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只想好好过完这一生（16）
站在咖啡厅门口的赫连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自我怀疑中。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变憨了？
她望着门口烈日下熠熠生辉的手机号，默默地把手机号存进手机，再默默地进到凉快的店里，点了杯薄荷柠檬茶。
虽说刚鼓起的勇气被一而再、再而三戳破了，但好歹也是没有过大叔那边就把手机号拿到手了。
那，然后呢？
盯着手机号发呆？
等哪天鼓起新的一波勇气再去跟大叔“say hi”？
那得猴年马月去了啊！
赫连醉一时好奇，大叔的x信是不是和手机同号，搜了一下。
哎还真是！
她放下手机扶额。
这种莫名其妙的落差感是怎么肥四。
大叔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感觉明明就是在宠爱和金钱中长大的高岭之花啊，为什么他的联系方式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看头像和票圈还是私人号，没做啥咖啡店的营销哎。
又想到大叔优质外形+气质，她觉得这不是什么朋友圈，这是入海口啊！
她就是那只急匆匆想跳进去成全海王的鱼！
赫连醉叹气。
什么时候自己做事这么瞻前顾后了。
感觉大叔特别容易牵动自己的情绪。
她想了想，还是添加了大叔的微信，秒通过。
……
或许大佬就是这么任性？
然后她将自己的票圈设置成为三天可见。
前面自己发的东西都太幼稚了，呵呵。
哎，为什么感觉就自己在这里瞎激动呢，她还是不知道大叔单不单身。
赫连醉一边刷着大叔的悠闲日常，一边惆怅。
就在这时，大叔给她发微信了。
“阿醉。”
赫连醉：“？！”
她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大叔的身影。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加他的！
赫连醉深呼吸几口气，点开了对话框，发了一个礼貌的笑脸+问号。
然后问：“大叔，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曾看见你到店里就通知我了，还说你在问我的手机号。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了？”
没什么要紧事，就想泡你。
赫连醉当然不会直接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于是开始胡诌：“没事啊，就想加你微信问问上次的意大利面怎么做的，可好吃啦。”
大叔甩了一个做饭链接过来，并附言“想吃就到店里来，员工都会。”
可是我想吃你做的。
赫连醉嘟嘴，问他：“为什么不上线外卖啊？这样就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外卖包装会形成热气内循环，手工现制的意大利面中间会软掉，而外面会变硬，影响口感。”
——“那咖啡什么的呢？”
——“你多到店里来和我聊天不好么？”
？
？
？
赫连醉震惊脸！
余清欢一只手拿着一个手机，其中一个手机上连接了咖啡厅内的摄像头，里面是一个少女惊讶的脸。
他没有忍住嘴角的笑意。
余清韵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啧啧”两声：“对这个小姑娘感兴趣？”
“你都多少岁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余清欢的笑容僵住，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我只是觉得这个浑身带刺儿保护自己的小姑娘，很有趣罢了。”
“有趣？哪方面。”余清韵漫不经心道：“是单纯好掌控还是？”
“没想太多。”余清欢的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和她聊过几次天，有的思想挺有意思的，没见过这个年龄这么清醒的。”
“清欢，危险哦。”余清韵说话倒是直白，和她知性优雅的外表不相匹配：“好奇是爱情的开始。”
爱情？
可能在赫连醉眼里，他们连朋友都还不算。
余清欢眼眸深邃悠远，他今年四十，可能外在看上去年轻些，但年龄已经到这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叫自己大叔的小姑娘，他能升起什么想法？
再过十年，他五十，她才三十几岁，正是热烈绽放的年纪。
而他本性趋于沉静，喧嚣离自己太过遥远，两个人也许从三观、性格上都不合。
要不是他偶然兴起在咖啡厅试试新品，两个人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建立在偶然之上的，差距过大的关系，他哪怕有心维持，赫连醉也会躲得远远的。
这是一个清醒又有自尊的小姑娘。
余清欢这边在思想里把赫连醉不断美化，那边赫连醉缓过来之后，想也没想就回了个“好”。
倒是把余清欢看愣了。
余清韵再瞟一眼，“噗”地笑了出来。
“小姑娘挺主动的哈。”她笑道。
她……就今天挺主动的，之前都……
余清欢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了想，接着和赫连醉闲聊，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赫连醉腰酸背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再舒服的沙发坐一下午，屁股也得扁了。
而且那服务员小哥极为热情地为她不断续杯，喝一点倒一点，搞得现在她好想上厕所啊！
她伸了个懒腰。
手机拿到面前的时候就看见大叔在问她：“我一会儿就回咖啡厅，你还在吗？有空一起吃个晚饭？”
赫连醉对于大叔外表温润、内心自来熟的表现已经麻木，她想了想道：“好。”
今日真是，关系突飞猛进的一天。
她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主动迈出了一步。
这哪是人生的一小步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冰面滑铲，梭出去老远的那种。
……
青鸟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要是赫连醉没啥动作，余清欢也会不断地制造偶遇机会的。
这个老男人从见到赫连醉的第一眼就对她有好感了。
后面发现这是个思想有点高度的人间清醒小姑娘，才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近。
所有的偶遇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计划。
青鸟自信满满地分析，绝不承认自己是窥伺过余清欢的内心才知道的。
其实对于青鸟来说，赫连醉如果谈恋爱，是有好处的，任务进度已经拖了太久，她太想找个热血沸腾的世界蹦蹦跳跳啊！
公主又不让她插手，不然这个普通位面分分钟变成《凡女修仙记》，赫连醉一路砍瓜切菜，杀上人生巅峰。
所以只要赫连醉谈恋爱走进度就好啦。
什么，交情？
我和她有什么交情？
