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公子，”跪在地上的暗卫首领声音沙哑，“王是自愿的，他还命属下将叶美人平安护送出王城。”虽然他也看不惯叶姬，但这毕竟是王的命令。
“呵，”赵清看向床上已经失去呼吸的父王，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呵，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我倒不知，我这好色成性的父王竟然还如此色胆包天！”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叶姬，看到她的容颜，他也愣了一瞬，但他却不是好色之人，惊艳也只是片刻，取代的是怒气的上升，“齐国叶姬，倒的确是倾国倾城，我倒要看看，毁了你的这张脸，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公子，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啦！”内侍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跪在赵清面前，“公子，齐王率兵攻打，如今已经直逼王城了！”
赵清大惊，将内侍提起，“怎么可能？我赵国兵将怎可能如此不堪一击？被打到王城才有消息传出？”
内侍发着抖，“是真的，守城将士得到赵王手令，有的被调走，有的被下令直接打开城门，不许声张，齐兵如入无人之境，直逼王城啊！”
“公子，齐王齐睿率领五十万大军，将王城围住了！他们还说，说我们的王已经驾崩了！”王太傅神色惶恐的跑进来，看到床上不动的赵王，凑近一看，才发觉外面所传不是流言，而是真的，顿时趴在床前哀嚎了起来。
赵清脸色铁青，将目光再度放到叶姬身上，“外面都传，齐国叶姬有倾国倾城之能，所到之处国破人亡，从前我还只道是夸张，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你！”
叶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下场，他想要她死，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如愿了吧？不知道，他见到她的尸体，可会有半分动容？可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半分属于她叶姬的印记？
军心已散，国之将破，赵清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情，不顾催着他逃离的众臣，执意要亲自处置叶姬，以报杀父亡国之仇。
烧红的洛铁毁去了她的容颜，凌迟之刑，行刑之人用匕首一刀刀割去她的血肉，叶姬闭上眼，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原以为从前试药之时已是痛苦的极致，却原来还有比那更痛苦的刑罚，鲜血不断涌出，血肉被烧红的洛铁烫熟，散发着肉香。
“公子，这女人浑身是毒，匕首已经被腐蚀了四把，而且，这女人身上的毒血，沾上便会立即身亡啊！”又一个人在行刑过程中沾上了毒血身亡，内侍纷纷自危，生怕自己被选为下一个行刑之人。
赵清气闷，看着周围跪下求情的人，还有催着他离开的臣子，他只得放弃。
“将这个女人乱棍打死，再将尸体挂在王宫外，我要他齐睿即便得了天下也失了美人！”
叶姬迷糊中听到这一句，松了口气，这个赵国王储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多，让她不寒而栗，如今，终于可以早死早超生了吧！
对于他说的最后一句，她忍不住想笑，但脸部肌肉刚有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她这个习惯了疼痛的人也有些受不了。她只得停下动作，心里想着，他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对于齐睿来说，只会巴不得她死去，又哪里会为她的死亡伤心呢？甚至，她的身份会在赵王一死便暴露，或许也有他的手笔吧？毕竟，他是那么的恨她。
乱棍落下，叶姬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她的这一生，似乎都是在疼痛中度过。
幼时，家里贫苦，父亲对她与妹妹非打即骂，吃不饱穿不暖。那时的她，每天的愿望便是能够快快长大，然后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她就可以离开父亲，再也不用挨打。
然而，人生，又哪里会这般简单。
七岁时，父亲欠了赌债，将她与妹妹卖了还债。她们被送到了王城，王都美丽繁华，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却不知道，地狱般的一生，只是刚刚开始。
她们成为了药人，每天都需要喝很苦的药，药虽然很苦，可是她们却可以吃饱穿暖，还不用挨打，她和妹妹都觉得很开心，唯独每天给她们送吃食的宫人眼里的同情让她不解。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那宫人的眼神，可是却已经迟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们便没有反抗的余地。
半个月后，她们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那里关着几十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五岁，她们每天喝的药也变成了毒药，她和妹妹疼得满地打滚。
她们整日被关在那间屋子里，每日的三餐都是毒药，除了药，她们没有任何别的食物。
