醉思量片刻，多半也是为了让这个师弟在以后的搜寻工作中少出幺蛾子，遂缓缓开口道：“破军，你筑基大圆满那日，我便再也联系不上师傅了。”
那不就是他出宫前夕？十四岁生日那天？一年前？
楚衍腾地坐直了身子，转头紧紧盯着赫连醉，等着他的解释。
“我向师傅发出了传讯符，但它连天宁国的国界都没出去就失去了联系。”赫连醉对楚衍的目光视若未睹，“而且我发现，这片土地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再过不久就会成为毫无灵气的死地。”
“所以我推测，是这天宁国内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灵气隔绝，要么是有异宝问世，要么就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在针对我们。”
“毕竟，在师父与我到达天宁之前，他并未发现任何修仙者；此刻的异变，背后定是与天宁国无一人修仙有着密不可分的原因。”
“如果是前者，那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不日就将有大能到来，可能是化神甚至是合体，我尚未突破至元婴，根本不敌。”
“如果是后者，那师傅多半是受到了牵制，你我对此事毫无头绪就被针对，也是得尽快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然而我之前尝试离开天宁国，发现有一道大阵将整个天宁国的国土笼罩，凭我一人之力无法突破。”
“师傅留下的虚空行舟有融入五行之能，说不定能融入未知法阵，无声无息突破出去。目前仅剩水、火双属性的炼器材料未收集到了。”
“我们得加快速度，否则待到灵气断绝，我们就只能为人鱼肉了。”
楚衍惊奇地看着赫连醉的樱唇一张一合，内心相当震撼：“师姐，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你说这么多话！”
你重点抓得挺好的，呵呵。
赫连醉一阵无语，准备起身唤出小舟，再探岩浆地底。
刚才的逃窜中他无意间发现了赤玉的位置，现在原路返回应该能飞速取到。
至于最后一样材料水晶石他已有把握，待炼化赤玉就能去取。
谁知楚衍突然出声：“师姐你要不自己先去？我刚想起了一件事儿，得去确认下。”
赫连醉惊讶回望，这师弟怎么回事？怎地分不清轻重缓急？
却见楚衍道：“你还记得一年前我离宫的事吗？”
赫连醉默默点头，双眼平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
楚衍继续：“我筑基大圆满那日，除了联系不上师傅，不是还有一件小小的怪事吗。”
“那就是镇北大将军最小的女儿突然指名道姓要嫁给我。可是，我连这小姑娘一面都没见过，也从未出宫，她是哪里知道我的存在的？”
“听说我走的时候哭得还挺惨？”
“我可不敢相信她见都没见过我就对我情根深种了，骗鬼呢？”楚衍撇撇嘴，“后来你御舟在大道上助我土遁，我留了三道灵力在那三方蒙面人身上，你猜怎么着，有一队是将军府的！”
“他们是将军府二少爷风若廷的手下，接到的命令是找机会偷摸把我带回去金屋藏娇，给他那妹妹玩。”
“然而等他们把我消失的事情报上去之后，那二少爷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人也不派了，那小姑娘风若岚也不闹了，好像我真就不存在了似的。”
“甚至连传说中我心爱的恒姑娘——就是师姐你，他们连派人搜寻这种形式都没走一走……”
“慎言！”赫连醉瞪他一眼。
楚衍咳嗽两声，不再提师姐的事：“另外两队都是皇宫的我清楚，毕竟我还是个皇子，只要没确定凉透了，就不能让人安宁。”
“这一年来皇宫那边依然在暗中寻访我的下落，也不知道是哪个哥哥或者弟弟。但是将军府，真是彻彻底底没声儿了。”
“旁人只当这消停是小姑娘胡闹，过了就过了；但将军府，必然有问题。”
楚衍下结论，“不管是关于我的，还是关于仙人、天宁国大阵的事，我觉得我都有必要去一探究竟。”
他双目坚定地看向赫连醉，却发现对方眼里是“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的表情，噎了一下。
“将军府有问题，我早就知道了。”赫连醉木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道，“他们既然目标是你，明的不行肯定会来暗的，说不定还会有特殊手段。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冒出来往人跟前送，是不是脑子里的淤血尚未清空？”
啊这……
楚衍摸摸头：“可是师父不是说，整个天宁国就咱俩是修仙者吗？那对于普通人，我们肯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赫连醉的脸木成了玉石雕像：“师傅跟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才七岁，现在你都十五了，八年的时间还不够发生变故吗？”
“还是说，你觉得打你主意的都跟你一样，脑子留在了八年前？”
被扎心的楚衍目瞪口呆。
“等灵舟炼化完毕，我随你一同前去。”毒舌师姐赫连醉不再多言，双手掐诀，灵舟复现。
这一次取赤玉就分外轻松，找到位置精准狙击，连正躲在岩浆里生闷气的食岩兽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已逃之夭夭。
炼化赤玉后，小白舟神光内敛，已具穿火之能。
冲出土地，地底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加食岩兽的暴吼，楚衍捂住耳朵，全当听不见。
“师姐，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
“皇城，来去阁。”
……
“什么？被截胡了？”一声少年人的清越咆哮在天宁国来去阁中响起。
贵宾二楼里，楚衍手舞足蹈：“那水晶石不是早就定了吗？定金都给了啊？”
一旁赫连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眼看就要憋大招骂人扎心，奈何还是维持着清冷模样，显然是自认为目前准备的词汇还不够一吐内心之快。
整个人活像是一枚有爆发倾向的白色爆破符。
体型修长、面容温润的掌柜双手揣袖，无奈地对楚衍笑道：“按理说无论对方出价对少，我们来去阁都该讲究声誉，为贵客您留下宝物……”
“但是对方以势压人，说要是不卖就让来去阁在天宁国中再也开不下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