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宠妾灭妻的将军（5）
陆峰烨不言语。
赫连醉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切，被陆峰烨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还是不该与她商谈。
相处三年，他又如何不知道赫连醉对他的感情。
只是奸相当道，她赫连醉是赫连博拿民脂民膏养大的。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赫连博搜刮的财富没有拿来养育赫连醉。
但他知道这并不可能，所以一直对赫连醉都是平淡甚至是排斥的。
三年来，两个人相敬如宾，他也了解了她的个性，知道赫连醉是一个不争不抢，内秀灵蕴的女子。
但这只是让他默认了她的存在，更多的感情，就没有了。
他给了她管家大权，给了她应有的尊重，但就是不能给她想要的爱。
现在自己刚出征回来，就接二连三地往家带人，还想想办法让她从中调和，着实是……
“夫君，我只知你晚上喝酒太晚，被陛下叫到御书房通宵议事，哪有什么宿醉未归。”
陆峰烨没想到赫连醉开口就是这些话：“既是皇命难违，你何必自己苦苦纠结。我相信妹妹也是能理解的。”
“至于西楚公主……”赫连醉声音渐低，却依旧坚定道：“那也是陛下赐婚。当时场中局势瞬息万变，为了妹妹的名分您做出牺牲，于国于家，都是大义。”
“妹妹怀胎已有六月，昨晚您要是不答应陛下的要求，以后再请旨，也难了。”赫连醉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她深情地望着陆峰烨怔然的双眼：“您没有错。”
“爱一个人，又怎会有错呢。”
最后一句话让陆峰烨眼睛猛然睁大！
赫连醉这句话与其是在安慰他，不如说是她在向自己表白心意。
她爱他，所以会无底线地包容和理解他！
昨日他带苏眠晚回府，竟还怀着忌惮对方，担心对方使绊子的龌龊心思！
现在看来，她爱他之心一片赤诚。
他虽然无法回应，却也不能任意糟践。
陆峰烨长叹一声，想要去拉起赫连醉的手，却没有拉到。
赫连醉收回手，着急忙慌地喝了一口茶，不出意料地被呛到。
她拿起手帕捂住嘴猛然咳嗽起来。
几滴晶莹无声间摔落在地。
陆峰烨心里的一丝愧疚无限放大，他嘴巴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出来，就听红叶在背后轻声道：“老爷，水烧好了——”
“出去！”陆峰烨低喝一声，手臂却被赫连醉拉住了。
他看着她。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轻巧的微笑来，刚才的失态仿佛从未发生过：“老爷还是快洗洗吧，再过不久就是午膳，想来阿晚妹妹……也是想你得紧。”
一声阿晚如同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将陆峰烨浇了个透心凉。
对，他还没有去看阿晚和他们的孩子。
陆峰烨咬咬牙，反手牵住赫连醉：“你陪我一起去洗漱。”
他想让她陪陪他。
谁知赫连醉温柔而坚定地挣脱了他的手掌：“还是算了，阿醉身体有些不适，实在不能再做送别夫君之事。”
“今早上的片刻温存，阿醉只当是黄粱一梦，尚未睡醒罢了。”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角有一抹微红。
这抹微红刺痛了陆峰烨的眼。
这女人！识大体得让人……难以言说！
明明她爱的人就在面前，为什么不依靠他？
陆峰烨看着赫连醉只脱了鞋就往床上钻，纤细的身躯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中也占不了半个床榻。
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陆峰烨握紧拳头，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红叶被陆峰烨喷了一句之后就缩在一旁装鹌鹑，待人离去之后赶紧小跑到赫连醉旁边。
“夫人，您怎么这么傻啊！”她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明明这么爱老爷，为什么还要帮他解决其他女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向别人？”
赫连醉没有回头，轻叹一声：“不然呢。他既有深爱之人，我何必阻止他？终归要成全一对有情人，即便……永失我爱。”
刚出门不久的陆峰烨背脊僵硬，脚步一顿。
