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没有谎言的世界(5)
青鸟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落到了一座私人小花园里。
其内鸟语花香,树木葱郁,她和赫连醉正身处一片花丛中,旁边是一座别墅。
这么魔幻的吗?!
青鸟愣住,随即开始警觉。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画风走向不对,难道她们遇上了其他收集功德之力的组织?
有点激动是怎么肥四!毕竟有公主这个大腿在前面挡着,一点不慌啊!
赫连醉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再一次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别想打架,别说话,跟我来。”
青鸟“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赫连醉的身上。
两人靠近别墅,还未有所动作,就听见了房间内传来了于诗瑶尖锐的叫声。
“我不管!我下次一定要得到她全部的东西!”
这个“她”指的是谁,青鸟和赫连醉心知肚明。
不过这个“下次”是什么意思?
赫连醉听见于诗瑶急切道:“大师,我把我的车送给你,你再给我一次那个能力吧!”
大师?
就听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男声:“再给你?再给你你不翻了天了。现在赫连醉已经不要你了,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滚吧。”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
于诗瑶惊慌的声音传来:“大师!你不要抛弃我啊大师!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就最后一次!如果成功了,她的财富我分你一半!”
“哎,你走吧。”
拖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
“大师——啊!”
衣服扯坏的声音。
大师“哎嘿!”的声音。
肉体跌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木质门关上的声音。
于诗瑶啜泣的声音。
又是片刻之后,于诗瑶没哭了。
高跟鞋敲打在地板上逐渐远去,门口有汽车轰鸣声传来,想来就是青鸟之前追赶的那辆豪车了。
青鸟肩膀一耸,脑袋一缩就要窜出去追人,下一刻就被赫连醉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你干什么去?”赫连醉问。
“去追于诗瑶啊!”青鸟伸长脖子望向于诗瑶离去的方向:“这次我定不会叫她跑了的!”
赫连醉:“……不用追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青鸟“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
原来于诗瑶不是问题的所在,这个什么大师才是重点啊!
赫连醉与青鸟对视一眼,化作两只鸟儿落在了树梢。
正看见二楼骂骂咧咧开门进屋的男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形正常身高一般长相平平无奇,感觉像是赫连醉初中班上成绩中等区域坐在第三排靠墙的那种。
完全不起眼的类型。
就算是面对面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赫连醉乍一看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但是原主的记忆着实没有什么参考性,她只知道原主曾经应该见过他,但是在哪见过,就想不起来了。
却见那个男人坐在床上,一条裤腿裂了,多半是被刚才跪在地上的于诗瑶扯的。
“这可是真丝啊我了个去去。”男人心疼地捧着自己的裤腿,就差往上面吹口气说不疼了。
他把裤子脱下来,穿个裤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青鸟和赫连醉不动声色地看着。
男人走了一会儿,念叨了一声:“这次应该能行吧?”
他从房间里翻了一根针,费劲地穿上了线,然后走到裤腿旁边道:“我会缝衣服!”
万籁俱寂,青鸟配合地咕咕两声,免得氛围尴尬。
男人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气得想把针扔到地上,手抬了几次都没下得了手。
多半是担心到时候针丢了,眼睛没找到,脚底板却找到了。
踩到针上会很痛的。
他坐到床上,拿一只手搓了搓脸,深呼吸了一下:“再来。”
“我会缝衣服!”
“我会缝衣服!”
……
青鸟看得有趣,觉得这人傻兮兮的,明明就不会缝衣服嘛,为什么老说自己会……
咦?!
这又是个能说谎的人?!
而且看他这样子,不单单是在说谎,更像是在自我催眠或者某种仪式,难道他念叨多了自己就真会缝衣服了?
没这种说法。
他咋不说自己世界第一呢?
她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还是留了个心眼,将灵力聚于双眸,凝视男人。
赫连醉眼角瞄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就在不知道男人说了多少次“我会缝衣服”之后,终于,赫连醉和青鸟同时感受到了这片空间的波动。
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一道外界的灵力血丝被拉了进来!
自进入这片天地之后,这道疯狂挣扎的血丝就停止了乱动,乖乖地飘向男人,围绕着他的手转了一圈。
男人的手自己就动起来了。
“嘿!成了!”男人大喜,除了那只正在工作的手,其他地方都兴奋地扭动了起来。
青鸟眼睛又瞪大了。
等等,这是个什么原理,我怎么又给整不会了?
“他体内有其他灵力的存在,想来应该是你说的,这个位面上,未占主导的其他灵力。”赫连醉神识传音。
“这股力量应该是熟悉外界位面规则的,但是它非常微弱。”
赫连醉道:“微弱到这个男人只能用违背法则的语言才能唤醒它,而且是需要说很多次。”
青鸟:“公主,你说得略微高深……”
“……”
“意思就是,这个男人不仅可以说谎,还拥有一股能将谎言变成现实的力量。”赫连醉语气无奈。
“只是这股力量目前还很弱小罢了。”
青鸟似懂非懂:“但是刚刚来的灵力血丝,应该是外面那种只允许人说真话的力量吧,为什么它不是搞死他,而是帮他?”
