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宠妾灭妻的将军（12）
实际上，这个男人生于封建，活于传统，又怎么会真的懂得现代世界苏眠晚想要追寻的东西呢？
现在她赫连醉只是往旁边稍微让了让，就让什么事情都改变了。
陆峰烨还是那个容易为情所困的傻子。
但这份情，已经变成能够被别人分一杯羹的东西了。
原身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也不知道苏眠晚，能不能意识到。
赫连醉没有说话，没有试图提点苏眠晚。
苏眠晚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与她有着片刻交集。
她的提点说不定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反倒会被怀疑用心。
毕竟现在她才是陆府的正房夫人。
苏眠晚见赫连婉没有接她的茬，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赫连醉见状，走过去轻轻地牵起她的手道：“阿晚无须担心，顾昀是楚国来和亲的公主，陆将军关照她一时也是正常的。”
“我听说过你与陆将军的事迹，你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这份感情别人无论如何也比不得。”
苏眠晚一听赫连醉提起自己和陆峰烨之前的事情，脸蛋上闪过一丝微红。
不过她立刻听出来了赫连醉语气里的疏离，还有那个“陆将军”的称呼，她感觉到了不对。
“姐姐，你为何称夫君为陆将军？”苏眠晚不解。
赫连醉心里一叹，又要开始演戏了。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一丝凄然。
“刚才的情形你也见过了。那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于我，还对我刀剑相向。”赫连醉纤细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凄凉：“要是他对众人都如此便罢了，可你看他对顾昀的态度……”
苏眠晚：“……”
“我与他，自小便是青梅竹马。”赫连醉低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我从少时便与他交好，心悦于他，还厚着脸皮求圣上下旨赐婚……”
“但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三年夫妻，我却仍是……”她哽住，好像说不下去一般。
苏眠晚隐约猜到什么，眼睛睁大。
不会吧？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赫连醉不语，只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上面一点赤红的守宫砂，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亮得扎眼。
苏眠晚着实吃了一惊，她脸上终于涌起了愤怒之色。
“阿烨竟如此……”作践于你？
“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女人，我觉得阿烨着实是过分了。”
苏眠晚认真地看着赫连醉：“既是不喜，早日将你放了便是，一边心中不愿，一边还将你娶回家……羞辱，我看不下去。”
赫连醉苦涩一笑：“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那个一直苦苦纠缠的人，是我罢了。”
苏眠晚不说话了。
她知道赫连醉喜欢陆峰烨，但不知道她用情至此。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或者感觉到危机感。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赫连醉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和陆峰烨真正地毫无隔阂地相处。
他们的立场天然就是对立的。
所以她只是纯粹地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对赫连醉感到同情。
赫连醉长叹一声。
“再美的幻梦总有破碎的一天。”她的眼睛望向虚空之处，并没有聚焦：“当他将剑指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该醒了。”
苏眠晚神色复杂，心里明白了赫连醉的打算。
她没有劝对方的立场。
“明日我就会回丞相府，但对外只是宣称小住一段时间。”赫连醉转头温和地看向苏眠晚：“毕竟是你的大喜之日，我要是立刻向陛下请求和离，说不得外人会说你们的闲言碎语。”
什么时候和离只在赫连醉的一念之间，她当然不是真的这种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人，只是目前顶着陆峰烨正房夫人的名头，她行事要方便些。
苏眠晚眼里涌起了一丝感动。
她着实没想到，赫连醉竟然好到这种地步，连走了也不想给她造成麻烦。
她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姐姐！”
赫连醉笑着牵起她的手：“其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说起来，夫妻三年，我对他的了解可能还不及你的多，也没有什么好托付的。”
“只是你现在孤身一人嫁入将军府，身后无势力与顾昀抗衡，少不得要吃苦。为了孩子且忍过这一时，只是，万事小心。”
苏眠晚面色沉重，顾昀今晚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让她心里蒙上了一丝阴霾。
顾昀的手段，只要你稍微有些心计就能看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陆峰烨就吃她撒娇装柔弱的这一套。
苏眠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寡淡的面容，内心有些泄气。
以色侍人确实不长久。
但有效的时候，那也确实有奇效啊！
“今晚你就在我这将就一晚吧。”赫连醉温声道：“明日……送送我。”
苏眠晚回过神来，轻叹一口气，应了赫连醉的要求。
她没想到，赫连醉的离开不是因为丞相倒台，而是出于对陆峰烨的失望。
她本来还想和赫连醉斗上一斗，谁知道这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
但好人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的。
苏眠晚神色复杂。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两辆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赫连醉身着一袭月白长裙，在初春的微凉寒风里披着一条淡紫色的披肩，整个人远远地立在那里，就是一副遗世独立的美人图。
红叶吩咐几名仆从拎着几箱物什，往后面的马车上搬。
