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只想好好过完这一生（6）
舒宁听得目瞪口呆。
他总觉得这事仿佛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变得困难了起来。
两个人成家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阿宁，我现在同你说这些，是站在你女朋友的角度。而这些，也是将来父母双方见面的时候，你需要去回答的东西。”
赫连醉道：“我们自己本身就只是一个自保的状态，并且双方家长都没办法再给予我们更多的支持，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
她摸了摸舒宁毛茸茸的头发，后者下意识挺直了背，让她摸得更实在些。
“阿宁呀，咱俩都需要进步，不然即便是结合了，未来也没有什么新的可能，一眼就望到头了。”
“那个时候，可能我们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小醉，我是不是求婚求早了呀。”舒宁闷闷道。
赫连醉失笑：“说什么呢，如果我们确定了就是彼此的话，早晚都会来的，只是时间点略微超出了我的预料而已。”
“其实我也挺怕的，”舒宁道：“我觉得我在绘画上没什么天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跨行了，又被大政策打了回来。”
“我又迷茫，又怕你离开我，就想着怎么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就对咱俩的关系这么没自信？”赫连醉道：“或许现在我们结婚尚早，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但这是建立在时间和能力上的。如果我一直这么不稳定，时间也会磨平你对我的期待的。”舒宁眼皮耷拉着，像一只淋雨的小奶狗。
“知道了还不努点力？下班了多看设计网站，多画点画，升职加薪，我们的未来美好生活有一半是要靠你撑起来的呀~”
舒宁将赫连醉抱在怀里，闷闷地不说话。
赫连醉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晰，但是身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姨妈像是要来的样子，肚子疼了好几天了，却没有一点迹象。
现在她就感觉自己的小腹一抽一抽地疼，她将脑袋埋到舒宁的怀里，低低痛哼了一声。
“怎么了？”舒宁察觉到了赫连醉身体的僵硬，他放开她，温柔地问道。
“我肚子疼。”赫连醉指着自己的小腹，满脸痛苦。
“啊？那怎么办？”舒宁吓了一跳，“是不是你晚上那个五成熟的牛排吃坏肚子了？我当时看见你吃它的时候还带着血丝儿！”
“不是……”赫连醉无奈：“是大姨妈的那种疼。”
“哦哦。”舒宁道：“那你要不要喝热水？”
“去接啊！”疼痛在她的关注下逐渐清晰，感觉隐隐有些加剧，赫连醉耐心丧失，吼了一句。
舒宁夹着尾巴就去了。
喝完热水的赫连醉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在热水的冲刷下，愈发觉得自己的小腹坠胀疼痛难忍。
她和舒宁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脸色惨白。
难道她怀孕了？
然后又因为什么原因，现在有流产的征兆？
舒宁呆了一下就掏出手机拨打120，报完地址之后紧紧将赫连醉搂在怀里：“不怕，有什么事儿我都陪你。”
赫连醉蜷缩成一坨，小声问他：“舒宁，咱俩刚刚说那么多，要是我不小心怀孕了，是不是什么事都得提前了啊。”
舒宁道：“提前就提前，虽然我不想要孩子，我也养不起孩子，但是我更在乎你的身体。”
“本来你身体就各种毛病了，要是，要是你去做那种手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
他说到一半转移了话题：“反正还有9个月嘛，这段时间我省点，攒点钱，应付第一波生孩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就是可能，婚礼，得委屈一下你了。”
赫连醉想了想，觉得这是目前可行的方案，遂放松了身体。
“舒宁，和我多说会儿话，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啊？说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
……
救护车一路红灯开路，将赫连醉送去了妇科急诊。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心智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算是完全的大人。
赫连醉在痛到模糊的时候挣扎着给赫连望打了个电话，通知老父亲到医院去，舒宁也给他父母通了电话。
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没想到啊，双方父母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被推去做检查的赫连醉在一片白炽光芒中失去了意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远远离去了。
结果出来，赫连醉确实是怀孕了，但是又流产了。
赫连望脸色一紧，舒宁更是直接呆滞。
双方家长脸色都不太好。
赫连望上前询问医生：“医生，我女儿平时好好的，怎么会流产？是因为什么？”
医生道：“病人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而且她的子宫壁极薄，没有受精卵着床的条件，孩子一大就承不住了，就是一咳嗽可能孩子都会掉的那种。”
“啊？”舒宁慌了：“为什么她子宫壁很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的？”
医生点头：“自然是有干预手段的。但是病人这次检查，她的卵巢有多个未成熟卵泡呈车轮状排列，应该是得了多囊卵巢综合征。”
“这又是什么病？”这次舒妈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问。
“是一种女性常见疾病，表现症状主要是多个卵子同时发育，但没有一个会成熟。你们能感知到的就是，肥胖、长痘、多毛、月经不调和怀孕几率低。”
“具体导致原因有很多种，但是没法具体诊断到某种原因上面，现目前国内没有彻底根治的手段。”
“这……”赫连望先是惊到后退一步，再紧张地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这种病没有什么调理的手段吗？”
“这个得根据你们的需求来。怀孕有怀孕的疗法，月经调理有月经调理的疗法。”医生回答得极为耐心：“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病人本身，少熬夜，少吃辛辣海鲜食物，保持良好心情，这些都很重要。”
