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人就会喜新厌旧
当宋玉拿着图纸来到御铁铺时，所有人都被图纸上的奇怪图案给吸引了。
这里聚集着天底下最厉害的工匠，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此时却偏偏被一副极为简单的图纸弄得摸不着头脑。
图纸上所画之物极为简单，是两个类似于铁锹，但头部却和铁锹大不相同，铁锹头部呈现长方形，而图纸上的‘铁锹’却是个圆形。
就像打碎底的盘子似的，中间由绳子横竖穿梭组成。
还有手柄处，也比铁锹的手柄短许多。
御铁铺众人围着这张图纸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敢问宋大人。”张铁匠面露为难之色：“这到底是何物啊？”
“羽毛球拍。”
张铁匠：“？”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片疑惑。
羽毛球拍，他们为皇室打造了这么多年器皿宝物，愣是没听说过这劳什子球拍。
自从阚首归被长公主抽鞭一事在百官中流传开来后，御铁铺的众人便每天生活在胆战心惊中，毕竟达官显贵都喜欢奇珍异宝精美器皿，更何况是皇家的人，更是一点瑕疵都不能有，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又想到此物是长公主殿下要的，众人更是不敢做错一步，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长公主殿下拉去抽鞭子泄恨。
张铁匠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说道：“宋大人，有没有更为详细的图纸，比如此物的做法，下官们也好做出让长公主殿下更为满意的羽毛球拍。”
宋玉手指着图纸上那可怜的几个字，说：“这就是此物的做法。”
张铁匠弯腰凑近细看，登时睁大眼睛，就这零碎几个字就是做法了？
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对‘做法’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啊？
但这种话他只敢放在心里吐槽。
宋玉离开后，张铁匠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张图纸一脸愁苦。
倒不是他们做不出来，而是他担心万一东西做出来后长公主殿下不满意可怎么办？
“张大人，咱们怎么办？难道就按照这上面画的打造？”
闻声，张大人睨了一眼说话之人，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还能给殿下造出个新花样来？”
那人连忙闭了嘴，悻悻然的退下了。
张铁匠又陷入愁苦之中。
不管怎么说，东西先按照图纸上的造出来再说，至于能不能保住脑袋，那就听天命好了。
七日后，一副精美的羽毛球拍送到了楼弃手中。
楼弃拿着那副球拍左看右看，时不时用手用力抻网线，地上御铁铺的人黑压压跪了一片，每个人匍匐着身子，大气不敢出一下，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楼弃挥了挥球拍，想到自己被人囚禁的那十年间，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户，那是她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每天下午，她都能透过那扇窗看到有人打羽毛球，那是她唯一见过的游戏，她觉得新奇不已。
那时候能拥有一副羽毛球拍就成了她最大的心愿，但她也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了，将她囚禁的男人根本不允许她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如今她的梦想终于实现，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羽毛球拍，而且比任何人的球拍都还要贵重。
楼弃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跪在他面前这群人，“做的不错，本宫很喜欢，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匍匐在地上的人身子压得更低了。
谁敢要赏赐，能保住这颗脑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张铁匠战战兢兢道：“殿下喜欢就好，下官们不敢要赏赐。”
“不敢要？”楼弃瞥了眼张铁匠：“还是在怕什么？”
说中心事，张铁匠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回殿下，下官不敢。”
楼弃也懒得在这儿和他们猜来猜去，“宋玉，去把皇兄给本宫的那些西域进贡来的珍珠玛瑙赏赐给他们。”
张铁匠等人又是一阵惶恐，“谢殿下赏赐。”
宋玉再出来时，将赏赐之物给张铁匠后，众人又是一阵谢恩方才离开。