他驻足片刻，低下头看不清神色，终究还是走了。
红叶在房间内还在低着头自顾自絮叨：“夫人，您不是说已经不爱老爷了吗？您不是说不在乎他了吗？”
“刚才您的行为，我看着真难受，真憋屈，真想哭！”
殊不知赫连醉已经翻身坐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泪汪汪地碎碎念。
感觉到氛围不对，红叶疑惑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夫人？”
这不对啊？怎么夫人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啊！
红叶的抽噎卡在了气管里，不上不下，最后憋得她打了一个巨大的响嗝。
“得亏他走远了，不然光凭你后面这两句话，都能让陆峰烨冲回来把咱俩送走。”赫连醉悠然道，脸上带着一抹漫不经心：“你忘了他是练武的了？”
红叶悚然：“那怎么办！夫人你现在说的话不也是在帮自己找死吗！”
“人早走了。”赫连醉混不在意：“下次说话注意就行，免得我总是‘不小心’地捂你嘴。”
红叶不是很相信赫连醉这个体质弱连走路都累的弱鸡打的包票，毕竟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老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撑着脸好奇道：“夫人，您是真的不在意老爷了吗？”
赫连醉点头：“对，以后你不用再怀疑这种事了。”
“我与他夫妻三年，再深的情意，也该被磨灭了。”
“更何况他完全不顾我的意愿纳新人，还想让我当莫得感情的工具人替他排忧解难……”赫连醉嗤笑一声：“包工头都不敢这么做的。”
红叶不清楚两个人私下说了什么，赫连醉也不介意的样子，将西楚公主的事情与她讲了。
“什么？两个？”红叶震惊地站起来：“老爷竟然如此狂野……哦不是，他他他……”
“西楚公主是圣上下旨，老爷有战功在身，完全可以拒绝；苏眠晚那个狐媚子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她的存在就是在打您的脸！”
红叶越说越火大：“说到底，老爷就是没有将你装在心里！”
赫连醉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能想到这层，也能看出来你是一心为我的。”
红叶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收声：“夫人，我不是故意妄议你与老爷的……”
“无妨。”赫连醉摆手，示意她将自己扶下床：“他娶多少个妾室都没事，他看不起我，我一样看不起他。”
走到刚才陆峰烨坐过的八仙桌旁，赫连醉素手拈起一枚绿豆糕，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咬。
殷红的嘴唇如绽放得极美的桃花，与绿豆糕红绿相衬，红叶看得都呆了。
“夫人，你真好看。”她发自内心地说。
赫连醉斜眼睨她一眼：“我也知我好看。”
要不为什么美强惨人设这么招人喜欢呢。
她现在是病态版的美弱惨，正对陆峰烨这种大男子的胃口。
苏眠晚她见过了，是个性格直爽藏不住话的性子，为人也洒脱，多半是不拘小节假小子那一款；
西楚公主昨天一看像是心机白莲+“你好棒哦”绿茶，对陆峰烨一直都是一副仰慕的眼神，陆峰烨看来也很吃这一套；
她就是身世不清白，甘愿牺牲自己成全丈夫，顾家大方，温柔端庄的那种。
这陆峰烨倒是好享受，除了苏眠晚样貌差点，各色美人都有。
就是不知道真心对他的，又有几个？
她平静地望向春檀院的方向，眼中古井无波。
陆峰烨已经在春檀院门口站了半盏茶时间。
不是他不能进去，而是他现下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进去。
他刚从赫连醉那里出来，让赫连醉伤心；现在又要去让苏眠晚伤心。
陆峰烨饶是一个铁骨铮铮，被战争磨砺了心性的男人，现下也有些踌躇。
赫连醉是出乎他意料的大方温婉，也是出乎他意料地对他深情。
而苏眠晚呢？
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他常夸她小女子清澈易看透。
所以他现在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接住她全盘托出的悲伤。
但他不太后悔自己所做的行径，赫连醉已经给他找好了充足的理由，“皇命难违”四个字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更何况西楚公主顾昀那仰慕倾心的眼神，还有娇弱纤细的身躯，让他都不忍心将不好的情绪施加在她身上。
