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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宠妾灭妻的将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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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峰烨不动声色地扫了赫连醉两眼,破天荒地想抚慰她几句,但嘴巴张了几张,最终没有开口。

    他也不在这喜堂中间走来走去,坐到主位上与赫连醉并肩,冲她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现下新娘还未入门,宾客皆候在外面,所以此地暂时是没有外人的。

    陆峰烨难得的关心被赫连醉精准捕捉,她脸上没什么反应,但眼里顿时流出了汩汩的温情。

    两人虽未交流,但以往那般虽然坐在一处,但之间犹如天堑的感觉减弱了几分。

    见赫连醉单手撑着脑袋满脸疲惫,陆峰烨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无任何责备之意。

    哪怕这是在自己的喜宴之上。

    他是见着她撑着柔弱的身体忙来忙去的,一开始只觉并无不妥,但现在她实打实地坐在这里,柔美的脸颊上写满了困倦,陆峰烨还是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赫连醉听见了他的叹息,嘴角强扯出一个笑来:“夫君无需担心,阿醉会好好地待到喜宴结束的。”

    说着她伸手唤来红叶,让她为自己梳妆。

    嫣红的口脂在她唇上一抹,整个人平添几分好气色。

    看上去精神头也足了不少。

    再打上薄薄的腮红,挽一个端庄优雅的发髻……陆峰烨看着赫连醉就在自己身边梳妆,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赫连醉的皮肤底子很好,洁白如玉,细腻如上好的瓷器。

    他从见到赫连醉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很美。

    曾经是活泼、张扬恣肆的美。

    如今是持重大方,端庄温婉的美。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苏眠晚。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苏眠晚不拘小节的性子,干净清爽的样子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爱扎那些繁复的头发,脸上干干净净不施粉黛。

    苏眠晚曾说,这个样子,即便是同他一起策马奔腾,淋遍大雨,她还是她原有的模样。

    那时他畅快大笑,满心欢喜。

    但他现在身穿喜服,即将迎娶另外两个女人,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红叶为赫连醉画眉。

    天色尚未大亮,清幽微凉的风伴着隐隐的天光从门外投射进来,在地上晕染出一片懒洋洋的灰白。

    微风拂动着比天色还要明亮的红烛,灯光摇曳,为赫连醉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柔光。

    已是妇人装扮的赫连醉眼眸微闭,脸蛋微微上抬,抿起的红唇翘起来一个自然的弧度。

    不知道正面看着她,又是怎样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干净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舒展,他忍不住细细地打量她,打量这个相处三年但从未好好了解过的女子。

    他顺着她眉尾的弧度往下看,看见她鬓角几根柔软的长发,看见她小巧的耳垂上一个简约的翡翠耳坠。

    看见了……

    陆峰烨眼神猛地一凝,整个人站了起来!

    他看见了什么!

    为何赫连醉的耳后,也有一颗红痣?

    剧烈的动作打破了整个空间的宁静,红叶不知发生了何事,习惯性双膝下跪,低头不敢言语。

    赫连醉疑惑转头,好在红叶手稳,已经为她画好了整个妆容。

    光鲜美好的容色下,其实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陆峰烨拧眉看着她,低声开口,心里不知为何多出了些恐慌的意味,言语里一时带上了些许怒意:“以后还是别搞这些了!”

    说着拂袖出门,准备去迎接新娘了。

    赫连醉并未阻止,连话都没说一句,似笑非笑地目送他匆匆离去了。

    她伸手将红叶扶了起来。

    红叶半是害怕半是好奇地往门外张望:“老爷这是怎么了?”

    说着又有些遗憾地看着赫连醉:“可惜了,最近好不容易看见老爷夫人关系好了许多,今日才想为夫人化这般好看的妆,让老爷瞧瞧谁才是最美的那一个。”

    她小心翼翼地问赫连醉:“夫人,该不是老爷生我气了吧?”