她只是我万千任务对象中的一个好哇，我为什么要为她投入这么多的感情？
青鸟碎碎念着。
她没看见自己的公主在自己背后缓缓睁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之后的事情呢？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顺理成章了。
本以为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两个人，意外发现竟然是双向奔赴。
赫连醉和余清欢在经过几次试探之后，约会的次数愈加频繁，对彼此的了解也逐渐加深。
赫连醉才知道余清欢背后的资产多得令人咋舌。
有一次他俩从一个展会回来，赫连醉试探着和余清欢探讨未来。
“清欢，你说咱俩以后会怎么样啊。”
“和现在差不多吧。”
“不是，就是如果呢，如果两个人真的走到最后的那种。”赫连醉抬头看着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余清欢是一个沉熟稳重的人，也知道这个人能够在一个人有限的几十年内，通过仅有的几次波折经历修炼成如今完美模样，着实是让她又崇拜又敬佩。
但是这种感情并不能让她变成一个恋爱脑。
有时候赫连醉觉得，伴侣能够带来的安心感，不是让你从此心安理得地在家狗着，而是敢于彻底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即便受挫，也有个安心的港湾。
爱人，是比亲人更近的亲人，因为这个人明明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能违背人类的生存本能去爱你。
所以一旦遇到一个能托付的人，应该珍惜。
但她越珍惜，越觉得余清欢可靠，她就越不能失去自我。
所以她想说的以后，是两个人并肩作战，顶峰相见的未来。
嗯……可能余清欢已经见过顶峰了，但她也想亲眼见见顶峰的风景。
然后两人再缓缓下山，想在半山腰待就在半山腰待，想去山下玩就去山下玩。
重要的是，他们有选择呆在哪的权利，而她，拥有和他同等的权利。
“其实我挺担心的，”赫连醉道：“担心你的实力会让我泡在温柔乡里，忘了上进俩字是怎么写的了。”
“但是，你晓得我的，我不是想图你什么的人。”
“我知道。”余清欢一边走一边搂着她的肩：“当初你跟我告白的时候，不也说了和现在同样的话吗。”
“主要我觉得咱俩在一块儿时间也不短了，想着要不要带你回家看看。”赫连醉挠头，“可是你到我家，叫我爸叫哥还是叫叔叔啊。”
余清欢一愣，笑了：“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爸会不会喜欢我。”
“你这么完美，谁会不喜欢啊。”赫连醉碎碎念，“真的当初知道你四十年母胎solo的时候，我下巴都要惊掉了。”
“是你心气儿太高了还是别人都瞎了，为什么让我捡着这么大便宜？”
余清欢：“大概，就是为了等到你吧。”
好的，情话满分。
“哎，其实你不知道。”赫连醉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我曾经做过很多傻事。”
抽烟喝酒就算了，还和前男友同居，还流产过。
这些是个男人听到都会皱眉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敢说。
“这又如何，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必为了曾经的事情背上重担。”
余清欢道：“你看，我也从来不和你说我年轻时如何，因为这对咱俩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
“等你见了我爹再说吧。”赫连醉虽然事情拎得清，但是像这种决定终身的，她实在不好预测到底会发生什么。
结果会面顺利得令她咋舌。
赫连望见到余清欢的第一眼就笑了。
两个人静坐闲谈，最多的动作就是点头，还偶尔带着笑意看着赫连醉，让她有种两个长辈看小白菜初长成的错觉。
怪怪的。
后面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两个重量级的男人达成了一致，背后的家庭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至于什么门当户对，对于余清欢来说，赫连醉的家庭再好，于他只是锦上添花，远没有赫连醉这个人来得重要。
所以赫连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完成了一系列的订婚、结婚仪式。
最有可能搞事的她母亲张雀萍，竟然也一反常态地没作妖，还为两人送上了祝福。
当赫连醉握着捧花，身着婚纱，由赫连望带着走向余清欢的时候，她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
她和余清欢，在一起至多不过一年，就这样结婚了？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赫连望在她耳边说：“第一眼看到清欢，我就知道你找对人了，这是爸爸历经半辈子练出的眼光，不会错的。”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
“不然我也舍不得把你交给他，毕竟你们和我们不在一个城市，要是有什么矛盾，爸爸帮不到你。”
“将近三十年了，你也算是长大了。”
“以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了，小醉。”赫连望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红毯怎么有些短啊？”他的脚步顿了顿，又接着坚定地往前迈了。
“阿爸你别说了，”赫连醉的脑袋虽然空空的，但是她能听出赫连望的不舍：“你再说我都舍不得嫁人了。”
“说什么胡话。”赫连望的语气严肃起来：“爸爸能陪着你的时间，远不如清欢的时间长，你现在有一个依靠，爸爸也能安心地把你交给他。”
“只是，时间过得真的挺快的啊，当初，你就那么小一点儿，怎么就嫁人了。”
赫连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砸到了脚背上。
但是她不觉得害怕。
她是从一座高山，迈向了另一座高山。
她是蜿蜒盘旋，永远向前的河，将这两座高山连在了一起，而她自己，也不会失去本来的色泽。
这样，很好吧。
赫连醉终于还是走到了余清欢面前。
大叔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赫连望将她的手交给了他。
三人一起回头，在庄重的婚礼进行曲之中望向满场宾客。
大家都站起来鼓掌。
赫连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面带微笑的舒宁。
他笑着看着她，眼里是真诚的祝福。
他的身边，是含着笑意的长发姑娘，她单手扶着腰，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赫连醉先是一愣，接着也释然地笑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轨道。
哪怕，他们曾经对于离别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