陆峰烨没有出来。
苏眠晚也没有。
怀孕的人不容易睡着，但一睡着就能睡很久。
赫连醉本来就没有让苏眠晚相送的想法，收拾好东西就自己离开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赫连醉踩着小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受到委屈回娘家的贤妻人设立起来了。
自身的威胁性也降到底部了。
周围人的好感度也刷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开始搞事吧。
对面前红叶哭唧唧的脸视而不见，赫连醉开始闭目养神。
身体好了很多，但仍需内调。
苏眠晚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好半晌。
她撑起身子，怅然若失。
侍立一旁的丫鬟见她起身，赶紧轻手轻脚为她端来洗漱用具。
“现在几时了？”苏眠晚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总是会出现明心那张苍白的、染血的脸。
她摸着胸口，只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临冬院内是超乎寻常的安静，全然不像她春檀院内，时时有欢声笑语发生。
“回侧夫人，现在还有一刻便是午时。”丫鬟恭声回应。
苏眠晚一愣：“我睡了这么久吗？”
又问：“赫连姐姐呢？”
丫鬟仍旧没有抬头：“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回娘家小住。”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苏眠晚还是有些泄气。
赫连醉果然没有叫她。
“那，我睡着这期间可有人来过？”苏眠晚有些期待地看着丫鬟。
她其实是想知道陆峰烨有没有来过。
“未曾。”丫鬟姿势不变。
苏眠晚眼里的期待骤然消失，肩膀一塌。
“那……”她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刚想叫明心，又骤然想起在昨夜的刺杀中，明心已经代替了她死去。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陆峰烨，苏眠晚竟是一个相熟的人都找不到。
坐在温暖的床榻上，苏眠晚第一次生出战栗来。
因为此刻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那个本该出现的，被陆峰烨记在心里的女子，才应该拥有这一切。
苏眠晚本以为自己有了和陆峰烨的孩子就万事皆稳，谁知就昨晚的事，让她不经意之间窥见了陆峰烨自私冰冷的灵魂一角。
相伴多年的发妻也能被随意质疑，顾昀几滴泪水一道伤口就能颠倒黑白。
将军府，真的是她可以栖身的安心之地吗？
这么想着，苏眠晚忽然转头问那女仆：“你叫什么名字？”
女仆轻声道：“素问。”
苏眠晚点头：“是个好名字。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去找人查一下，需隐秘进行，不能告诉他人。”
素问脸上表情都没变过：“是，侧夫人。”
赫连醉通过素问的眼睛看见了这一切。
素问是她随手用柳条编的人形，将灵气蕴于其中，这柳条人便活了过来。
现在成为她在将军府中的眼线，再好不过。
更何况她早料到苏眠晚孤立无援的情况，适时地安了一个看上去老实听话的人在其旁边。
赫连醉自问对苏眠晚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此后苏眠晚要是恩将仇报想要对付她，收拾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将陆峰烨的本性暴露给苏眠晚，也是因为她见对方是大气运之人，说不定能给自己足够的助力。
结果这又是个立不起来的。
苏眠晚既然已经顶着原身的救命之恩登堂入室，还有孕在身。既然想要抓住陆峰烨的心，那就该想办法更进一步在他那里占据更多地位。
怎地还要倒退回去看看谁救了他？
即便查出来是谁，她又能如何？
杀了还是藏起来？
陆峰烨与她已相处这么久，她但凡对自己有些信心，就能够通过更多的相处来增进彼此的情谊。
说到底，救命之恩或许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珍惜眼前人。
当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陆峰烨最爱的应该还是他自己。
他对苏眠晚的好，也是出于自己想要报答救命之恩，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的目的。
要是知道苏眠晚欺骗了自己，说不得会多暴跳如雷。
苏眠晚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这些，才想彻底消除隐患吧。
如此看来，她找到人又想办法将人送走的可能极大。
在赫连醉眼里，苏眠晚刚醒就想办法去查人的动作还是过于草率了些。
此时各方眼睛都盯着将军府，陆峰烨想必也时刻关注着苏眠晚的动向，还有一个上蹿下跳的顾昀。
她如果不能迅速成长，此刻的繁华光景也无法长久的。
赫连醉收回目光。
自己一路无风无浪地回到丞相府，和赫连博见了一面之后，两人就把话说开了。
丞相一脸【果然是我的种】的欣慰表情看着她，就差拍着她的肩夸一声“我的好大儿”了。
倒是丞相夫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听说昨晚将军府出现了刺客，陆峰烨拿剑对着你？”
赫连醉心说这消息传得挺快啊，嘴上平淡道：“无妨，陆将军冤枉我，我一个生气就回来了。”
“反正他如今身侧美妾环绕，我又何必去给他降温。”
丞相夫人一脸不同意的表情，正待说什么，就被丞相打断了：“女儿刚回来，说不定还没吃饭，你去看看。”
堂堂丞相夫人什么时候会去做催厨房的杂活？她一听就知道这对父女有话要说，也不反驳，离开了女儿的闺房。
待房间内只剩父女二人，赫连醉扫了赫连博一眼：“父亲近日心情不错啊，肉眼可见地胖了。”
赫连博笑眯眯的：“那是自然。一直以来以为自家门口蹲着一只老虎，结果发现是纸做的，光会嗷嗷叫，咬人一点也不疼。”
“再加上放老虎那人其他老虎还没养好，顿觉云开雾散，心情大好，忍不住多吃了些。”
赫连醉也跟着笑：“想来即便是真老虎，你也不怕的。”
他们说的自然是皇帝和他的纸老虎走狗陆峰烨了。
丞相脸上带着笑摇头：“那还是不一样，你爹最多就是嘴皮子厉害些，跟老虎对咬，被咬死的可能更大。”
赫连醉也不与他绕圈子了：“那如今局势逐渐明朗，女儿倒是想知道，父亲所求为何？”
总不能是篡位自己当天子吧？
丞相端在手里的茶水一顿，颇有些意外地看了赫连醉一眼：“这嫁给了武夫就是不一样哈，说话都直来直去的。”
“别兜圈子。”
丞相无奈地又看她一眼：“都为人妇了，怎么还这么急躁。为父还能有什么想的，不就是安安生生在朝为官，看着自己的子女后辈长大成人，然后致仕归田，做一个自在之人……”
赫连醉，“你？致仕？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你死不？你今天致仕，我明天就不知道去哪给你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