    赫连醉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无需多想,夫人我心里有数。”

    红叶似懂非懂地应了,眼看着天色已亮,敲锣打鼓之声在门口停下,她赶紧脸色一肃,站在赫连醉身边。

    又是一个稳重懂事的大丫鬟了。

    赫连醉笑着摇头,抿了一口茶。

    陆峰烨多半是发现了她耳后的红痣了。

    她最近立起来的深情款款贤妻人设也打动了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容易被情绪支配的傻孩子啊。

    倒也是,爱上一个救了自己的陌生女子,还用几年的时间去寻她,找到了就直接许她终生……这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自古以来,有钱人才能出情种,古人诚不我欺。

    没钱的都忙于生计了。

    现在陆峰烨发现她耳后有红痣,不知道能不能按捺得住,不去调查这件事呢?

    赫连醉唇角微微勾起。

    她给苏眠晚的钱,应该也能派上用场了吧?

    “红叶。”红叶听见赫连醉叫她,赶紧凑到她身边:“夫人何事?”

    “喜宴结束后去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就准备回丞相府了。”赫连醉轻描淡写。

    “啊?这么快?”红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应了,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心事和严肃,看上去极为纠结。

    赫连醉没管她,轻笑一声等着喜宴的开始。

    喜婆高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唢呐又一声一声吹起来了。

    陆峰烨携一对新人入门来,身侧各牵一名女子,却只有左边一人与他十指交握。

    赫连醉见他们逆着光,陆峰烨小麦色的脸上洋溢着欢喜。

    两条洁白如玉的手臂左右在握,其上无一有守宫砂。

    唇角勾起,赫连醉直起背脊。

    唱词的太监高呼一声:“新人入门——”

    她仰起脸,露出微笑。

    看,原来的赫连醉,这就是你的爱人。

    -

    新婚当晚,陆峰烨理所当然地去了顾昀的夏荷院那边。

    毕竟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苏眠晚也知道孰轻孰重,没有争抢,而是匆匆换下喜服,跑到赫连醉的临冬院找吃的来了。

    赫连醉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已经决定示好,就不会停止向她释放善意。

    倒是红叶的养气技术不到家,看见苏眠晚换了一身绿衣服跑过来,眼睛都睁大了。

    一副见鬼的样子。

    这才半月不到,怎地那个狐……那个二夫人就和夫人这么好了?

    苏眠晚亲亲热热地挽着赫连醉的手臂,一张小嘴嘚吧嘚吧地讲个不停,大多是自己日常生活遇见的趣事,还聪明地没有提和陆峰烨有关的东西。

    院内一时间气氛和谐。

    要是没有匆匆闯进来的护卫的话。

    聊得正嗨的苏眠晚猛然回头,才发现原本静悄悄的院子外已经围满了火把,将整个临冬院堵得严严实实。

    红叶一看当先一名侍卫手里还提着明晃晃的长刀,登时大怒:“好大的胆子!谁许你不经通传就携武器闯入夫人院内的?”

    侍卫并不发话,他侧身一让,露出身着中衣,只披着一件外袍,面色铁青的陆峰烨。

    他身后还跟着哭得抽抽搭搭的顾昀,一脸被吓坏了的样子。

    赫连醉想到刚才神识里看到的那一幕,心下已经了然。

    她拍了拍苏眠晚的手背,站起来向陆峰烨行礼:“夫君,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为何不……”

    话没说完,锋利的剑刃直逼鼻尖,差一点就能捅到她。

    苏眠晚尖叫一声就要站起来:“陆峰烨?你是不是有病?没事打妻子?!”

    陆峰烨冷哼一声,单手脱去外袍:“阿晚,你让她自己说,她干了什么?”

    场间众人瞳孔一缩。

    只见陆峰烨原本雪白的中衣,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染透了!

    苏眠晚登时慌了:“阿烨!你有没有事?”

    陆峰烨盯着赫连醉冰冷的眼神移到她的身上,变得无比柔和:“阿晚,你先过来。”

    苏眠晚瞪着他:“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过去!”

    “能对发妻刀剑相向,你让我觉得害怕!”

    陆峰烨又不敢叫人动她,毕竟六七个月的身子了。

    他无奈一叹,“唰”地一声收了剑:“把人带上来!”