毕竟是为国和亲，身在异国他乡的弱女子，还已经成为了他的人。
陆峰烨背靠门柱，轻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春檀院的大门轻轻拉开一条缝。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探头探脑往外张望，没看到旁边靠着柱子、一身黑衣的陆峰烨。
他眨巴眨巴眼睛，先迈左脚，后迈右脚，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谁知他贼眉鼠眼，缩头缩脑地往外出溜了没几步，忽地双脚悬空，后脖颈的衣领被人拎了起来。
小厮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一脸无奈的陆峰烨，脸色就变了。
清凌凌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清秀的脸上先是一闪而过的慌张，接着就涌起了浓浓的委屈。
嘴巴也瘪了起来。
正是怀孕六月的苏眠晚。
陆峰烨看她这副模样，顿时好气又好笑，也不敢拎久了，手臂一捞就将苏眠晚安安生生地拢在怀里，大步往回走。
“哎哎哎放我下来！”苏眠晚哇哇大叫，张牙舞爪地去推他：“你是谁？你这个彻夜未归的登徒子，小心我给将军大人告状，治你的不敬之罪！”
陆峰烨一听就知道苏眠晚开始责问他了，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之后，才开始告知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和顾昀亲密接触的事情略过。
说话间，苏眠晚的贴身婢女哭丧着脸端来了热水，盘子一放就跪在了地上：“请将军大人责罚！是芳草看管不力，差点让小姐怀着身子出了门！”
陆峰烨脸色不太好，芳草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苏眠晚自己决定偷跑的了。
这么任性的性子以后真得改改了！
现在芳草自己撞了上来，他正好杀鸡儆猴一下。
必须得让苏眠晚明白，恣意妄为的后果，就是她自己没什么事，但与此相关的其他人等都会受罚！
思及此，陆峰烨沉声道：“你差点酿成大祸！”
“既如此，你也不必再当阿晚的贴身侍女了，自己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受十个板子，出府去吧。”
芳草浑身颤抖地应了声是，又冲着苏眠晚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低头转身离开了。
苏眠晚本来被陆峰烨要纳西楚公主为侧室这件事惊得目瞪口呆，现在转眼芳草又被打发出去，整个人都懵了。
她嘴巴张了张：“陆峰烨！你是不是要用别人来惩罚我！”
“我都还没怪你朝三暮四一娶娶俩呢！怎地你还要惩罚我的身边人？”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果然是我高攀不上你堂堂将军府啊！动不动就罔顾人权打打杀杀，还有这古人的三妻四妾恶习……”
远在临冬院的赫连醉眉头一皱。
人权？古人？
她起身走到书柜前，状似无意地抽出一本书来，开始查阅。
实际上那本书就是已经化形的《乾坤万界箓》。
“穿越……”赫连醉轻声喃喃：“倒是有趣。”
她用神识扫了一下苏眠晚：“这气运点，高得有点异常啊。”
赫连醉不由想到了此前遇到的南海龙王六女儿林陌沫，那个一哭就跟下暴雨一样的姑娘。
她因虐杀西海三皇子，把好好一条龙削成了蛇棍，被天帝责罚九世历劫。
最后她连神魂带本源全部贡献给了正在疗伤的赫连醉，也算是善恶有报。
那这个苏眠晚……
赫连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到些熟人的影子。
但上三天仙神何止千万，她看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趣。
既是转世历劫，必有法术护身，倒是一颗好韭菜。
不过赫连醉现在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对于掠夺有罪之人的本源也没太大兴趣，只想着赶紧找到玄武的灵魂碎片，找回自己失却了的那部分记忆。
“只要苏眠晚不专门找我的茬，我也乐意见她和陆峰烨相爱相杀。”
“平淡生活中的调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