和她们一起的孩子都不断死去，有的是被剧毒毒死了，有的受不了折磨自杀了，有的则是不愿服毒生生饿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痛苦，只是却不愿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担心妹妹会因为剧毒死去，她每次都会悄悄将妹妹碗里的毒药倒一部分到自己碗里。到了最后，剩下的，便只剩下她与她的妹妹。
十岁，当只剩下她们两个孩子幸存时，她们被允许从小房间里出去，她也见到了那个炼毒的人。
刚开始被放出去时，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带着妹妹逃跑，所以每天到外面乱晃。
就是因为这，她认识了齐睿，齐王的二公子，因为从娘胎里带出的剧毒，身体孱弱，被齐王安排在王宫的封闭角落里疗养。
齐睿长得很好看，她从小生活在乡村，齐睿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初见时，她甚至以为他是传说中的仙人。
他不嫌弃她因长期试药而长满毒疮的脸，给她讲故事，教她识字，还带她一起玩。
那时她的味觉还没有失灵，他将自己的糕点分给她，给她吃糖，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甜的味道，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止有苦，还是有甜的。
那时的他，虽然因为中毒而面色苍白，但却温文尔雅，一袭白衣，公子如玉。认识了这么一个好看的朋友之后，她日日都去寻他，和他说话，他也不烦她，每次都笑着等她来。
开始的时候，她是馋他那里的糕点，想要带回去和妹妹分享，后来，她却是真心喜欢他这个朋友。她曾叫她妹妹与她一起出去，可是妹妹因为脸上长满了毒疮，觉得丑陋，不愿外出，还不许她和人提起她。
她虽然遗憾，但心里却又有一丝欢喜，因为这是她一个人的朋友，不用与妹妹分享。
在外面晃的时间多了，她才知道，她之所以需要每日试药，其实便是为了他，因为齐王想要治好他身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剧毒。
她本应该恨他，可是她却恨不起来。
因为，他是从小到大，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而且，他对齐王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她们的遭遇，虽然是为了给他治病，但是却并不能怪到他头上。
她这样为他开脱着。
十三岁，他和她说，他父王给他炼了新药，他很快便可以康复，到时候，他会和父王请旨，娶她为妻。
她只是笑，收下他给的定情玉佩，贴身挂在脖子上，连至亲的妹妹都没有告诉。她身上没有别的东西，红着脸将她娘打给她和妹妹的长命锁交给他。
长命锁上，有一个小小的叶字，那时，她还不是叶姬，她的名字，叫秋叶，有一个孪生妹妹，叫秋菊。
要制作新药，她与妹妹自然是试药人。
给齐睿炼药的药师说，他中的毒太重，建议以毒攻毒，而作为齐王的二公子，身份贵重，自然是不能贸然服药的。
所以，需要在她们姐妹二人的身上先试验，而这试药的过程，极为凶险，她主动自荐成为尝试这新药的人。
唯一的请求，便是请齐王善待她妹妹，即便她不在了，也不能再用她妹妹试药。
齐王答应了，但她却不敢完全相信齐王的话，她活着，齐王或许会善待她妹妹，她若是死了，齐王却并不一定会放弃用她妹妹来继续试药。
更何况，她自己，也希望那个俊美的少年能够康复，她想要，再次见到他。
两年的时间，她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不能出去，日日试药。每一碗药都是剧毒，比从前痛苦十倍百倍。
万幸的是，她熬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物极必反的原因，她脸上的毒疮褪去，容颜变得绝美。
然而，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阴毒。服用的毒药太多，她变成了一个怪物，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却是浑身是毒，被她碰过的东西，都会染上剧毒，就连花草，她一碰触，也会立即枯萎。
齐王对于她这点，却是露出兴奋的神色，那样的眼神，让她涌起不祥的预感，但却不敢拒绝，因为，她相依为命的妹妹，还有她自己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接下来的一年，她仍然被关着，不同的是，她不需要再服药，可是到了此时，她已经失去了味觉，任何的剧毒，也都已经对她失去了作用。
这一年，有人来教导她琴棋书画，教她如何魅惑男人，教她武艺。
一年后，她被放了出来，以齐王从民间带回来的妃子的身份出现在王宫。
同一天，齐王的二公子齐睿成亲，他娶的人，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她的孪生妹妹。
那一天，王宫里一片喜庆，她却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灌醉。
那之后，她找到妹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妹妹只是哭着求她，求她不要说出真相，让她成全。
她只是笑，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毒人，身份是他父王的妃子，她又哪里还敢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更何况，他娶的，还是她唯一的亲人。
齐王使用美人计，让她去魅惑周边城国的君王将士，她虽不愿，但是如她这般的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如此肮脏的她，借用自己的身体杀人，满手血腥的她，又怎么有脸与他相认呢？
倒不如，永久的活在他的记忆之中，只是，却到底，还是不甘哪！