赫连醉:“我有些猜测,但是目前没有更多东西去佐证。”
“姑且认为这是另一种‘拨乱反正’吧。”
“如果这灵力帮他达成了‘会缝衣服’这件事,他就不算说谎了。”
青鸟点了点头:“感觉这灵力挺无奈的,呵呵。”
赫连醉不置可否,她看见了更多东西。
男人的手虽然在动,但是都是在那股灵力血丝的驱使下运动,而他的神经、肌肉都没有任何反应。
意思就是,他自己依旧不会“缝衣服”的技能,带动他手臂的是外界的力量。
那股灵力血丝由于没有后续能量的支持,勉强让他缝完裤腿就萎了。
这时,男人体内蜷缩的力量突然暴起,嗖一下就把那股灵力血丝吞噬了。
毫无凝滞,连转化都没有。
“嗯?”赫连醉歪了下脑袋:“竟是同根同源吗……”
她笑了笑:“有点意思。”
感觉自己像是遇见了男频文里捡了金手指的男主,拥有一股可以成长的,和整个世界对抗的力量。
在这个只能说真话的世界里,他的力量类似于“言出法随”。
等他能力壮大,逐渐学会熟练运用之后,他的话语就是最好的武器。
一旦开口,世界法则为了“拨乱反正”,就不得不让他说的一切谎言都变成真实。
这,爽文标配啊。
拥有这种能力的男人,要是心术不正,看见一个漂亮妹子,只要说一声:“你会永远爱我,不管我爱多少人。”
金手指爽文就变成后宫文了。
赫连醉在思考掠夺他这股力量的可行性。
她想了想又放弃了,自己掠夺这股力量是为了充饥。
但如果真的这么干了,她有预感,事情的很多走向就会改变。
还是静观其变吧。
不知道这个人心性如何,不过他既然和于诗瑶有联系,而且听上去像是对原身有所图的样子,赫连醉就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男人,应该是导致原身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开始她没有想到什么超自然力量,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存在谎言。
而且这里还是个灵气混乱的下等位面。
但是从她见到于诗瑶能说假话,而眼前这个男人还能利用谎言改变物理规律,这件事就复杂了。
至少原身的死亡场景就需要重新审视一遍。
孤身一人,嘈杂的酒吧,精准的当胸一刀,以及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留下。
赫连醉一开始没有排除原身的自杀因素,同时也在构思什么人能够完成这种近乎完美的犯罪。
结果,变数在这儿。
而且原身可从未和于诗瑶闹掰过,即便是后来发现前男友张盼和于诗瑶滚了床单,也是流着泪绿了头发选择原谅。
哪怕后来张盼明确告诉她,他喜欢的是于诗瑶。
她也没能舍得放弃于诗瑶。
此后他们出行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原身花钱看前男友和现闺蜜秀恩爱。
然后在每一个卑微的夜里无声痛哭。
赫连醉想起来就觉得头痛。
自卑、不安全可以,但得有个限度。
不能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把他当做自己和这个世间联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只需要多走几步,就能发现身边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
即便没有,也能感受到世界的片刻善意。
怎么还搞作茧自缚这一套呢?
赫连醉自从感悟了各种情感之后,对原主复杂的情感稍有体会,但完全不能认同。
这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而且由于原身的世界就那么大点儿,赫连醉从她的视角,几乎不知道于诗瑶和张盼在她背后搞了什么动作。
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赫连醉觉得竟然有些合理?
“青鸟,你知道原身死后,于诗瑶他们发生了什么吗?”赫连醉传音给青鸟。
青鸟心说《乾坤万界箓》你不是也能翻么,问我干啥,我只是一只啥用没有的小鸟。
但是回答是不能这么回答的,她尝试着查看了一下,皱眉摇头:“不行,这片空间的灵力依旧很混乱。我看不见。”
“那大方向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这个位面的结局是……死线。”
“但是它临死之前好像把所有力量集中于一人身上,让他在下等位面完成了飞升,晋升到了中等位面,后面关于他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青鸟想了想,惊讶地问:“就他?”
她的眼睛看向房间里缝完裤子正在接电话的那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赫连醉沉思片刻,觉得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男人身体里同根同源的力量,应该这个位面做出的自救之举。
只是男人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那这片独立的空间又是怎么来的,那个男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是如何得到这个力量的?
这几件事的顺序是什么?
现在男人的能力范围又是什么?为什么他借用位面力量还要缩手缩脚?仿佛是与之对立的?
很多事情都在一团迷雾之中。
赫连醉不打算现身把男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个位面的意识极为敏感,脆弱的敏感。
明明要死不活了,还非要维系这片面的位面法则。
之前还悄悄探查了她的身体状况。
她要是跳出来,这个弱小的位面意识应该会跳出来和她拼个它死它亡,那位面就崩溃了。
不利于任务的可持续发展。
于诗瑶能逃过位面勘察,应该是得益于眼前这个男人吧。
赫连醉皱起眉。
哦,她现在是鸟,没有眉毛。
“谢宇,你特么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娘都饿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暴吼,震得两只鸟儿脚下的树枝都抖了抖。
“你一天在外面干什么?!饭不做衣服不洗,工作也没有,要不是老娘养着你,你早就饿死了!快给我滚回来!”
这个女人没有位面意识的眷顾,所以她说的都是真话。
这个男人叫谢宇,听上去还是个没用的倒插门儿……
谢宇下意识一缩脖子,面前明明没人也做出了一副讨饶模样:“老婆别急别急,我正在路上呢,马上就回来!”
腰都弯起来了,哪还剩什么大师风范。
赫连醉心头轻笑了一声。
看来,即便是只有正面、真话的世界,人性也是多种多样的。
谢宇挂了电话,不经意从旁边的落地镜里看见了自己的狗腿模样。
他赶紧站直身子,装作无事发生地干咳两声,整理了一下衣衫。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裤子都没穿,只有个裤衩。
而且整个空间里就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