    人群分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简陋的担架走过来,洁白的长布盖住了一个人形物体。

    苏眠晚眼尖地看见有血水正透过担架的白布往下滴,顿时惊叫一声,捂住嘴就蹲到一边开始干呕。

    赫连醉一动不动,眼里闪过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没有看陆峰烨,视线在缩在后面瑟瑟发抖的顾昀身上一扫而过。

    快得像是一个错觉。

    顾昀只觉得一阵凉风从身上吹过,她真实地打了一个激灵,手臂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左右张望一阵,发现并无人在看自己。

    遂安下心来。

    和担架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被押送的黑衣人。

    那人脸上的黑布已经被扯下来了,他面色苍白,唇角溢血,眼看是受了重伤。

    陆峰烨一脚把那人踹到赫连醉面前,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你不觉得这人你认识吗,赫连醉?”他冷声道,虽然是在问她,但语气已经相当肯定。

    赫连醉扫了一眼那张从未见过的脸:“不认识,夫君,这是……”

    “还在装傻!”陆峰烨要是眼神能杀人,说不定赫连醉已经被他片成了刺身:“此人趁我大喜之日防备松懈,竟先后到春檀院、夏荷院刺杀新娘!”

    “要不是当时我和昀儿在一起,她当时就已经遇害了!”

    陆峰烨想起自己当时的愤怒与震惊,又想到匆匆赶往春檀院时,打开房门那一刹那的绝望。

    多亏苏眠晚平时跳脱的性格,新婚之夜不好好在房内呆着,让自己的丫鬟明心替她躺在床上。

    不然此刻躺在担架里的说不好是谁!

    苏眠晚一听陆峰烨对顾昀的称呼都变了,顿时脸色一黑。

    干呕之后,她觉得自己自入府以来被赫连醉养得松弛的神经又绷紧了。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赫连醉伸手扯开白布,明心安详染血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她看上去是在睡眠中死亡的,毫无痛苦。

    苏眠晚瞳孔猛缩,心里既是后怕与庆幸,又是难过。

    明心虽然伴她不足几月,但事事以她为主,将她照顾得也无微不至。

    那个时常陪着自己聊天,笑得温软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她还记得,明心因为自己经常饿,想吃东西的缘故,反反复复地跑厨房。

    有一天红着脸蛋悄悄给她说,厨房里一个帮厨的小哥,很是机灵俊俏。

    苏眠晚当时还大笑着说,等她成为了侧夫人,就有权利为他们安排婚事了。

    但现在……

    苏眠晚只觉得内心大恸,喉中哽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赫连醉虽然被陆峰烨逼视着,不好过去安慰,但仍旧是轻声细语道:“妹妹且宽心,别哭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话未落地,陆峰烨便猛地打断她:“少在这里假慈悲!”

    “这贼人一击不成立刻便跑,我见着他往你临冬院来,结果跑到半路犹豫片刻往秋霜院钻,他不想把人带到临冬院的意图,谁都看得出来!”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狗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给了那黑衣人窝心一脚。

    “本以为这几个月你安分守己,是真如表面上那般温婉大方,知书达理……”陆峰烨英俊的脸上一片冰寒:“谁知是个内里坏透了的东西!”

    “果然什么样的人,就生什么样的种!”

    赫连醉:“……”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开始说她是奸相的女儿了。

    赫连醉心里也清楚,人家都是瑕不掩瑜,但对于陆峰烨和她来说,即便她有万般好,都会因为有一个奸相父亲而被他忽视掉。

    但他现在这种稍微一点怀疑就拉爆的态度,赫连醉已经清楚自己在他心里有几斤几两了。

    事已至此,那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之前她立贤妻人设,是以为陆峰烨与原身相处三年,多少会给她留一点地方。

    即便是怜悯,她也能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看来,他之前对她是完全无视,现在是看她懂事大方,顺了他的心意,态度才好些。

    究其本质,就是陆峰烨对赫连醉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赫连醉自身有没有用罢了。

    既如此,陆峰烨对待丞相府的态度也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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