“殿下，侍妾有一事不明。”
楼弃摸着那两副羽毛球拍，“说。”
“这个羽毛球拍。”宋玉还是有些说不习惯这四个字，“真的能行吗？”
“你怀疑本宫的决定？”
“侍妾不敢，只是此物看起来如此简单，只怕皇上不喜欢呢。”
楼弃淡然一笑：“物虽简单，但足够引起皇兄的喜欢。”
世人都以为只有奇珍异宝才能讨得云嵩高兴，在楼弃眼中却恰恰相反。
云嵩身份地位再高，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是人就会喜新厌旧，只要是不曾接触过的，无论好与坏，新与旧，贵与贱，人都会忍不住想拥有。
云嵩也不例外。
收起拍子，楼弃对宋玉说道：“走，陪本宫活动活动筋骨。”
——
御书房
云嵩被堆积如山的奏折折磨的头痛不已，一早上的功夫，他勉强批阅了四五本，便头晕眼花有些支撑不住了。
夏公公适时地将龙井茶端来，云嵩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长公主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自从那天她离开后，这段时间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
而他天天被一堆奏折折磨的晕头转向，每晚倒头就睡，别说想起这位亲妹妹来，就连后宫都不曾踏进一步。
期间，他不止一次让人去阚首归那里询问情况，只盼望着他能尽快上朝，帮他处理朝政，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没活到老先累死了。
“皇上，长公主最近天天和那位宋大人在御花园在玩一种奴才没见过的游戏。”
“没见过的游戏？”云嵩顿时来了兴趣，“那是什么游戏？给朕描述描述。”
“就是一种像铁锹的东西。”夏公公伸手比划半天，“但又不像是铁锹，需要两人跑来跑去，才能接住更小的球。”
云嵩听着夏公公的描述，越发好奇，但夏公公的描述实在太差，他听了半天，也没想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索性他站起身，准备亲自去看看。
夏公公忙跟在身后大喊：“皇上！您要去哪儿啊！还有政务没处理完呢！”
云嵩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迎风传进夏公公的耳朵里，“把奏折送到阚首归那儿去，到时候告诉他，奏折太多，朕懒得批阅！”
夏公公急得团团转，吩咐人把奏折打包好送到阚首归那儿后，赶紧追了上去。
那游戏虽然看似简单，但对圣上来说却是风险极其极大的游戏。
皇上身子骨先天性脆弱，不能激烈跑跳，否则极容易骨折。
至今他还清楚记得自己的这条腿一下雨就疼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十年前，那时皇上还是太子，看到其他皇子肆意奔跑，而他永远只能安静的待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满满的羡慕。
纵然他是嫡出，身份高贵，但因这副脆弱的身子骨，没少被其他皇子私下嘲笑。
只是这些嘲笑的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云嵩的耳朵里，自尊心极强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为了证明自己和他们一样是正常人，他竟然在下雨天独自一人跑向御花园。
御花园到处铺满了大理石，一下雨地面极滑，待有人寻到云嵩时，他狼狈的趴在泥水里嚎啕大哭，而且还断了一条腿。
养伤期间的云嵩，性情变得格外阴晴不定，不愿见人，也见不得皇宫里有正常人。
先帝实在不忍心看到云嵩状况一天天糟糕下去，竟然下令让太子宫中的奴婢太监全部变成身有缺陷的人。
有的人失去了一只眼睛，有的人瘸了一条腿，还有人再也说不了话，还有人少了一只耳朵。
那段时间，恐怖的气氛笼罩在东宫的上空，人人自危，整天提心吊胆的人莫过于夏公公。
因为整个东宫就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只因他从小服侍太子，这才被先帝赦免。
但先帝赦免，太子未必同意。
那些天他每次面对太子时，都能感受到太子阴郁的目光。
夏公公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迟早要丢了，于是他一咬牙，准备自我了断一条腿以求能保住性命。
幸而有老天垂怜，最后保住了那条腿，但也遗留下了后遗症。
每逢下雨天，受过伤的那条腿就格外疼。
云嵩赶到时，楼弃正和宋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比赛正进入白热化阶段，谁也不愿败下阵来。
尘商先注意到云嵩，正要开口时，被云嵩挥手拦住。
他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心中跃跃欲试，也想亲自试试。
直到楼弃拿下最后一球，云嵩突然大声喝彩：“好球！皇妹果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