这时，病房里又出来一个护士打扮的人，看见一群人围着医生，摇了摇头道：“病人醒了，可以进去看她了。”
话音一落，舒宁和赫连望反而僵住了。
舒宁是愧疚、后悔一同涌上心头。
明明每次都做了措施，为什么还会怀上？
而且她还在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怀孕了，又在他面前失去了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赫连望比舒宁知道得更多一些，因为早在赫连醉大二的时候，就因为年少不懂事就做过流产手术！
青鸟远远地望着一群人面面相觑，感叹道：“公主啊，你穿过去的时间太尴尬了呀~”
“完全就是在替原身的年少轻狂承担后果呀！舒宁又不知道她的曾经，而赫连望绝壁不会说，隔阂一下子就产生了，啧啧。”
赫连醉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原身所在的位面，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小屁孩平时看的狗血这么多，这种场面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要是想听狗血故事，本君这里新增了许多，要不要听？”
“要！”青鸟双眼放光，一屁股坐到了赫连醉的身边。
“本君最近遇见了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富家少爷养在外面的小三，给他生了儿子，但儿子在她小时候被偷走了，再也没有找回来过。”
“后来她被接到富家子弟的家里，和少爷的原配夫人一起共同生活，原配夫人自己也有一个儿子。”
“她每每想到自己的儿子丢了，就心生愤懑与痛苦，就去悄悄折磨原配的儿子，那个小孩儿从小就恨她，这样过去了二十年。”
“后来原配病危，将她叫到床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她二十年前被偷掉的儿子，就是她偷偷折磨了二十年的那一个。”
“她每天都在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见而不自知，现在还被孩子恨上了。”
“原配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恨富家子弟的行为，恨他外面有人还敢带回家登堂入室，她恨他就要折磨这个小三。”
青鸟嘴巴长成了“o”型。
愣了好久之后，她伸出手示意赫连醉等等：“公主莫慌，让我先捋捋……”
与此同时，任务对象赫连醉所在的位面上。
一群人最终还是围到了赫连醉的床边，赫连醉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我没来得及问医生，你们知道我怎么了吗？”赫连醉食指上套着一个类似于测体温/血压的装备，鼻子上连输氧管都用上了，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脆弱。
她脸朝着床边的人，眼睛却是看着舒宁的。
因为长辈的眼神都很沉重，只有舒宁，脸色白得跟她一个色号。
“你……”舒宁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晚上刚跟人求完婚，大半夜的孩子就没了，他难过，但是不想让赫连醉也难过。
可是她确实有知晓的权利。
“哦，我知道了。”赫连醉笑了笑：“我之前是怀孕了，现在孩子没了是吧。”
她安慰似地想伸手去抓舒宁的：“没事，以后还会有的。”
赫连醉自觉语气已经很轻松，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但是所有人的脸色依旧沉重。
“怎么回事，我是……还被检查出了什么毛病吗？”赫连醉不解，她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绝症？看着不像，不然舒宁多半会哭的。
难道自己这个孩子掉了，伤了子宫，以后终身不孕？
赫连醉的脸色更加白了起来。
“你们倒是说话啊？什么话都不说让我自己在这乱想，然后把我自己吓死吗？爸！我怎么回事啊！”
舒宁看她反应有些激烈，赶紧上去握住她的手：“小醉，没事，就是一个小病，不是癌症不是癌症，慢性病慢性病！”
“哦。”赫连醉表情放松：“啥病啊？”
“多囊卵巢综合征。”
“emmmm我百度一下先。”
查完百度的赫连醉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遂放松。
舒妈舒爸对视一眼，示意舒宁跟着出去。
赫连望在房间里陪着赫连醉。
“小醉啊，你老实说，舒宁知道你之前……做过类似的手术没有啊？”
赫连醉看一眼赫连望：“我傻吗我告诉他这个。”
“那你现在这病咋回事，为什么孩子好端端会流产，你又得了什么多囊？”赫连望的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
“我连我什么时候怀孕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自己流产的原因，这事儿不该问医生吗？”
赫连醉无奈，她觉得自己多说两句话就累得很，缓了缓再道：“至于多囊，应该是和我的日常作息有关系，熬夜惯了身体变差了吧。”
“那你还不注意些？平时早睡早起啊？”
“爹，我的亲爹，现在能别闹我吗，我累得很不想说话。”赫连醉把没输液的那只手抬起来，手臂挡住眼睛：“我做完手术又得请好几天假，理由我都没想好！”
“回去之后工作又是堆成山，哪里有时间去早睡，更别说早起了。”
赫连望神情复杂，他揉了揉赫连醉的脸蛋，将病房的灯光调暗。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又爱又气。
他和前妻离婚之后，自己净身出户，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了她们，就是想让赫连醉过得好一些。
结果张雀萍根本不管赫连醉，将她托付给了当地的保姆之后，就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赫连望知道这十多年赫连醉过得不会很好，但是没想到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长歪了。
抽烟、喝酒、纹身、旷课、早恋，还有大学那几次乱糟糟的恋爱。
赫连醉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般，随意地破坏它，实在是伤透了赫连望的心。
但是他不想放弃自己唯一的女儿，经过多年来的相伴，他终于走进了女儿的内心世界。
好容易赫连醉顺利毕业找到工作，还有个看起来靠谱的舒宁陪伴她，本以为生活就能继续向前，谁知道……
时间留在身上的隐伤，最终还是爆发了。
赫连望觉得，小醉今日的流产，就是因为昨日的不爱惜自己。
但是看着女儿苍白的睡颜，赫连望不忍指责，只微微叹息一声，为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